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阻擊(上)
“您就這樣放那個男人離開嗎?”阿爾斯蘭跟著查士丁尼一同將賽米烏斯·芬迪尼送出了弗拉查堡,問道。在這位瓦達瑞泰人的首領提出了單獨返回部落的請求一個人說服他的部族之後,查士丁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親自帶人送行。
可是對於眼前自己效忠的人這樣的做法,跟隨自己父親見慣了世麵的阿爾斯蘭卻不得不有些不以為然。
“你是在擔心什麽嗎?”而看著身旁的突厥人,察覺到了對方言下之意的查士丁尼卻神色從容地問道。
而對此,阿爾斯蘭也不否認,點了點頭道:“的確有一些,雖然說是傳言,但畢竟您應該也聽說過,瓦達瑞泰人原本便是馬紮爾人部落的一支還來輾轉才被帝國收留。所以他們真的可靠嗎?萬一那個男人騙了您擅自帶著他的部族而走甚至向馬紮爾人倒戈的話該怎麽辦?您應該讓我跟著他一同前去的。”
原本阿爾斯蘭就是這麽提議的,並且也是當著塞米烏斯的麵說的,可是讓他不解的是,對此查士丁尼卻一口否決了。
隻聽查士丁尼這時回答道:“阿爾斯蘭,我這樣做的理由其實很早以前不久已經解釋過了麽?凱撒在對壘日耳曼人依賴高盧的戰士的時候是不會去考慮當初阿來西亞之戰時麵臨全軍覆沒的險境的,同樣巴希爾二世在率領瓦蘭吉衛隊平滅叛軍的時候不會去在意他們曾經服務於羅斯王圍攻君士坦丁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便是我的態度,既然我已經表明了我相信塞米烏斯,那麽一切其他的舉動都是多餘的。”
這才是查士丁尼這樣做的真正原因,瓦達瑞泰人和保加爾人之間的隔閡卻非輕易可以化解,此刻他派出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不明真相者以為是對塞米烏斯的脅迫最終使得一切努力適得其反。不過最重要的是——他的確相信塞米烏斯對他的承諾。他放任其離開絕非是一場豪賭。
“原來您是這麽想的嗎……”靜靜地看著眼前自己追隨的人,阿爾斯蘭若有所思,此刻他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願意跟隨在這個年輕人身邊了。即便此刻身居高位,查士丁尼也仍然和其他的羅馬貴族有很大的不同,在他的身上有著帝國沉淪以來最珍貴也是在不斷喪失的一種古典精神,而正是有了這種精神,羅馬帝國才之所以被稱為羅馬帝國。盡管突厥人一向以反複無常桀驁不馴著稱,但是此時此刻的阿爾斯蘭卻在為自己效忠正確的對象而感到深深的榮幸。
不過對阿爾斯蘭心中所想,查士丁尼卻是一無所知,他則正眺望著弗拉查堡外廣闊的荒原,喃喃地答道:
“當然,對你、聶烏斯基還有那些追隨的人來說都是一樣。”
“可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我們即將麵臨一場苦戰了。”
“我們麵臨的苦戰還少麽,至少我想這應該從來不是咱們麵臨的最糟糕的局麵。”查士丁尼輕笑了一聲,牽動了韁繩回馬歸城。
而對此,阿爾斯蘭也無奈地聳了聳肩,但是他的臉上原本凝重的神情也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因為的確正如查士丁尼說的那樣,現在的局麵還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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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西線弗拉查堡之中,查士丁尼仍然在竭盡所能調動一切力量抵禦即將到來的馬紮爾人入侵的時候,在東線戰場上——無論是支持伊凡阿森的塞爾米烏姆軍貴族軍還是支持鮑裏爾阿森的帕拉頓納翁貴族軍終於一改原本按兵不動的態勢,似乎終於都要有什麽大動作了。
而這一切卻僅僅是一種苗頭,已然猶如堅船破冰一般艱難。畢竟二者仍然在等待著最佳時機決定給對方最後的致命一擊,隻是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1206年夏,卡洛揚沙皇遇刺之後,保加利亞王位之戰爆發已經持續了三個月。三個月對於一場戰爭而言其實並不算漫長,尤其是對於這裏的國家而言,可是它帶來的苦難對這片土地上生存的平民而言卻早已經是苦不堪言。
而對此南北貴族其實也早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雙方圖爾諾沃的對峙實際上已經將保加利亞這個國家化作為一個巨大的熔爐,而繼續下去這樣分不出勝負的話,那麽很有可能便將是同歸於盡。因此,雙方主力雖然齊聚於東線,但是暗地裏兩方的統帥卻又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放在了西邊重要的軍事重鎮——弗拉查堡。
前者寄希望於馬紮爾人長驅直入拿下南方軍的大本營然後前後夾擊,而後者則希望粉碎這一計劃利用自身在圖爾諾沃構建的防線鑄成血肉碾盤消耗掉自己的對手。
因此不知不覺之中,一座本來並不起眼的堡壘軍鎮一下子已經成為了一場決戰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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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真嗆人!我現在覺得自己像是一塊地地道道的煙熏肉,再加點胡椒就可以開動了!哇哈哈哈哈!”一個粗魯無比的笑聲在這時響起,引起了他身旁保加爾男人的側目。
而發出笑聲的男人穿著胡薩爾騎兵的裝飾,望著眼前的情景依舊捧腹不已。
隻見他的身後一支蔓延迤邐的大軍此刻正在茫茫的荒野行進,而他正是接受了保加爾貴族邀請南下的馬紮爾雇傭軍的首領。他們跨越了貝爾格萊德越過了陡峭的山脈渡過了多瑙河,一路上長驅直入不曾被任何阻擋,可是望著麵前荒原上燃起的夜火卻反倒束手無策起來。
隻見幹燥的荒原上到處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在漫無目的地生長,也正因如此野火也如同一條暴躁的毒蛇在瘋狂憤怒地搖擺著它的曲線。
明明還沒接近,此刻馬紮爾人們便已經感受到了灼熱的人浪在拍打著他們肌膚的毛孔,而那些流出的煙霧也讓周圍的景象呈現混濁的灰色。想來一且吸入的話必然就會給肺部帶來針紮般的刺激,這種體驗說實在讓剽悍的馬紮爾人也不得不心生畏懼。
於是乎,原本前往弗拉查堡的新軍也因此停滯了下來。可是這卻讓同行的保加爾貴族代表,伊凡阿森派遣過來的特使,約翰阿森十分地不滿。
他看著馬紮爾人指揮不斷抱怨好嗆啊好嗆啊,一點也沒有進軍的意思,這令他越來越感到不耐煩了,而此刻看到馬紮爾的首領隻顧哈哈大笑,終於沉不住氣質問道:
“約諾什汗,我們已經在這裏逗留了快半天了,您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如果在這裏受到長時間阻擋,會影響到伊凡殿下接下來的行動。同時也會讓弗拉查堡的叛軍準備更加充分,這對您也不是一件好事不是麽,您究竟打算如何呢?”
“還用問,當然是等著這礙事的火滅了。”
“那要等待什麽時候!我們的時間沒有那麽多在這上麵浪費!這不過是一場野火而已,讓大軍強行突破不是更快一些嗎?!”約翰阿森一時間氣短不已,憤憤地說道,他實在想不到對方竟然如此心不在焉。
可是這時候,馬紮爾人的首領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消失不見,冷冷地說道:“你說這是野火嗎!……約翰閣下,您應該再多看一看,這種時節雖然天幹物燥但想要如此規模的野火是絕對不可能的。這顯然是我們的對手居然把整個草原都放火燒了!真是瘋狂行徑!那些弗拉查堡的人已經孤注一擲連草場都不要了呢!不愧是走投無路的家夥會做出來的事情!不過也值得理解,畢竟他們這一次死了的話,留下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們想要利用這種方式阻擋我們,也許這片荒原之後就有他們的埋伏。現在您還要強行突破火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