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花解語
第632章 花解語
「是啊。」高士廉微微一笑,「不單遭遇相似,就連脾氣秉性都一般無二呢。」
「哦?願聞其詳。」一番交談,房遺愛生出了對哈迷蚩的好奇之心,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日後要與這位哈軍師打交道,多了解一些倒也沒什麼壞處。
廳外微風拂過,高士廉的鬍鬚被吹散了幾分,伸手理正花白的銀須后,繼續道:「哈迷蚩在突厥不到三年,便成功升到了護國軍師,說是護國軍師其實也是我朝宰相之類的官職。」
說著,高士廉輕咳一聲,散淡的神色也隨之肅正了幾分,「升任護國軍師后,哈迷蚩先後統兵侵犯西涼、渤海。將一干仇人誅滅九族后,方才罷休。」
「啊!」房遺愛咋舌一聲,低頭呢喃道:「罪不及父母、禍不波妻兒,哈迷蚩單殺卻仇人罷了,為何要斬草除根、寸草不留?想那秦相范睢得勢之後,也不過單單要了那魏齊的人頭罷了。」
高士廉面無表情的點頭道:「話雖如此,但此人的心腸可見一斑。」
「哈迷蚩不單隻像范睢,還酷似先秦時另外一位先賢。」
「誰?」
「蘇秦。」
「蘇季子?」
「不錯,哈迷蚩征服渤海、西涼后,先後向兩國討要要職,以此遙領二國軍事。」
「啊?此人好深的心機,但這胃口卻也是太大了吧?」房遺愛沒想到哈迷蚩竟然向渤海、西涼「索要……」官職,「與其說是討要,倒不如說是勒逼吧?」
「討要也好,勒逼也罷。哈迷蚩身兼渤海國上金大夫、西涼國宰相,又是突厥國護國軍師,三位加於一身,怕是與蘇秦先生相差不遠呢。」
「此舉初次聽來頗為震撼,但細細思忖,怕是邯鄲學步吧?」
「賢侄所言不差,但這番舉動足以證明哈迷蚩此人的才能、城府。」
聊過哈迷蚩的身世背景,房遺愛拱手道:「既然哈迷蚩如此老辣,伯父以為侄兒該如何應對?」
高士廉輕撫浩然長須,似笑非笑的道:「賢侄信得過我?」
「如何信不過?」房遺愛攤手、聳肩,不解的道:「伯父數次相幫,房俊亦是真心坦誠相待。」
「駙馬不在乎老夫的身份?我可是無忌的舅父啊。」
「如此說來,伯父還是房俊的外舅公呢。」房遺愛打趣一聲,臉上笑容燦爛,心中卻忖想:「此時朝中將領大多隨軍出征,父親、杜叔父卻是不同兵法,我不找你商量,難不成要去找國子監那些個窮酸老倌兒商議么?」
高士廉被房遺愛捧得很是受用,撫髯含笑道:「老夫卻還是漲了一輩兒呢。」
打趣過後,高士廉收起笑容,冷麵正色道:「哈迷蚩此人用兵向來不喜弄險,此番劫糧……怕是要學曹孟德。」
「哦?曹孟德?火燒烏巢?我朝的糧倉在雁門關內,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后,房遺愛思緒飛速運轉,過了許久再次道:「莫非是要奇襲?!」
房遺愛思忖猜想間,高士廉一直默默注視著他,見其說出「奇襲……」二字后,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錯,哈迷蚩此來八成是想要奇襲我軍三營其中之一。」
「右衛軍中的副帥,柴紹柴駙馬向來以堅守壁壘著稱,哈迷蚩絕不可能去碰釘子。」
「主軍乃是萬歲親自坐鎮,又有秦、程、尉遲三位國公護駕,此一路哈迷蚩短無冒險的可能。」
說著,高士廉微微頓了一頓,捧起茶盞輕飲茶水,看向房遺愛,眸中目光不言而喻。
見高士廉示意自己猜測,房遺愛匆匆穩正心神,略顯含糊的道:「高伯父的意思是,哈迷蚩最有可能去奇襲左衛大營?李績和薛萬徹的軍隊?」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圍魏救趙,聲東擊西!」
「圍魏救趙?」房遺愛劍眉顰蹙,喃喃道:「何為聲東擊西?」
高士廉輕捋頜下長髯,喟然一嘆道:「賢侄莫非忘了侯君集、薛萬均二人?」
此言一出,房遺愛倒吸一口涼氣,瞬間便明白了「圍魏救趙、聲東擊西……」的深意。
「伯父的意思是,哈迷蚩先前劫糧是為了引人耳目?叫我軍將防守調在後方,而他則領人去襲擊侯君集?」
高士廉點頭應聲,「不排除這個可能,若是奇襲的話,哈迷蚩也沒道理光明正大的劫糧。」
「這個……」房遺愛手敲花梨木扶手,訕訕道:「小侄不通戰事,還請伯父指點迷津。」
見房遺愛虛心求教,高士廉朗笑一聲,精神矍鑠的道:「遺愛客氣了,你這樣說倒叫老朽有些無地自容呢。」
「若是眼下前去侯君集、薛萬均二人營中報信,怕是會擾亂軍心。」說著,高士廉清了清嗓子,「老夫明日便上書遞交聖上營中,賢侄么……」
「賢侄若是放心不下,可親領一哨騎兵,埋伏在通往左衛營中的五馬道上,若是哈迷蚩果真奇襲劫營,賢侄也可力挫、阻擋於他。」
「這個……」房遺愛眼珠轉了幾轉,起身拱手道:「伯父,此計可行么?」
高士廉捧盞抿了一口碧螺春,含笑道:「哈迷蚩如果真的想要奇襲的話,八成是要挑在左衛大營動手。左衛營地勢除去五馬道外,餘下之處皆有茂林、荒野覆蓋,行軍不易被人察覺。再者李績、薛萬徹善奔襲,防守么……」
「不是老夫背地鼓舌。」高士廉起身道:「此二人卻是有些遜色呢。」
說完,高士廉看向房遺愛,繼續道:「賢侄不是有幾個結義兄弟么?可叫他們在夜晚待命行事,哈迷蚩奇襲必定是趁著烏雲高掛,賢侄辛苦幾日如何?」
「好,如此房俊明日便領兵去往五馬道把守,只是這押糧……」
見房遺愛欲言又止,高士廉頷首輕笑,「無妨,有程處弼幾人足矣,哈迷蚩先前吃了敗仗,怕是不肯再驚動於人了。」
房遺愛低頭沉思少許,確認此計萬無一失后,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