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熟女斗狗仔
為首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子:「我們不見書記,我們見校長。」
孫婧抿著嘴唇,真想轉身一走了之,身為一個記者,怎麼這麼沒有修養。這個年輕記者見到孫婧,定神打量著她,目光里有疑惑,也有曖昧。
他忽然詭異地笑了,忽然改變了主意:「沒想到啊,聯中的書記,這麼年輕,這麼漂亮。」
孫婧「哼」了一聲:「這有什麼稀奇啊,沒見過年輕漂亮的?」
「見過漂亮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來人沒等孫婧讓座,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沙發上。
「我是聯中的黨總支書記,幾位名記都在哪家媒體供職啊?」孫婧心想,現在的記者假冒偽劣不少,一定要睜開眼睛,別讓這幾個人給忽悠了,「你們出示一下記者證好不好?」
屋裡的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沒有人搭話。
「這哪是學校啊,這不是公安局嗎?」為首的記者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綠皮小本,遞給孫婧,「我是《南南周報》報駐東北記者站記者。
《南南周報》?那可是響噹噹的大報啊,這個人來頭不小。孫婧接過名片仔細看著,上面印著:《南南周報》駐東北記者站首席記者、編輯程義。
孫婧聽這個首席記者程義的口音,像是本地人啊,從個頭和長像看,也不像南方人:「你好像是藍河人吧?」
「那都是老黃曆了。」程義說,「三年前,我就是從《藍河日報》調走的。」
孫婧接著看了幾個記者證,有一個中央晚報的記者,兩個省級有線電視台的記者,還有娛樂小報的記者和綜合刊物的記者,這隊人馬構成複雜,不知道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孫婧決定不透露自己縣委副書記的身份,否則可能被他們纏上。從現在開始,一舉手、一投足都要注意分寸,免得被他們抓住把柄。她感到兩台攝像機已經對著她開拍了,有人舉起了相機,也有人打開了錄音筆。
「你們都想採訪些什麼?」孫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淡定地坐好。
「聽說聯中有一個高中女生自殺了,我們要了解一下事件真相,挖掘一下有價值的新聞。」程義盯著孫婧。
「一個中生學發生了意外,這是學校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孫婧心裡清楚,防備這些人,必須像防賊一樣,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發現可以曝光的東西。
「不用說這些,你就給我們說說事件發生的起因吧。」程義說。
孫婧苦笑一下,別說,他的問得還真刁,記者天生就是要發問的,不會問問題怎麼能叫記者呢,就像她的女兒甜甜,什麼樣可笑的問題都可能從嘴裡蹦出來,但她必須有十足的耐心。
她突發奇想,用對付女兒甜甜的辦法也許可行,不妨試一試。
「程首席啊。」孫婧拉長的聲音,「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現象都是有原因的,就像你們來到聯中,是為了採訪對吧?我來見你們也是有原因的,我要接受你們的採訪對吧?」
「是這樣。」程義裝模作樣地點頭。
「關鍵是我們期待什麼樣的結果。」孫婧說,「你們希望得到有價值的新聞,我呢,則是履行我一個總支書記的責任,我會毫無保留地配合你們,對你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女學生自殺的原因是什麼?」程義問,有人隨聲附和著。
「這個問題有待查證。」孫婧說,「我這麼說,希望你們能理解,因為我畢竟不是這位自殺的女同學,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也無從得知,但學校已經得到了警力支持,我想這件事很快就會查得一清二楚。」
程義笑了:「孫書記說了半天,就是三個字:不知道。」
「不能這麼說啊,我知道的已經告訴你們了。」孫婧說。
「這個女生的老師當時在做什麼。」又有人發問了。
「這個老師當時肯定在學校,聯中的出勤制度很嚴格,對老師遲到、早退、脫崗都有一套規章制度,不論誰違背了都要受到處罰,在這方面,聯中的做法是很成型的,但老師在校內的工作和活動是自由的,我們每個老師都很忙,忙到顧不上吃午飯,顧不上管理和教育自己的孩子,他們的時間只屬於自己的學生。」孫婧和記者們玩起了太極。
「當時這個女生的老師具體在做什麼?」又有記者問。
「老師具體在做什麼,這個我說了不算,就連這個老師自己說的也不一定可信,需要通過警方的調查之後,才能得出確切的結論。學校在這方面是負責任的,不會把任何不實之詞強加給老師,也不會讓任何人逃脫自己的責任。」孫婧說著,忽然發現自己有點沒有耐心了,如果照這樣問下去,她就是說一宿也說不完啊。
「孫書記總是說警方、警方,學校在這件事上有沒有責任?從你的臉上為什麼看不到沮喪。」程義也不耐煩了。
「各位記者,我不是演員,說哭就哭,說笑就笑,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對這件事我很心痛,已經私下哭過幾次了。」孫婧說,「你們是客人,我對客人總不能苦著臉,好像你們欠我錢似的吧?你要說學校有沒有責任,我可告訴你,當然有,聯中沒有履行好教育孩子戰勝挫折困難、直面人生逆境的責任,在這方面,不僅聯中有責任,社會有責任,包括你們媒體的記者也有責任,我說的不錯吧?」
程義似乎預感到自己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對手,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
孫婧心裡清楚,第一回合,她已經贏了,記者不會從她的嘴裡拿到任何可以曝光的東西。
有兩個記者湊到程義的身邊,悄悄與他耳語著,程義不住地點頭。
「我們準備把這件事當作一條消息發布出去,你們有什麼意見沒有?」程義說。
孫婧在屋裡看了一圈,發現所有的人都低著頭,氣氛有點不對。這明顯是一種威脅,他們的意思是把謝婷婷自殺事件捅到媒體上去,讓聯中在社會上曝光。他們並沒有拿到有用的素材啊,也沒有什麼對學校不利的證據,看來這幾個人的動機肯定有問題。
「坦白地說吧,我想問問各位記者,對這次採訪,你們有什麼要求沒有?」孫婧問。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把目光都聚集到程義身上。
孫婧忽然發現,這是一個喘息的機會,不妨讓他們先溝通一下,自己必須去搬救兵了,她不想伺候這些動機不純的所謂記者了。
孫婧假裝取東西,去了一趟裡間,掏出了手機放進褲袋。她出來后隨手把裡間門鎖好,借口去洗手間,讓記者們稍等一下。
她怕女記者跟上來,沒有直接去洗手間,而上了樓梯,來到樓上的洗手間,給縣委宣傳部長王曉光打了一個電話。
「王部長,聯中發生了一起學生自殺事件。」孫婧平靜地說。
「孫書記,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宣傳部王部長說。
「現在警方已經介入事件的調查,估計不可能馬上出結果。」孫婧說,「可是聯中來了幾個記者,成分比較複雜,我想請宣傳部幫助接待一下。」孫婧說。
「領導的指示,我馬上落實……」王部長說。
「學校目前還沒有什麼可以答覆的內容,一切都要等調查結果出來以後。」孫婧說,「最好的辦法是把這些客人送走。」
「孫書記,我明白了。」王部長說。」
「為首的叫程義,自稱是《南南周報》的首席記者,比較難纏。」孫婧說。
「沒問題,孫書記都發話了,我馬上派人把他們接走。再說這也是我們宣傳部分內的工作。」王部長說。
「那好,我就在聯中的書記辦公室等你們來人。」孫婧說。
「我馬上過去。」王部長說。
孫婧在洗手間里磨蹭了一會兒,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就匆匆回到辦公室。
她一進屋就來了個先發制人:「各位記者名聲在外啊。」
屋裡的幾個人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到孫婧的身上,她不經意地看了一圈,程義的表情頗為得意。
「縣委宣傳部知道你們這些無冕之王突然造訪,正在往聯中趕呢。」孫婧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
幾個人不再發問了,程義一直盯著孫婧,似乎對她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孫書記不是春縣人吧?」程義問。
「我當然是春縣人,春縣就是我的家啊。」孫婧打著官腔。
「呵,我看著孫書記面熟,好像是在哪兒見過。」程義說。
程義這種套瓷的辦法,孫婧見得多了,她根本不會往心上去。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能和她套近乎,至少說明他已經不想再問她敏感的問題了。
「可能是在夢裡吧?」孫婧清脆地笑了起來,她的話引起了一陣笑聲。
門開了,縣委宣傳部王部長走了起來。
「各路才俊,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我王某有失遠迎啊。」王曉光的表情有些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