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謝主隆恩
孫婧看著施予讓真摯的笑臉,覺得有些可笑,施主的臉變得好快啊,對她這個部下也能露出諂媚的笑臉,真是一個能伸能屈大丈夫。施主的意思很明確,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施主,您的意思是,讓我勸一勸麗麗趕緊收手吧?」孫婧直截了當給施予讓當起了官話翻譯。
「是是,這是我們單位的矛盾,傳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施主的目光很懇切。
孫婧突然生出一種側隱之心,看了看牆上的表,站起身來,她真見不得男人在她的面前放下這麼軟的身段。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準備現在就動身,去肖麗麗家看看。
孫婧有一點可以確定,她私自捐贈車庫禮品的事迎刃而解了,施主現在忙著救火,哪有心思清點那些禮品的數量,估計早就能吃的吃掉,能送的送人了。
施主從櫃里摸出兩個罐頭,一手拿著一個,伸到孫婧的面前。
「這是我給你留的兩個俄參罐頭。」施主說,「你拿去吧,不要讓別人知道。」
孫婧咯咯地笑起來,連忙捂住嘴,轉過身去。他認識這種罐頭,這不是為北京的女首長徵調的禮品嗎,她背著施主取走的是箱裝的,施主送給她的是盒裝的,如此而已。
孫婧真的吃驚了,施予讓簡直太有才了,竟然給她留了兩個海參罐頭!而且擺出一付大度施捨的姿態!
「謝主隆恩。」孫婧抱拳道。
孫婧拿著兩盒海參罐頭,離開施主的辦公室,在走廊里碰上了女工部長。
她學著施主的腔調:「哥們,這是我給你留的兩個俄參罐頭,你拿去吧,不要讓別人知道。」
看著女工部長感激的目光,孫婧體味到了一種蔑視的快感。施主的小小伎倆,讓她從心裡覺得噁心,卻不得不微笑以對,真是忒他媽太折磨人了。
「扳倒他!」孫婧心裡暗暗較勁兒,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一定要把施主扳倒。現在施主讓她去說服肖麗麗,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見肖麗麗,而不受任何懷疑和指責。
孫婧想馬上見到肖麗麗,看看她的情緒和狀態怎麼樣,時候再決定怎麼說。像她這種狀告領導的部下,在哪裡都是不受歡迎的,她現在一定很孤單。
她先給肖麗麗打了電話,然後在超市買了一些水果,開車來到了肖麗麗家的小區。
肖麗麗聽說孫婧來看她,特意迎到了樓下。她對孫婧的態度特別殷勤,孫婧看得出,她對自己上門探望心存感激,孤立無援的內心得到了一點安慰。
正如孫婧推測,肖麗麗狠狠地奏了夏飛一本。
孫婧心想,麗麗這小娘們下手挺狠啊,她以前和夏飛關係那麼好,就是因為一巴掌,就四處告狀,實在是太女人見識了。
孫婧回想起她在情人谷賓館門前打申一甲耳光的事,不禁暗自慶幸。同樣是一個耳光,肖麗麗這裡搞得烏煙瘴氣,申一甲那裡卻早已冰釋前嫌,男人和女人處理事情的方法真是太不一樣了。
「你真的那麼恨夏飛嗎?你們的關係不錯啊。」孫婧說。
「我是沖著施主去的。」肖麗麗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不告施主啊?」孫婧很不解。
「我告過,沒用。」肖麗麗說。
孫婧恍然醒悟:原來是這樣。施主是什麼人啊,能給肖麗麗留下證據嘛,肯定是查無實證了。
原來,夏飛打了肖麗麗以後,肖麗麗找到了施主,施主的態度很冷淡,沒有進行任何的繕后處理,肖麗麗星期一一早就把告狀信送了出去。
施主沒想到肖麗麗的反彈這麼強烈,他可能認為肖麗麗與夏飛關係不錯,肖麗麗過幾天自然就好了。誰知道肖麗麗借口身體不舒服,不上班了,沒有說法還不行了。
「施主派我來,勸你回單位上班。」孫婧說明來意。
肖麗麗嘟著嘴,垂下了眼帘。
「我可把施主的意思轉達到了,回不回去你自己考慮清楚。」孫婧道。
「我不回去。」肖麗麗的回答很乾脆。
「好了,那我就回去交差了。」孫婧說。
肖麗麗站起身來,擋住了孫婧的去路,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在問她:我到底該怎麼辦?
孫婧在心裡責罵肖麗麗糊塗,沒有抓住問題的根本。夏飛是打了她,可是她也有問題啊,表面上,夏飛是在與肖麗麗交流工作,規勸她搞好後勤服務。實際上,夏飛是在有選擇地貫徹施主的意圖,施主的本意肯定更加惡毒。
到頭來,肖麗麗只圖一時痛快,還是沒有抓住根本。
事已至此,孫婧只能提著她的耳朵說話了。
「麗麗啊麗麗,不是我說你。」孫婧嘆了口氣,重新坐下來,「你應該學過哲學吧,什麼叫主要矛盾,什麼叫次要矛盾,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不僅是生存的哲學,也是鬥爭的辯證法啊。」
肖麗麗愣了一下,沒想到孫婧的嘴裡蹦出了這麼抽象的辭彙,不過她立刻明白了孫婧的意思,在工會這一畝三分地,決定她命運的不是夏飛,而是施予讓。
「麗麗,你知道什麼叫做兩敗俱傷嗎?你和夏飛在單位的關係眾人皆知,如果你告了夏飛,同事們會怎麼看你?」孫婧說,「他們會疏遠你,說你翻臉不認人,最毒婦人心,班子里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你是一個必須提防的女人。即使你告贏了,其實你已經輸了,你輸掉了自己,輸掉了以後。」
「我已經告過施主幾次了,但一直沒有結果,不知被誰壓下了。」肖麗麗解釋道。
「你以為這次他們還能壓下嗎?施予讓要負領導責任的。他對你的騷擾,他的老婆對你的漫罵,連工會門口的清掃員都知道,你卻把矛頭指向了和你有第三種情感的夏飛,你這不是欺軟怕硬嗎?你認為這樣公平嗎?」
「孫主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肖麗麗說,「你說的對,施予讓在工會一天,我就一天沒有寧日。」
「這才是主要矛盾。」孫婧說。
肖麗麗雖然明白了孫婧的意思,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她用力地撓著自己的頭髮,一言不發。
「我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事情太簡單了,你要趕緊上班,只要夏飛向你道了歉,你趕緊為他求情,多挽回一點你們的形象。」孫婧說,「然後你再找一個親屬,去偷偷地告施主,你就不要再拋頭露面了,傻子。」
「我不會原諒夏飛。」肖麗麗幽幽怨怨地說,「他一巴掌把我的心打碎了。」
「說了半天都白說了。」孫婧站了起來,不準備再呆下去了。
肖麗麗送孫婧出了門,孫婧才發現肖麗麗的家裡一點男人的氣息也沒有,不禁心中不解,她的男人呢?
「老公做什麼的?」孫婧問。
「他啊,在南方做生意呢。」肖麗麗說,「一年也回不來兩趟。」
肖麗麗的話立刻證實的孫婧的判斷,怪不得肖大主任這麼掰不開鑷子呢,原來家裡沒有主心骨啊。不過也分人,姚雲龍不是也整天不著家嗎?她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
孫婧估計,施予讓應該在單位等著她家訪的結果,就急匆匆回單位復命。
她回到工會,敲了敲施主辦公室的門,沒想到門是鎖的。她笑了,看來自己太心急了,人家施主可能根本沒想到她今天還會回來。
她回到辦公室,給施予讓掛了一個電話。
「施主,我回來了。」孫婧說。
施予讓的口氣很驚訝:「這麼快?怎麼樣?」
「擺平。」孫婧伸了伸舌頭,「肖麗麗的氣至少消了一半,她已經答應明天來上班了。」
「太好了。」施予讓聲音很興奮,「孫主席出馬就是不一樣啊,這件事早交給你就好了。」
「施主過獎了。」孫婧忽然想起了那兩盒送出去的俄參,「施主送我的那兩盒俄參,我剛才打開了一盒。」
「噢?」施予讓在那邊不出聲了。
「好吃極了。」孫婧擠著眼睛,「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海參,現在心口還熱乎呢。」
「人家老毛子的海參的確個大、地道。」施主竟然信以為真了。
「另一盒我捨不得吃,準備留著,過年吃。」孫婧說。
「哈哈……」施予讓一陣狂笑,「別介,我再送你一盒吧。」
孫婧掛斷電話,來到了夏飛的辦公室,也不客氣,直接坐到沙發上,夏飛起身坐到她的對面。
「我今天去了肖麗麗的家裡,等她回到單位,你態度誠懇一點,好好道個道個歉吧。」孫婧說。
「她不會原諒我了。」夏飛說。
孫婧覺得奇怪,夏飛的話與肖麗麗的話驚人的相似。
「我說的是私下,最好不要說官話。」孫婧說。
夏飛默默地搖頭,顯然還沒有從頹喪的心情中走出來。
「現在影響已經出去了,只能採取一些補救措施了,效果好不好,就要看你的運氣了。」孫婧說。
夏飛還是搖頭,從礦泉壺中為孫婧泡了杯茶,放到茶几上。
「我告訴你,你怎樣做,她就能原諒你。」孫婧淡定地說。
「怎麼做?」夏飛這次沒有搖頭。
「明天肖麗麗來單位,你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告訴她,你是愛她的。」孫婧說。
夏飛的表情霍然開朗:「孫主席,你這個人,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