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蔚楚剛剛綻放的笑容僵在臉上,宋穩婆目瞪口呆了半晌,趕緊撲嗵一聲跪了下去:“王爺,她血口噴人,她才是那個動手腳的人啊。”
屋子裏其他人俱是呆住,再想不到,今時今日居然還有人膽大包天到敢對敬王爺的老婆孩子動手。房嬤嬤的腦海中立刻顯現出了賀蘭芳和蘇晴的臉。
如果王妃死於難產,那兩個就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兩個穩婆開始相互指責,小小的產房裏頓時鬧得不可開交,嘰嘰喳喳的整個房子都快被吵塌了。
趙蔚楚黑沉著臉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綻出一個笑容:“太醫,之前這屋裏隻有你和兩個穩婆,你看清楚她們倆是哪個下的手了麽?”
太醫經的事多,在最初的驚懼之後已經反應了過來。今日若是王妃出了意外,他們不論哪個都活不成。但是王妃活下來了,王爺八成不會再遷怒。他認真地回想了下,搖了搖頭:“稟王爺,初時她們倆一起伺候的王妃,小的著實沒看清楚。”
婦人生產,太醫畢竟是男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不會出手的。他之所以被請來,也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趙蔚楚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沒看清楚嗎?那就兩個都一起殺了吧。”
劉媒婆再想不到竟是這樣的結果,她知道宋穩婆看出了是她動的手腳,怕她告狀所以才倒打一耙,哪想到敬王爺竟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好歹是一條人命,他竟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定了她們的生死。
她驚得連嗑頭都忘了。
宋穩婆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來,她就是顧忌著王爺遷怒,已經決定了不告狀。畢竟王妃平安生產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她們拿了豐厚的賞銀就此功成身退,何必再摻和豪門後院那些齷蹉的手段呢。
哪知道又撞著了一頭豬。
她極力想要冷靜下來想法子,最終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房嬤嬤小聲道:“王爺,王妃與她們二人無冤無仇,她們後頭必然有人主使。”
趙蔚楚道:“說得有理,本王也不是嗜殺之人,你們二人想好了。誰說出幕後主使,本王便放她性命,不然,你們全家就都用命來彌補王妃受的苦吧。房嬤嬤,這屋裏血腥味重,你帶人伺候好王妃,別讓她再遭罪了。”
房嬤嬤自然應是,出去之後很快就領了七八個手腳麻利的小丫頭進來。一柱香之後,李葉秋便被移到早已準備好的月子房中。
趙蔚楚這回沒再跟進去。
不論是產房還是月子房,男人都是不能進去的,傳言晦氣太重,會讓男人倒黴。他今兒進了產房就夠房嬤嬤念叨的了。反正已經確定了李葉秋平安無事,他倒也不是非要再進月子房。
雙胞胎兄弟自出生後便被交給奶娘,這會兒他還沒瞧見呢。
那是葉秋拚了半條命才生出來的兩個小東西,他自然要去看看。兩個孩子還沒有吃東西,包著紅色的小繈褓睡得正香。
老大的頭有些長,看著有點怪,趙蔚楚伸手去摸了摸,皺眉道:“怎麽跟個紅猴子似的,這麽醜。”
其中一個奶娘在一旁陪笑道:“王爺,小孩子剛出生是有點皺皺的,過兩天長開了就好了。您要抱抱嗎?”
趙蔚楚伸手比劃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算了吧,這麽小,本王怕傷著他們。”
奶娘不敢再勸:“那就等他們長大點再說吧。”
兩個小東西並不知道他們的爹來看他們了,仍舊睡得十分香甜,趙蔚楚呆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便囑咐奶娘好生照看著,自己走了出去。
剛一出屋,碧青便來稟報了:“王爺,那個姓劉的穩婆招了,說幕後指使喚者是蘭姨娘。”
趙蔚楚眸色漸冷,這個做死的女人,他當初就該讓她和賀坤一起上路。
“把那個穩婆給本王押到怡紅院去。”
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賀蘭芳,既然你非要做死,那本王不介意成全你。媽的,本來想著多一個人也不是養不起,便留著她的性命,哪曉得她倒是越來越膽大了。
怡紅院裏,賀蘭芳正膽戰心驚地坐在床榻之上,玉霞和雲霞亦是滿臉著急:“小姐怎麽辦啊?那個劉穩婆萬一招出你來,咱們怕是都活不了了。”
這正是賀蘭芳所擔心的,原本聽到消息說,秦芍藥難產時,她還以為那個穩婆已經起作用了。隻要秦芍藥死了,她也算是給全家人報了仇。
哪知她竟活了下來,不僅如此,她還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此後,趙蔚楚怕是更加不會看自己一眼。原本她並不介意趙蔚楚寵不寵她,可是賀家出事之後,她除了巴緊趙蔚楚也沒有別的人可以投靠了。
所以她才會鋌而走險,買通穩婆做手腳。
雖然她家人的死要說跟秦芍藥有關係那的確有些牽強,可她若是出手幫自己一把,沒準結果就不一樣了呢?哪想那個賤人,自己都下跪求她了,她卻轉身就告訴了趙蔚楚。無端讓趙蔚楚來警告了自己一番。
所以,她該死。
哪知那秦芍藥如此命大,而她卻這麽倒黴。穩婆作手腳要害王妃的事居然被抖落出來了,她一得到這個消息就知道,自己大約是逃不過去了。
趙蔚楚是什麽人?要從一個穩婆的口中翹出真話來簡直太容易了。
想到此,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便道:“雲霞,幫我把那套新做的紅綾裙拿出來,再給我梳個好看的發型。”
反正都要死了,她反而鎮靜下來。隻可惜她的娘現在還在私教坊裏沒救出來,不過,她娘已經四十來歲了,想來是不用接客的。隻作一些粗活的話,倒也還能過下去。
玉霞急道:“小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情梳妝啊?”
賀蘭芳輕聲道:“我總得死得體麵點啊,你說是不是?”
玉霞和雲霞俱是大驚。
賀蘭芳繼續慢條斯理地道:“我賀蘭芳這輩子,要什麽有什麽,也算是過得夠本了。”
可是我們不夠本啊,玉霞和雲霞兩人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和無奈。兩人最終還是按吩咐給賀蘭芳換衣梳妝。
塗上口脂之時,趙蔚楚便一腳踹開了房門:“賀蘭芳,你連本王的王妃都敢動,看來本王這些年的確是對你太過寬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