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心切

  內院之中，聽及公子扶蘇上門，趙忌心中雖有疑惑，但其並未有絲毫耽擱，瞬時向前麵廳堂之地快步行去。


  趙忌與公子扶蘇之間雖僅僅隻有一次見麵，但其對扶蘇之秉性卻是多有耳聞，無論是之前見麵之際其留給自己之謙謙君子形象，還是平日之間聽到關於這位長兄的傳聞，亦或者曆史上之記載。


  皆表明公子扶蘇乃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一言一行，皆透著風雅和正氣，再配上其相貌風度，帶給人的印象則是此人乃是一個完美之人。


  趙忌心中的印象亦是如此，實際上在其看來，公子扶蘇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文爾雅，謙和有禮，更是悲天憫人，仁慈愛民，但唯一欠缺之處卻是少了一絲帝王之霸氣和威嚴。


  如此氣度，如此堪稱完美之人，在盛世之中，若為帝王，或許可以鑄造聖君賢臣之佳話，但在如今麵臨諸多隱患的大秦之下，卻是稍顯不足，少了一分狠辣和狡詐。


  這般之扶蘇，即便是聲望甚高，賢名在外，但想要真正壓服諸多心思狡詐，心機百變之重臣，卻是有著相當難度。


  當然，趙忌所看到的僅僅是扶蘇外在的形象，其是否具備另一麵，趙忌亦不為所知，畢竟其有過數次接觸的胡亥與其了解亦是多有出入，扶蘇亦未必不是如此。


  不過，公子扶蘇，結合其言行舉止以及曆史上描述，其乃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想來即便深諳帝王權術，恐怕其亦不屑為之。


  一路行過，心思百轉，公子忌心中回憶起關於公子扶蘇之詳情，知其人，言其意，以便對症下藥，看人說話，不至於出現差錯。


  不多時，趙忌自從內院之中行至廳堂後方，轉過之後，緊接著看到了廳堂之中一位青年站立，此時其正於廳堂門前，觀看著前院之中景象，看著院中那一棵茂盛的桑樹，其身影仿佛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直到趙忌腳步聲響起，此道身影方才回轉身來，目光落在趙忌身上，同時拱手開口。


  這是一位年僅弱冠之青年，一身深色袍服，眉目流露神光，麵容無須，神色恬淡，隻是此時見到趙忌，其麵色之上卻浮現出淡淡喜悅和關懷之意，那是見到幼弟之際的親情流露。


  此人正是公子扶蘇無疑。


  “讓伯兄久候，弟之罪也！”


  不待公子扶蘇開口，趙忌連忙急行數步，行至其麵前，隨後躬身俯首對其深深一拜，言語之中頗有自責之意。


  “冒昧拜訪，兄之過也，非弟之罪。”


  趙忌身體還未拜下，公子扶蘇立即伸手將其拉起，麵色之中頗有歉意，畢竟沒有任何通告直接上門極為失禮，恪守君子之道的扶蘇對此亦十分在意。


  “伯兄至弟之府中，何來冒昧之言，請上座！”


  兩人寒暄之後，趙忌立即將公子扶蘇請入廳堂之中，然後請其上座，對此扶蘇並未推辭。


  眼見於此，趙忌卻稍有腹誹，公子扶蘇既是兄長，更是伯兄，請其上座乃是理所當然，亦是禮之所在，但你好歹也要推辭一下嘛，畢竟自己才是此地主人。


  對此，趙忌隻能將扶蘇此種行為歸於其過於實誠，亦或者是在其他人所在此種行為乃是理所當然，而自己因為思維方式的不同，是以有些介意。


  扶蘇如此這般，在爾虞我詐的政治中，似乎就稍顯不足了，當然自己眼下也是小白一個，亦並無指點他人的資格。


  不過，趙忌並未過多在意此種細枝末節，就比如始皇陛下來自己地盤，自己能做首位嗎？自然是不能。而公子扶蘇雖與始皇陛下無法相比，但在自己麵前，單論身份地位而言，兩者之間似乎並無太大差別。


  “伯兄至此弟之所在，不知有何要事？”


  吩咐輕換上新的茶水小食之後，彼此之間輕抿幾口茶水之後，趙忌方才如此開口。


  “十二阿弟所製茶水確是風味獨特，入口微苦，回味甘甜，乃是上佳飲品，無怪乎父皇亦頗多稱讚。”


  茶水入口，扶蘇雙眸微眯，神色流連，無比回味，似乎沉浸在了清茶特有的韻味之中不可自拔。


  始皇陛下知道這事了？

  聽及扶蘇之言，趙忌心中一震，自茶製出之後，其隻是送過內史騰一份，就連阿姊亦未有此待遇，如今始皇陛下卻已知曉，此時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事，其一時間有些後怕。


  皇子和重臣，這是兩個忌諱的詞匯，尤其是結合到一起的時候，自己之前所行有些冒昧了。


  不過，扶蘇在自己麵前說出如此之言，故意為之，還是不經意為之？想來應該故意所為，隻是其是在點醒自己，還是在震懾自己？

  一時間，趙忌亦無法確定公子扶蘇內心之想法，是以麵對此言，其並未搭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


  並未聽到趙忌之言，公子扶蘇亦並未失望，其神色依舊如初，麵色陶醉，似乎對茶頗為喜愛，不過其隨即就回過神來，將趙忌特製的陶杯放於幾案之上，看向趙忌，隨後聲音傳出。


  “為兄冒然拜訪阿弟，乃是為耕犁一事而來。”


  之前之言，公子扶蘇仿佛已經忘記，此時提及耕犁一事，其平淡的神色之中頓時浮現出一抹明顯的喜色，更是有些心切之意，與趙忌認識中的公子扶蘇頗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