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三行大罪(1)
第682章 三行大罪(1)
「房郎,不嫌奴家?」
「我對公主之情,早已從詩詞中說出來了。」房遺愛輕吻佳人玉頰,遙望池邊垂柳,呢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玉兒甘心為房俊喝下失憶藥酒,此事……若不能照顧公主一生,房俊心中慚愧難安吶!」
「房郎,眼下言官已經被童謠鼓動,若是他們聯合起來,只怕……」
「太子殿下已經答應過我,此事儘力周旋。眼下萬歲御駕親征,東宮監國攝政,玉兒還擔心什麼?」
正當二人相擁賞蓮呢喃時,范進引著小黃門疾步走進花園,站在花亭之下,拱手道:「明公,太子殿下差人前來。」
「嗯?」房遺愛鬆開襄城,轉身朝著亭下望去,只見小黃門頷首不語,不禁心生疑惑,「莫非生了什麼變故?」
「公公,快請前來飲茶。」房遺愛拱手相迎,寒暄一聲后,直入正題,「太子殿下有何上諭?」
「房駙馬、襄城公主。」小黃門躬身作揖,接著從懷中掏出紙箋,面帶焦灼道:「言官們去皇城敲登聞鼓了。」
「啊?」此言一出,房遺愛、襄城、范進三人俱都倒吸一口涼氣,三人都通讀過《唐律》自然知道「登聞鼓……」代表著什麼。
「駙馬莫要著急,此事太子殿下已經壓了下去。」小黃門雙手將紙箋遞給房遺愛,私語道:「太子殿下命奴婢將此信面交駙馬,眼下言官們正在東宮跪求見駕,咱家先走了。」
「好,范師爺快去送送。」房遺愛差走范進,手持信箋返身坐回座位,喃喃道:「此信……是禍是喜?」
襄城黛眉顰蹙,伸出玉指輕撫雲鬢間被風吹散的秀髮,憂心道:「房郎拆開一觀便知。」
房遺愛點頭應聲,撕開信箋展開宣紙細細打量,在看到前兩句后,懸著的心瞬間便落了地。
「風雨雖狂,樹大根深。」房遺愛朗笑一聲,「哈哈,太子殿下果然有心相助!」
「信上只有這兩行字?」襄城緩緩落座,捧盞呢喃道。
「還有兩行,我念來給玉兒聽。」房遺愛喜悅之下,也沒來得及細看,便將后兩行念了出來。
「糕點早用,遲則生變。」
此言一出,房遺愛和襄城臉頰俱都泛起紅雲,先前李承乾在酒宴上那指東打西的話兒,怎會瞞得過心智近如妖的襄城?眼下見李承乾再次催促,房遺愛心中無比尷尬,而襄城卻也是十分忐忑。
「這個……太子殿下……是怕我委屈了娘子?」房遺愛目光掃到紙角,看到「閱過即焚……」四個字后,轉身將信箋別在束帶之中,準備回房再去焚化。
「房郎若是有心……奴家全依官人便是。」軟語呢喃過後,襄城臉頰紅雲更增三分顏色,沿著冰肌一直延伸到了雲鬢兩邊。
「來日方長,此事徐徐圖之吧。」房遺愛支吾一聲,起身道:「天色已晚,回房收拾收拾,準備用飯吧。」
說完,房遺愛故作鎮定負手離去,一邊走一邊嘟囔道:「房俊啊房俊,你可真是一個莽夫!怎地連看都不看,就誦念出來了?」
「房郎莫非是害怕連累本宮?」襄城坐在花亭之中,遙望魚池內菡萏吐蕊,入神呢喃道:「本宮守宮以失,房郎卻不曾嫌棄,日後定要好生全心待他才是。」
回到書房,房遺愛即刻將書信焚化,眼望銅盆中那淡淡火星,沉聲道:「此事絕非童謠那般簡單,單單一首童謠竟能一石四鳥,將本宮推到風口浪尖,看來此人不是才子便是名士!」
「會是誰?長孫澹?長孫津?長孫潤?蕭敬明?還是解元張文?」
任房遺愛如何猜測,他都不會想到這首童謠竟會是出自監察御史岑懋之手。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經過言官敲擊登聞鼓,五鳳樓雙方爭論等一系列事件的持續發酵,長安城中的輿論瞬間便呈現出了一邊倒的趨向。
正是因為流言蜚語的不斷惡化,一眾言官紛紛伍奢、伍建章上身附體,站在值房中手持本章,一個個臉色鐵青,看向房玄齡、杜如晦也沒有一個好臉兒。
在他們這些道學先生心目當中「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已經深入骨髓,眼下對於房遺愛的不滿已經透過其本身發泄在了房杜二人頭上。
「哼!沒成想堂堂天子腳下,竟然會出現如此齷齪之人!」
「不錯,此人還是當朝狀元,我呸,真真不配!」
「什麼布衣榜首,布衣紈絝才是真的!」
「我們三十八位言官已經齊力寫好了奏摺,房俊就等著被參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群情激奮吐沫星子四散紛飛,聽得房玄齡臉色鐵青,恨不能立刻走出值房。
就在房玄齡苦苦忍耐之時,一聲高八度的嗓音響起,這才打破了值房中一池渾水的現狀。
「太子口諭:宣眾臣工去往崇教殿參加朝會啊!」
等到文武百官奉旨來到崇教殿後,端坐在大殿中央的李承乾,瞬間便發現了一個問題,原本僅有四五位言官在內的文班之中,此刻竟然聚集了三十餘位言官!
「呀!這幫老夫子莫非真的不怕死?」李承乾頷首呢喃,聯想起昨天皇城外的登聞鼓被敲響一事,直到此時還是恨得牙根直癢。
「眾卿家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李承乾發現言官后,哪裡還有心思上朝,心中只想著儘快將這些道學先生打發走,也好落得一個耳根清凈。
「臣,御史台鄒應龍有本。」
「臣,御史台常寶童有本。」
「臣,御史台白奇有本。」
「臣,御史台崇公道有本。」
「臣,御史台何路通有本。」
一連五位身著藍色官衣的御史言官走出文班,李承乾的眉毛愈發攢簇,無奈悻悻道:「有本?」
「有本!」五位言官同仇敵愾,彷彿上面坐著的不是李承乾,而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
「有本,那就奏吧。」李承乾背地苦笑一聲,揚了揚手,端坐在黃花梨木官椅上,側耳細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