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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小賄市府一秘

  宮樹仁把兩粒膠囊放進嘴裡,送了幾口水,「你跟著我受累了。」


  「領導,您千萬別這麼說,為您服務好,是我的職責所在。」白雪松謙卑地說。


  白雪松給宮樹仁送完餛飩,回去吃鮮蝦餡的餃子,只咬了一口,就覺得味道不對。他用筷子挑了挑,哪是鮮蝦餡的餃子啊,這不是素三鮮嗎,韭菜雞蛋加蝦皮,還有一些綠巴嘰的像是西葫蘆。他真想端著餃子找申一甲算賬去,可又怕宮市長吃完了餛飩,耽誤了收拾桌子。


  他讓申一甲給他買鮮蝦餡的餃子,不僅是因為喜歡吃這股鮮味,還因為這種餡里只有大蔥,沒有韭菜。他最不想吃的就是韭菜餡,每天早起晚睡,走到哪吃到哪,胃腸失調,吃韭菜餡有時候就會鬧肚子。


  白雪松頓時沒了食慾,不吃吧,還真餓了,吃吧,沒胃口。沒辦法,只能對付幾口了,餃子吃了一半,剩了一半。


  他估計領導已經吃完了,便去為宮樹仁收拾茶几。他進了市長辦公室,見大號的發泡餛飩碗已經空了。


  「雪松啊。」宮樹仁說。


  「哎。」白雪松忙來到茶几前。


  「昨天晚上的葯不錯,有效果了。」宮樹仁說,「今天的餛飩也是申一甲買的吧?」


  「是,申一甲在辦公室看書呢,我讓他出去走一走,別總坐著。」白雪松說,「我這不擔心領導這有什麼事嘛,不敢離開。」


  「餛飩不錯,吃了很舒服。」宮市長站了起來,「雪松啊,這回你還真找對人了。」


  「那是那是。」白雪松說。


  「雪松啊,你告訴申一甲,讓他在督查室好好乾,心急吃不得熱豆腐。」


  「那是那是。」白雪松莫名其妙地應著。


  白雪松並沒有向申一甲轉達宮市長的話,看到申一甲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又聽說他沒有吃過鮮蝦餡的餃子,心裡的火頓很快就消了。


  白雪松一走,申一甲頓時從地上蹦了起來,妥過了白雪松這一關,基本就萬事大吉了,宮市長是何等人物,藥名換了,餛飩餡換了會不知道?不跟白雪松計較罷了。反正要是白雪松問起來,他也有話說,他可都是為了領導好啊。


  第二天早晨,申一甲在走廊里看到了白雪松,整個人無精打採的。他沖申一甲招了招手,申一甲連忙一路小跑來到他的近前。


  「你這韭菜蝦皮餡的餃子可害死我了,昨天晚上去了四次廁所。」白雪松說。


  「讓白秘受苦了,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打我兩下吧。」申一甲說。


  「快滾犢子吧你。」白雪松無力地給了申一甲一腳。


  宮樹仁的行動毫無規律可言,有時候一直在辦公室呆在深夜,有時候晚上根本不在辦公室。即使宮市長晚上在辦公室的時候,白雪松也不讓申一甲買這買那了,申一甲也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宮樹仁。


  常務秘書室的門白天經常開著。


  有了替白雪松買東西的經歷,申一甲覺得自己和白雪松應該不算陌生了,他準備去常務秘書室看看白雪松,找一找當政府一秘的感覺。


  申一甲看見常務副市長楊重從常務秘書室出去,去了市長宮樹仁的辦公室,估計屋裡應該沒有領導了。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常務秘書室門前,輕輕敲了敲敞開的門板,屋裡四張桌子,空著兩個。


  白雪松抬起了頭,看到申一甲又低下了。申一甲清楚,這可能是白秘允許他進去了。


  楊重的秘書穆陽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對白雪松說:「白秘,我走了,楊市長今天下基層調研,我去打個前站。」


  白雪松笑了笑;「穆科長不用跟我說,楊市長知道就行。」


  「你坐。」穆科長看了看申一甲,轉身出去了。


  白雪松低下頭去:「小申,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白秘。」申一甲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盒黃蓮素,來到了白雪松的近前。


  「我有什麼好看的,臉上又沒長花。」白雪松抬起頭來,「你不是又來給我送韭菜餡餃子吧?」


  「給白秘送兩瓶葯。」申一甲一手拿著一小瓶黃連素,遞給白雪松。


  「我靠,你就給我送這葯,十塊錢能買兩瓶。」白雪松撇了撇嘴,「你拿回去孝敬父母吧。」


  申一甲被白雪松噎得直咽口水,不由得退了兩步。白秘怎麼這麼說話呢,他這是不知道黃連素的功效啊。


  「黃連素可是一味歷史久遠的名葯,李時珍的《本草綱木》就有記載。」申一甲說,「你別看這種葯不值幾個錢,但治療像你這種不是很重的腸炎腹瀉,沒有什麼葯比它更合適了。」


  「真有你說的那麼神?」白雪松半信半疑地接過一瓶黃連素,拿到眼前看著,「看來我小瞧它了。」


  「那是。」申一甲得意地說,「關鍵是它的副作用小,當然,你不能天天吃,那就便秘了。黃連素自古以來就是一味清熱解毒的良藥,對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都有作用,對心臟病效果也不錯。」


  「我知道了,求你別說了。」白雪松從申一甲的手裡拿過另一瓶葯,「這兩瓶葯我收下還不成嗎?」


  「你吃吧,肯定好使。」申一甲意猶未盡地說,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想把它擺得更正一些。


  「別動。」白雪松突然冒出了一句,從申一甲的手裡拿過那份材料,放到了一邊的文件架上。


  「我沒想動,我就是想幫你擺好。」申一甲說。他沒想到白雪松這麼警惕,連幫他擺把材料都不行。


  白雪松一直沒有讓申一甲坐下,他也不敢坐。官大半級壓死人啊,何況人家是宮市長的秘書。白雪松似乎並沒有趕他走的意思,申一甲準備再套套他的話。


  「白秘,你的資格這麼老,早該到哪兒當領導了。」申一甲說,「就是不到外縣吧,至少也該提個副主任什麼的,您不能老這麼跟著領導吧。」


  白雪松向門口瞟了一眼,申一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門沒關,白秘想說話卻不好說。他忙緊走幾步,過去把門關上了。


  「你小子挺有眼光啊,你才來幾天,怎麼知道我資格老啊?」白雪松顯然對申一甲的話很感興趣。


  「那還用說嗎?」申一甲說,「你就看政府辦這些幹部,誰在您面前不都得低著頭走路啊。你就說我們督查室的管主任吧,年齡雖然比你大,但處級的時間沒您長啊。」


  「你可別出去說啊,得罪人。」白雪松立即打斷了他。


  「我也就是跟你說,我跟誰說去啊,哥哥,我就認識你啊。」申一甲說。


  「小申,你幫我把窗檯的花澆點水。」白雪松伸了一個賴腰,「我們秘書室的這些人啊,都太忙了,我的花都快要旱死了。」


  申一甲一看,表現的機會來了,白雪松看來並沒把他當外人啊。他拿起窗台上的噴壺,對著窗台上的幾盆花小心翼翼地澆起水來。


  「少澆點啊,別給我澆死了。」白雪松說。


  申一甲給花澆著水,不時回頭看一眼白雪松。他本來想套白秘點真話,沒想到白秘早有防犯,什麼也沒說。不過申一甲還是有一種感覺,他的話好像擊中了白雪松的軟肋。給市長當秘書固然風光,可是白秘書顯然想到更風光的地方去。


  「小申啊,聽說你推拿挺厲害。」白雪松說,「澆完沒有,澆完幫我捏兩下脖子。」


  「澆完了,澆完了。」申一甲忙放下噴壺,湊到白雪松的身邊。他忽然覺得不妥,忙到水盆里洗了手,來到白雪松的後面。


  這時,座機響了,白雪松立刻拿起了話筒。


  「你好,哪位?」白雪松問,「噢,吳局長,宮市長在辦公室呢,在開碰頭會,估計最快還得半小時。」


  申一甲的手懸在空中,知道現在還不是推拿的時候。


  「今天恐怕不行了。」白雪松說,「今天的時間都安排滿了。」


  白雪松沖申一甲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推拿了,申一甲伸手就在他的肩頸部推了起來。白雪松忽然握住話筒,回過頭來,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申一甲立刻意識到,自己只顧聽他說話,下手重了一點。


  「不用不用不用。」白雪松連聲說著。


  申一甲下意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奇怪剛才白秘還對他使眼色,讓他開始呢,怎麼一轉身就不用了呢。


  「不用麻煩了,吳局長。」白雪松又回頭看了申一甲一眼,目光裡帶著責備。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趕情自己誤會了,白秘在對著電話里的吳局長說話呢。他把手重新搭在白雪松的肩上,輕輕地做起推拿來。


  「這樣,吳局長,今天下班前半小時,你來一趟吧,我爭取讓你和領導見一面。」白雪松說,「我只是說爭取啊,到時候見不到領導,你可別怪我。」


  申一甲雖然沒有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但僅憑白雪松的話,就基本聽明白了。那個吳局長想見宮市長,白雪松沒給他安排時間。一轉眼的功夫,他又答應吳局長下班前來見宮市長,吳局長肯定又對白秘說了什麼,只不過他這次沒說「不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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