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第三十一章 才出狼穴又入虎口
等我們上了車,這壯哥露出一個不易覺察的笑搭訕著問:「兄弟聽口音你倆是外地人吧?」
「算是吧。」我把身子靠在靠背上,仰著脖子扭了扭,懶懶地說。
「那你們去大城縣是?」壯哥繼續搭訕著。
「找人調查個事兒。」我很乾脆地說。
壯哥好像吃了一驚,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然後他一臉討好的笑著問:「你們是警察?」
我告訴他我們不是警察,這次來大城是調查件私人的事兒。這壯哥哦了一聲,鬆了一口氣說:「我這人小時候就怕警察,大了也怕,到現在還是怕,你說咱也沒犯啥錯,咋就會落下個這毛病。」
這壯哥真有意思,這話也說。我給他說這不算啥毛病。我們村有一個在建築工地上幹活的。有一天晚上收了工自己一個人出去玩,走沒多遠看見一輛巡邏車。他也有個一見警察就心慌慌的毛病。他看見巡邏車過來扭頭就跑。他一跑警察就開著車在後面追。他是沒命地跑,警車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直跟到工地上。他本來就是在工地上幹活的,到這兒就算到家了,實在沒別的地方再跑了。警察抓住了他。然後一同幹活的人過來問怎麼回事。警察說問他自己怎麼回事。他搖搖頭說沒事。警察說沒事你跑什麼你。
他糊裡糊塗看著警察說:「你們追我,我,我能不跑嗎我?」。警察都快給他氣暈了,教訓他說:「你搞搞清楚,是你先跑的」。周圍的人哄地就笑,七嘴八舌地對警察說:「他從小就怕警察,一見警察就想跑。」警察說要帶回派出所問問清楚。正好工地上的老闆過來了。最後不知道怎麼說的,反正我們村的那個人是沒去派出所。不過他這事兒傳的一個工地上都知道。回到家裡也傳了一個村。
壯哥很舒心地笑笑,晃著腦袋說:「沒想到啊沒想到,還真有和我一樣怕警察的人。」
車子漸漸駛離了市區,兩邊的燈火慢慢稀少起來。我和燕子坐在車上,根本就不知道是往哪個方向去的。我這人容易轉向,到任何一個陌生地方都迷。路兩邊烏漆麻黑的,路上的車輛也少得可憐。我覺得不對勁兒,再怎麼著如果是市縣相通的主幹道不會這麼早就沒車走吧。
燕子用力握了下我的手對壯哥說:「師傅,這路好像不是往大城縣去的路吧」
「你們去過大城縣嗎?」壯哥頭也不回地問。
「我們是頭一次來」我說,「不過你這路,走的不對頭吧,這不像是主幹道。」
壯哥嗯了一聲說:「這不是主幹道,我們走的是近路,一會兒就到了。」
「你說什麼?」我對壯哥喊道,「廊坊離大城二百來里路,走省道也要個把小時,你走哪路一會兒就到了?」
壯哥有些不耐煩地說:「不都給你說嗎是近路。」
我發現這壯哥的語氣有些異樣。連忙叫他停車。他沒理我。車子轉過一個彎,靠著一片小樹林,幾個人站在正當路上。車頭燈照在他們身上,一個個手裡都拿著鐵棍。壯哥停住車,自己先打開車門出去。和那幾個人嘀咕了兩句,然後過來拉開車門說:「請吧,兩位。」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不聽人家的都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下車的工夫,幾個人已經將我們圍住。我看了看四周的情形,這是一條村間公路,這個時間點,二百年都不過一輛車。
「你們想幹什麼?」我擋在燕子前面,大聲給自己壯膽。
那壯哥過來拍拍我肩膀,把頭歪了歪,帶著一絲不懷好意地笑:「我們不幹什麼,把錢拿出來。哥們兒只求發財。」
我乖乖地把身上的幾百塊錢都掏出來交給了他。壯哥一隻手接過錢,在另一聽手掌上拍了拍。然後裝進口袋裡說:「就這麼點兒,你糊弄誰呢?你又不是出來做工的,就這麼點兒錢你能辦事啊。快掏。別逼我們動粗。」
我把身上的口袋翻了個遍,最後又摸出幾個硬幣,伸手遞給他說:「真的沒了。就這麼多。」
壯哥一把打掉我手上硬幣,硬幣在地上跳著還丁丁地響。他朝我逼近一步不屑地一笑:「你當打發叫花子呢。銀行卡呢,這年頭沒卡能外出嗎?」
我看了下燕子,把銀行卡掏出來交給了壯哥。不是我的終究留不住,開始彩票沒給大豬頭搶去,這回又栽在了這壯哥手裡。卜運算元的心血還是白費了。我發現人太老實了真是沒用。離開卜運算元,我一個人到外面走不多遠就得碰壁吃虧。我這一刻甚至想,我以後是不是得學著壞點兒。唉,我親愛的表舅爺,你在哪兒呢。
壯漢拿了銀行卡,很得意地問:「密碼多少?」
燕子在身後扯扯我衣服,那意思讓我隨便說個數。我覺得這樣不行,如實說出密碼:「135246,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壯哥一擺手:「那可不行,」對那幾個持棍的人說:「你們帶他倆往樹林里靠著點兒,我去查查看密碼對不對。」說完他上了小車開起來走了。幾個人帶著我和燕子往樹林里走了幾步就停下了,他們主要是避開公路,防止萬一有人撞上報警。
沒過兩三分鐘,壯哥的那輛小車又開了過來。後面還跟著一輛的士。幾個人連忙押著我倆過去到路邊。車子停下,車門打開。一個穿警服的人先下了車。拿著一把槍指著壯哥命令他下來。後邊的車門也打開來。下來另外一個警察,手裡槍對著幾個持鐵棍的人。命令他們放下兇器。幾個比我剛才還聽話些。自覺把鐵棍放到面前地上,雙手舉起來抱住頭一排在地上蹲好。一看這架勢就是慣犯。對警察的那一套規矩很懂。
從的士上下來的一個人叫我大跌眼睛,竟然是那個一直糾纏我們的老頭。老頭笑眯眯走到我跟前,把銀行卡和錢都遞給我,叫我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我一時有些迷糊,收起東西只顧得說沒少沒少,一樣都沒少。
一個警察過來用手銬把他們一個一個都銬起來。然後用繩子把他們兩個一對背對背捆在路邊的樹上。另外一個警察對的士司機說:「手機沒電了,借你手機用下。」然後他用的士司機的手機撥打110說了這邊的情況。完了把手機還給司機要他先走,這兒沒他的事了。
我一擺手說:「等下,我們還要搭車去大城縣呢。」
那警察說:「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們護送你去。」
他的話讓我一愣,我和燕子有什麼資格,值得他們護送。倆警察不由分說把我們推上了車。他們兩人坐前面。那老頭我們三個人坐後面。車子駛回原來的寬路繼續往前行。
車子一直走了一個來小時,還沒到大城。我感覺不對勁兒。這兩個穿警服的人很可能不是警察。一是他們到現場時沒開警車。二是處理事情時不帶人回所里或局裡作筆錄什麼的,直接就把人扔那兒了。三是他們沒必要護送我和燕子。我看看燕子,用力握下她的手。燕子也回握了我一下。坐在我外邊的老頭閉著眼睛裝睡覺。一個老頭帶兩個壞蛋?真不知這老傢伙葫蘆里賣什麼葯。
車子又走了半個多小時,我看見路邊有滄州什麼什麼的牌子一閃而過。我心裡一驚,怪不得用了這麼久,敢情我們又回到了滄州。我急忙叫道:「停車,停車,我們是去大城,怎麼又回滄州了。」
老頭兒把手一揚,詭笑著說:「我們本來就是回滄州的。」我立即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屋子裡,我正躺在一張大床上。四周都是黑的。窗戶上有一點點亮光。估計是晚上,窗戶上拉著窗帘。屋子裡什麼都看不清楚。我拉開窗帘,外面沒有燈光。搞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用力推一下窗戶,沒有推開。
我去摸自己的手機,手機沒了。錢和銀行卡都還在。看來,人家不是沖我們的錢來的。我實在想不通,除了搶錢,我們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拿。人體器官?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我摸索著找電燈開關,也沒有摸索到。
我屏住呼吸,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外面的動靜沒聽到。聽到屋裡有微弱的呼吸聲。我巡聲摸索過去,我躺的那張大床上,還有一個人。很可能是燕子。我扶燕子坐起來,輕輕拍她的後背,並低聲叫著燕子燕子。燕子醒過來,迷糊了一會兒問我:「嗷嗷,這屋裡怎麼這麼黑呀?這是哪裡呀。你把燈打開。」
我告訴燕子,我也不知道這是在哪裡,屋子裡沒有電燈開關。燕子驚叫了一聲說:「我們被綁架了?我手機怎麼沒了?」
我告訴她我的手機也沒了。銀行卡和錢都在。
燕子喃喃說:「奇了怪了,他們沒拿錢,綁架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我自言自語:「他們要做什麼,他們要做什麼,那老頭看起來也算是個高人了,他怎麼也能做這種綁架的事情。這麼大費周折地把我們弄來做什麼呢,到底要做什麼呢。」
我們正百思不得其解,屋子裡一下子亮了。頭頂有一隻吊燈。開關是在門外的。門開了,那個老頭走了進來。對我們笑著說:「你倆醒了?」我恨不得立即上去把老頭掐死。理智告訴我絕對不可以這麼做。門外有人,而且不止一個。我一有動作,他們馬上就會衝進來。
我和燕子沒搭理老頭的話,競直問他:「你把我們綁到這兒來到底要做什麼?」
老頭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他叫我們吃好喝好睡好,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老頭出去時叫人把飯送了來。我和燕子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這算他娘的什麼事兒,管吃管喝還管住,就是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