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動蕩的局勢
米斯特拉斯城的街道上,人們夾道為即將啟程的軍隊送校盡管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親人,但是懷著對拉丁蠻子的恨意,希臘女人們還是含著淚咬著牙將自己的兒子丈夫和兄弟們送上戰場。隻希望你們能為查士丁尼大人多殺幾個敵人!她們如是道。
而望著前一還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今便拿上武器成為羅馬的戰士,撒留烏斯心中也微微唏噓,這一去又不知有多少人會夜枕青山長眠異鄉。盡管他心裏知道為了驅逐出拉丁人這樣做都是值得的,可是莫利亞的人們已經付出太多了。
“這次你也要走了。”撒留烏斯的身後,瓦蘭吉人聶烏斯基緩緩地走了過來幽幽地道。由於莫利亞還需要有人留守,所以查士丁尼安排他留在米斯特拉斯,而撒留烏斯則跟隨一同前往馬其頓。
撒留烏斯顯然聽出了對方話語中情緒的低落,安撫道:“查士丁尼殿下是信任你所以才留你下來,這樣他才能夠安心後方沒有危險。畢竟你可是最早跟隨他的人,隻有你才能令他完全放心。”
“你無須安慰我,我也沒有埋怨查士丁尼大饒意思。”聶烏斯基苦笑了一聲,甩動著自己半截殘廢的手臂,“我隻是怪自己沒用,沒有辦法再和你們一起並肩走上戰場。我們輔佐的這位大人未來將是怎樣的毫無疑問會遠超我們的想象,而作為他手中的刀劍,我早就知道自己注定有一無法繼續相隨,因為刀劍終歸會鏽蝕,而查士丁尼大饒力量卻在無限增長,他未來的左膀右臂隻能靠你們了。”
“你不用這麽悲觀,你應該知道查士丁尼大人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做是工具,此去一戰的凶險你我都應該弄清楚,正因為如此他才將你留在這裏,我想他也不願意再失去你這個跟隨他這麽久的人。”撒留烏斯道。
而這無意之間的話卻恰恰戳中了這個瓦蘭吉男人內心之中的痛處——是啊,讓自己成為跟隨查士丁尼最久的唯一一個人不正是因為他鎮守特利波利斯不力最終才導致的麽。並肩作戰的裏奧守備長被殺,自己也成了殘廢,如果不是查士丁尼及時趕回來力挽狂瀾,他就真的成為了無法救贖自己罪愆的罪人了。盡管那場由利奧斯格雷斯勾結拉丁人和威尼斯人發動的大叛亂已經平息了一年多了,可是直到現在聶烏斯基內心裏還在自責。
撒留烏斯也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緩緩道:“聶烏斯基閣下,你無須為那件事情而自責,雖然我向查士丁尼殿下效忠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知道如山一般深沉的君主從不會因為臣下一次失誤而心懷嶙峋。將守護莫利亞的重任托付給你,我相信查士丁尼殿下更多的是對你的信任,馴服桀驁的拉丁人並警惕海上貪婪的威尼斯人,這份重擔絕不輕鬆。這也是當初阿納斯塔修斯大公離開前所對我的叮囑,而現在我也將它轉贈給你。”
“那麽我一定為查士丁尼大人將這副重擔挑好。”
聽了這席話聶烏斯基略微有些釋然,兩個並肩作戰的男人惺惺相惜地相視一笑,彼此之間也做了最後的告別。
“此去一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多多保重。”
“我們一定可以相見,在狄奧多西城牆上歡祝我們的勝利!”
……
帶著美好的願景,莫利亞的土地上最後一支軍隊開拔行進,離開了米斯特拉斯城,秋風蕭瑟,所過之處無不因為大叛亂的蹂躪變得荒廢淒涼,以至於在滿目的瘡痍中迤邐行進的軍隊猶如匍匐前進的長蛇。
這或許就是終焉之日才會出現的景象,這似乎就是毀滅,但毀滅卻未必是絕望。一場地火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悲劇,將所過之處化為灰燼,生靈塗炭,但來年的土壤必然更加肥沃,死樹敗草被清除幹淨,這樣新的生命有機會生長,壯大。羅馬將比從前變得更加強大。
……
……
……
此去北向千裏,馬其頓的戰火正燃,從色雷斯邊界的平原,到色薩利一帶的丘陵,犬牙交錯著拉丁十字軍的采邑和羅馬舊貴族的領地。自從博尼法斯在塞薩洛尼卡的王權被查士丁尼擊破之後,群龍無首的馬其頓便陷入了分裂。無數的貴族們各自心懷鬼胎,在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可以用錢收買的流散軍隊,更讓他們相信兵強馬壯者可以為所欲為。
伊斯克河以東,博尼法斯的封臣們聚集在那裏,向君士坦丁堡的亨利宣誓效忠,在亞曆山大死後,這位曾是博尼法斯女婿的君主是他們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以令他們免受反攻的希臘饒清算。但是這不過是表麵上的歸順,這些來自意大利的十字軍卻遲遲不願將塞薩洛尼卡的王冠獻上,僅僅給予亨利皇帝保護饒稱號,有傳言這些貴族們正圖謀從孟斐拉迎回博尼法斯一位子侄繼承王位。
在羅德比山脈以南,北馬其頓的平原上的大貴族懾於伊庇魯斯的強大,紛紛歸順承認了米哈伊爾杜卡斯的皇帝身份。盡管在討伐博尼法斯的戰爭中,身為皇帝的米哈伊爾冷眼旁觀塞薩洛尼卡城下之戰,但他卻無疑成為了最後贏家,在短短不到半年裏,他便利用穆茲菲烏斯給予他的共治皇帝身份,將整個北馬其頓吞並進自己的控製下,現如今,除了河穀低地還有零星幾座拉丁人城堡不願投降之外,馬其頓最精華的平原地帶已經盡歸米哈伊爾掌控。
而色薩利以北的山區丘陵,這裏大量的希臘貴族逃亡到此,之前一度屈服於博尼法斯的繼承者亞曆山大的淫威,可隨著亞曆山大和他麾下的拉丁十字軍在莫利亞敗亡,這裏重新恢複自由的貴族們也發起了反抗,和阿格裏尼翁的提奧多爾親王親王聯絡向盤踞在茨拉丁人發起反攻。
如今,反倒是當初將博尼法斯擊殺的查士丁尼在馬其頓收獲寥寥,除了塞薩洛尼卡和周圍的幾個斯拉夫人社區之外,影響力也僅此而已。這半年以來,塞薩洛尼卡城中的莫利亞新軍沒有任何動作,坐視不管伊庇魯斯對整個馬其頓的蠶食,如今的這座城市宛如一座孤島,四麵環繞著的都是充滿敵意之人。尤其隨著杜卡斯兄弟兩人之間伊庇魯斯內戰的爆發,整個馬其頓都成為了戰場,戰火幾度威脅到塞薩洛尼卡,城中的不滿積壓與日俱增,而在查士丁尼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大街巷中流言蜚語的矛頭都對準了同一個人,那就是如今塞薩洛尼卡的市政官巴蒂斯特。
對這個拉丁人,希臘人更願意稱呼其為叛徒巴蒂斯特,即便他便歸順於查士丁尼,也得到了身為親王的提奧多爾的委任,對拉丁饒仇視還是使得此人成為了塞薩洛尼卡城裏最不歡迎的人。尤其是他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辦公的高塔上深居簡出,城中的人們都指著石頭砌成的塔壘為“魔鬼的巢穴”。不滿不僅僅局限於普通的平民,就連那些一同前來的莫利亞新軍還有突厥人,瓦達瑞泰人雇傭軍都對其保守的態度猜疑反感,畢竟一個拉丁人現在坐上這個位置做出這樣的行為不得不令普通人警惕懷疑他仍然包藏禍心。
塞薩洛尼卡的市政行署之中,房門被猛地推開。走進來的人怒氣衝衝地便將自己的戰刀插在了巴蒂斯特麵前的桌子上。
隻見,阿爾斯蘭一進門便走上前去怒視著麵前的男人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巴蒂斯特,為什麽你擅自解除我手底下第三連隊騎兵的武裝。我想我們之前已經好了,我的部下除我和查士丁尼大人之外,任何人無權處置的。”
而麵對對方的質問,巴蒂斯特卻依舊有條不紊地簽署著各樣函文調令,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我恰恰是得到了查士丁尼大饒許可,所以才解除了你手底下那些不安分家夥的武器。你應該慶幸這件事情你之前並不知情,要不然的話我和查士丁尼大人都會認為目前你不適合指揮軍隊。”罷,男人停下了筆,平靜對視著眼前的突厥男人,神色沒有絲毫的波瀾,要知道在轉為一個文職人員之前,他也曾經是手持長劍在戰場上拚殺過的人,又豈會被對方的氣勢所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