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秋不由更加擔心起來,可是擔心也沒用,她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如果她非要跟去,肯定會拖趙蔚楚的後腿。前有災民後有貪官,他的壓力本就已經很大了。
李葉秋隻好淚水漣漣地看著趙蔚楚騎著白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很是歎了一天的氣。
趙蔚楚來去匆匆,李葉秋擔心了幾天也沒有辦法,她決定免費幫人看病,就當是給自己的丈夫祝福。接下來的日子,自是三天兩頭往外跑,很快便跑遍了附近能去的小山村。
治得最多的是風寒發燒這等平常症狀,但也有不少疑難雜症。
比起普通的小病,李葉秋顯然更擅長這個,治好了幾個一般醫館都治不好的病之後,溫如意看她的眼神都變了:“世子妃,您這醫到底是怎麽學的啊?粗淺的把脈都不精,卻是對那些個醫館都沒折的病症手到擒來,您老可真是個人才啊。”
李葉秋隻得道:“那個教我的前輩是個怪人。他說小病人人會治,他才懶得去研究。”
說得似乎還挺有道理,溫如意無語。
秦淩風沉默了許多,終於有一天,李葉秋忍不住了問道:“世子,為何近日連話都不愛說了,可是天天這般奔波累著了?”
秦淩風搖頭:“我隻是在想,連你這樣一個深閨女子都有想做能做的事,可我呢?我能做什麽啊?”
溫如意直接應道:“那可就多了,吃喝嫖賭,哪樣都需要您去貢獻銀子啊。”
秦淩風罕見地沒當場跳起來,隻是更加無精打彩地歎了口氣:“小爺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發現自己是真的一無是處。”
“喲嗬,那你這覺悟來得可真夠晚的。”溫如意往嘴裏扔了一個糖炒粟子,那是剛剛在街口買的小吃。
李葉秋看著秦淩風的模樣,有些不忍:“如意你別這麽說。”
溫如意撇了撇嘴。
秦淩風嘟噥道:“其實她也沒說錯。”
這下就連溫如意都毒舌不起來了,她瞪大眼睛看向那個以幫老爹花錢為己任的男子,隻覺今兒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這大少爺居然真開始思考這般正經的問題了?
李葉秋拍拍他的肩:“秦世子,別這麽沮喪嘛,其實你也不是你自己想的那般沒用的。”
“哦,那我有什麽優點麽?”秦淩風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灼灼地看向李葉秋。
李葉秋被那誠摯的眼神哽住,吐出一句:“比如說,你臉皮很厚。”
溫如意毫不顧忌形象地大笑出聲,秦淩風卻是風中淩亂了。
三個月後、京城
夏日炎炎,朱雀大街上的地磚被烤得火熱,兩旁的店鋪生意也差了許多。小二暈暈欲睡地拿著雞毛撣子擦著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灰塵,偶爾聽得知了叫上幾聲,也隻覺得更加想睡。
李葉秋掀開馬車的車簾,歎道:“終於回來了啊。”
眉目更加硬朗起來的趙蔚楚慵懶地靠在車壁上,嘴角噙著寵溺的笑容,心說:“是啊,幾經艱險,總算活著從那西北的死人堆中爬出來了。”
鎮壓,贈災,重建,查貪腐。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阻力重重。
他、趙真還有穆元安可說每天都在生死線上徘徊,就連覺都不敢睡踏實,生怕哪一天莫名其妙便會死於意外。
以前都是他在他人睡夢中取人首級,那兩個月卻是有無數人想要他的腦袋。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透過妻子掀開的那一小片轎簾,他看著外頭朗朗的陽光,哪怕他從揚州到京城又過了一個月,依然有種宛若重生之感。
災民其實是最容易安置的,糧食一到,他們手中的各式武器幾乎便落了地。倒是貪腐案卻是越查越心驚,最後還扯上了太子。誰能想到,當朝太子居然與地方官員勾結,參與搜刮民脂民膏,甚至染指賑災錢糧,逼得災民不得不為了一口吃的而造反呢。
哎,真是不敢想像皇上該是怎樣的表情。
此前的太子明明表現得很是恭謹啊。
他改道揚州去接媳婦,故而遲了十天回京,也算是避開了皇上火氣最旺的那幾天。想著烈風給他傳來的信息,他的心情好了幾分。
西北之事,論功行賞。五皇子提前封為安王,封地便是西北,不過要等他過了二十五歲才會過去,如今的他才二十二呢。
穆元安從五品知府直升為三品江蘇巡府,連升四級,羨煞無數人的眼睛。
至於他自己,聽說皇上令他去戶部辦差,官位是戶部尚書,看來真給娘子說中,他要開始給皇帝打理錢囊了。而原來的戶部尚書耿榮則去了工部當尚書。
他將正好奇著四處張望的妻子拉了回來:“行了,怎麽搞得跟從未來過京城似的,過來陪為夫說說話。”
“說什麽?”
趙蔚楚看著她已然白了許多的膚色笑道:“說說你在揚州這幾個月都去了哪裏?愣是把我白生生的娘子變成了個黑美人兒。”
話說到揚州見到自己娘子的第一眼,他差點一腳踹過去,哪裏來的黑妖怪,竟敢冒充我娘子。實在是沒想到,沒有他在的日子,她竟是過得那般自在。
李葉秋咬了咬牙:“都說過多少次了,能不用這件事取笑我了麽?”
回來得這麽突然,她的臉簡直都無法見人,護理了二十多天,也隻到了現在這樣不至於太黑的程度。離原來白晳細嫩又光滑還不知差了多少個檔次呢。當然如意和秦淩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趙蔚楚握住她打過來的粉拳頭笑道:“我是在想你回到娘家後,嶽父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李葉秋問道:“到了嗎?”
“沒,隻是到宸郡王府了,郡王世子要向您辭行呢。”
趙蔚楚不爽道:“讓他真接走就是了,這般矯情作甚?”
李葉秋卻是很高興地掀開轎簾,衝著秦淩風揮手道:“秦世子,可千萬別忘了你欠我的錢啊。”
秦淩風:……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要向他們夫妻辭行。黑著個臉,他轉身便走,走路的力氣重的差點跺碎了腳下的地磚。
李葉秋笑出了聲,趙蔚楚卻是很不爽:“我不在的日子,那個家夥就天天跟著你?”
“唉,也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了,他居然三個多月沒逛青樓,沒去賭館。每天都是一副沉思樣,不曉得到底思出點什麽沒有。”李葉秋想到秦淩風就想笑,不過可以看出來,那家夥是真的想要有所作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