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冥錢的女人
第二十章 花冥錢的女人
卜運算元很低沉地說:「咱們走吧。」
我站起身對三喜說:「你已經好了,我們先回了。」
三喜說他爸媽還不知道呢。我說這麼晚別打擾他們了。三喜說要送送們。到了他家院門口,我叫他關上門回了。路上,我很欽佩地對卜運算元說:「表舅爺,我真服了你,三言兩語就把那蛇打發了,這麼難搞的一件事,你動動嘴就搞定了。」
卜運算元說:「嗷嗷,咱倆這關係,用得著拍馬屁嗎?」
「不是」我說,「表舅爺,你怎麼知道那蛇投胎做人的時機到了?這可是天機,僅憑這一點兒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卜運算元冒了一句讓我倍覺意外的話,他說:「我哪知道它是不是該投胎做人了。它受的傷害那麼大,不這樣說它會善罷干休嗎?」
我一聽樂了,卜運算元這樣的人也會來這樣無賴的一手啊。轉念一想擔心地說:「那它發覺上當了,不是還會回來要了三喜的命嗎?」
卜運算元說:「這個情況不會發生,要麼它真的修練到家了投胎做了人,要麼它還是一條蛇。不過這是它生命的又一次開始。它會忘記前世的事,繼續修練。真的到它能記起三喜這檔子事兒的時候,不知又過去了幾百年。想那麼遠幹什麼。」
我想起卜運算元臉色並不太好,關心地問:「表舅爺,剛剛在三喜家你臉色不大好,不會有什麼事吧?」
卜運算元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做這些事,會遭報應的。我擔心有一天,我又變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接過卜運算元的話說:「那也沒關係,我會照顧你的。」
卜運算元無耐地笑了兩聲:「不一定每一次,都能遇上你。如果有那一天,記得幫我做一件事,找到發掘漢王墓的人,向他們打聽一個孩子,一個生活在墓地里的孩子。」
我堅定地說:「好,我一定找到他,告訴我找到他后我該做些什麼?」
卜運算元說:「不用做什麼,只要他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就行。」
我叫他放心,保證這個我能做到。
卜運算元說:「到你錢叔家睡上一覺,天亮了咱就回吧。看來這些事兒,我不能接觸得太頻繁了。只顧管人家的事兒,不知道自己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兒呢。」
到了錢叔家門口,發現他家院子里的門燈還亮著。院門關著,用手一推,開了,裡面沒栓上。院子里的小桌邊坐著兩個人,兩個老人。一個是錢叔,另一個不認識。
見我們進門,錢叔指著卜運算元給另一個老人介紹:「人們說的在河邊兒的那個活神仙,就是他,也是我們家小錢給請來的。」錢叔又拉著那老人給卜運算元說:「這就是我們村西頭老陳。他家裡有點兒事,聽說你來了非要請你去他家看看。我說讓他先回去他都不肯,一定要等你回來。本來是要去五更家找你的,又怕去了耽誤你的事,就沒敢去。」
那老人說:「村裡人差不多都叫我老陳,年輕人管我叫陳叔。我在村西頭開了一間小賣鋪,平時不怎麼出門。我是到晚上才聽說你來村裡的事兒。他們講了你幫著找到孩子屍體的事兒,那簡直就是一活神仙啊。」
卜運算元本來決心不再管這類事的,打算天一亮就回去。可是請求他辦事的是一個老人,他就不怎麼好拒絕。請老人坐下來細說說怎麼一回事兒。
老陳的小賣鋪就開在村西頭的路口。本村的以及西邊兩百米遠小李村的人小來小去的東西都是在他這兒買。大概四天前的那個晚上,小賣鋪里來了四個逮黃鼠狼的人。要了酒和花生米就在鋪子里喝。一邊喝一邊說他們那晚的遭遇。
四個人在附近的山坡上下夾子逮到了一個大黃鼠狼,本來大黃鼠狼旁邊還跟著一個小的。這大黃鼠狼一被夾住,吱吱地叫。小黃鼠狼聽到叫聲溜邊兒逃了。
四個人看得清楚,哪肯輕易放過,一邊有兩人去取夾子上的大黃鼠狼,一邊有兩人照著手電筒去追小黃鼠狼。黃鼠狼這東西有靈性,或者說是邪性。所以逮黃鼠狼的人,一般不落單,至少要兩個人一起,好有個伴兒。
這兩個人追著追著,小黃鼠狼竟上了一條大路。沿著大路跑起來。兩人看著小黃鼠狼跑的也不快,所以也不追那麼緊。反正到底也跑不掉它。追著追著,小黃鼠狼不見了。兩人同時一愣,小黃鼠狼一直都在手電筒的光圈範圍以內,怎麼會一下子就不見了。兩人以為小黃鼠狼趴在地上偽裝成了泥土的樣子。走到小黃鼠狼不見的地方轉了幾個圈,也還是沒發現。
兩人心說找不到就回去吧,逮黃鼠狼這事兒也講究個運氣,對於這東西突然消失的情形,他們一般不過分地去追尋。誰知道死皮追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找不著就得往回趕,好同另外兩個人會合。
追小黃鼠狼的這兩人沿著大路一直往回走,竟然找不到他們是從哪裡踏上這條大路的。兩個人越走是越犯嘀咕,按時間算,也該碰到另外兩個人了。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他們開始追小黃鼠狼的地方。倆人決定停下來。吸根煙歇歇再說。碰見說不清的情況就停下來點支煙。這是走夜路的人的一個法寶。因為就算依據科學的說法,人之所以迷路,是因為心急。所以要想認清路首先心要靜下來。
兩人一點煙借著火光發現身邊有一個大土堆。再一細看是一座新墳。兩人吃了一驚。墳堆的四周被踩得光亮。原來兩人一直都在圍著這墳頭轉圈。再回頭去找剛才走的大路,連影子也沒有了。這才明白遇上了鬼打牆。這時另外兩人也過來了,見他們兩個人蹲在一個墳頭邊吸煙,不用問也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年齡大點兒的人說:「別吸了,趕緊走。」
幾個人急急忙忙就下了山坡。來到老陳的小賣鋪里喝酒壓驚。老陳聽著他們說話,看年紀大點兒的那個人手裡一直抓著一條麻袋,心說那裡面一動一動的東西肯定就是只大黃鼠狼。說實話人家提著什麼東西跟老陳無關,可老陳就是不想這樣幾個逮黃鼠狼的人在小賣鋪里逗留。上了年紀的人都信,這東西邪性大呢。
老陳好聲好氣地對他們說天晚了,小賣鋪要關門了。一個年輕一點兒的人聞聽一瞪眼:「催什麼催,少不了你酒錢。」
老陳的小賣鋪在村邊上,不是在村裡。真把這幾個人惹急了老陳怕他們一通亂砸揚長而去,那時就算喊來了人也截不住人家。不過這幾個人雖然乾的營生不怎麼地道,人還算規矩,喝完酒酒錢一分都不少給。
等這幾個人走了,老陳剛要關門,又來了一個女的。老陳一看不認識。估計是鄰村的。現在年輕人都外出做事,所以也認不了。那女的買了些袋裝牛奶和成袋的雞肉付了錢就走了。老陳很少這麼晚還營業,這一個晚上他一做還是兩份生意。
第二天半下午老陳老伴陳老媽整理抽屜里的錢時,發現有一張票子有點不對勁,趕忙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然後就大聲地叫老陳。老陳以為是收了百元假鈔,不敢怠慢。過去一看是張二十元的,說扔了算了,我以為是張一百的大票子呢。
陳老媽緊張地說:「不對不對,這是張冥幣。」
老陳一聽趕緊地接過來驗看,沒錯,這是一張冥幣,是燒給死人用的。怎麼會出現在抽屜里。老兩口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從前天半下午時整理過一次錢到現在沒什麼人拿可疑的錢來店裡買東西。那就只有昨天晚上的幾個逮黃鼠狼的人了,他們給的剛好是張二十元面額的票子。這幾個人不是附近村裡的,所以疑點最大。況且做的又不是正經營生。既然這樣,老陳也只能自認倒霉。
關鍵是這天的晚上,那個在逮黃鼠狼的幾個人走後買東西的女人又在那個點來買同樣的東西了,和上次一樣給的也是二十元面額的票子。這下老陳多了個心眼,把那張錢正面反面看了幾次又交給陳老媽驗了驗才放心地丟進抽屜里。
次日大清早,老陳又給陳老媽吵醒了。原來陳老媽老擔心會有什麼意外,早早的起來就去看錢,結果是怕什麼有什麼,抽屜里還是躺著一張冥幣。要說是那女人給的吧,可是當時兩個人都很仔細地驗過了,沒看出有什麼不對。除非,除非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人。老兩口被鬼迷了眼,所以當時才看不出來。
那女子晚上照樣來買東西,老陳家的抽屜里照樣每天都躺著一張二十元冥幣。兩個人害怕的不得了,也不敢不賣。他們想不通,這鬼買這活人吃的東西作什麼用呢。怎麼偏偏看上了他家這小鋪子。
聽老陳說完,卜運算元問:「今晚又來過了吧?」
老陳說:「來過了,給的還是二十元票子,我來時看過了還是真的」
卜運算元說:「其實你們也不用怕,這鬼看來沒什麼惡意,就是要那些東西有用。在她心裡,她給你們的就是真錢。就是不明白她買那些東西作什麼用的,跟著去看下不就知道了。」
老陳嚇的直擺手:「那哪敢啊,在自己家都嚇的不輕了,每次她來我們都心驚膽戰的,又不敢表現出來,哪敢去跟著她啊。不過每次也都沒瞧出她有什麼異樣。」
卜運算元說:「哪個讓你去,我去。」
「那我得陪著。」我說。
卜運算元點點頭,很滿意地說:「你是得陪著,多經歷些事情,以後你小說寫好了,別忘了你表舅爺就成。」
我說:「那不能。反正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事了,不如都休息吧。明晚再說吧。」
老陳邊告辭回去。卜運算元和錢叔擠一屋,我睡錢秘書那屋。錢秘書不在家,估計又回市裡應酬了。已是後半夜了,我原來住的屋子也沒空調,所以我不開空調,打開窗子透氣。我聽見外頭錢叔對卜運算元說:「這點兒小事難不到你,你臉色怎麼不大對勁兒。」
卜運算元說:「我想我明天得泄露一次天機。」
錢叔嘆口氣:「那是要遭天譴的,你可真捨得,還有,天機泄露了也許會改變,不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兩人說著話進屋睡了。我也回床上睡下。我不知道卜運算元要泄露什麼樣的天機使得他這樣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