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佳人似月(2)
第494章 佳人似月(2)
用蔡少炳給的鑰匙打開鐵鎖,內侍臣輕移蓮步,進到牢房之中,隨手帶上了牢門。
「嗯?」聽到聲響,房遺愛扭頭觀看,見一個身著絳紅色官衣的小太監進到牢中,不由心間一怔,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牢中燈亮有限,單單依靠桌上昏暗的油燈,房遺愛只能勉強看個大概,至於內侍臣的容貌,卻好比霧裡看花,能分清眉毛、眼兒就不錯了。
四目相對,內侍臣臉頰陡然現出兩抹緋紅,不過在近乎全黑的牢房中,兩抹紅雲卻可以忽略不計。
「人犯可是房俊?」內侍臣壓著嗓子,故意模仿白簡那高八度的嗓音道。
房遺愛見內侍臣手捧食盒,瞬間便猜到了此人的來意,驚駭下,哪裡還顧得上裝病作傷,翻身跪在地上,道:「正是學生。」
內侍臣眼望匍匐跪地的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不知怎地,竟失聲輕笑了出來。
房遺愛微微抬頭,見這小太監的笑聲十分自然,眼珠一轉,心想,「這小太監的笑聲……跟白簡、王有道不太一樣啊。」
自覺失態,內侍臣清了清嗓子,道:「這是萬歲賜你的御酒,謝恩喝下吧?」
「御酒!」
得知食盒中放著的東西,房遺愛只覺天旋地轉,此刻的他不亞於五雷轟頂,神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當中。
二人一跪一站,沉默了許久后,房遺愛這才緩過了神來。
「學生,謝恩。」房遺愛雙手接過食盒,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尊白瓷描金酒壺。
「完了!我這是要死了嗎?」房遺愛暗自嘟囔,「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等等!就算萬歲賜我御酒,來的也應該是白簡啊,這小子誰啊?」房遺愛偷眼打量內侍臣,見她身段窈窕,不似一般內侍臣那樣臃腫,心中登時閃過了一點疑惑。
為了拖延時間,房遺愛站起身來,捧著食盒走到桌案前,竟自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
內侍臣微微皺眉,眸子蘊藏焦慮,彷彿害怕橫生變故似得。
「你為什麼不喝?」內侍臣向前一步,燭光照在臉上,卻又連忙退了回去。
房遺愛從食盒中拿出酒壺,背朝內侍臣,喃喃道:「俗話說死者為大,貴差,我這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讓我多喘口氣兒?」
內侍臣噗嗤一笑,壓著聲音,沒好氣的道:「駙馬都要死了,為何還是這樣的輕鬆?」
「死了好啊,一了百了,了卻我的相思債。」說著,房遺愛緩緩轉身,盯著內侍臣楞起了神兒來。
藉助桌上的燈亮,見房遺愛的目光直勾勾盯著自己,內侍臣冷聲道:「你在看些什麼?」
眼望絳紅色官衣,房遺愛欲擒故縱道:「貴差的官衣讓學生想到了一樁往事。」
「什麼往事?」
「與故人雪夜明誓……當夜梅林景色好似貴差官衣,都是一樣的紅……」
聽到房遺愛故作惆悵的話兒,內侍臣身軀微顫,呼吸也變得倉促起來。
雖然內侍臣的異樣只是一瞬,卻被有心觀瞧的房遺愛看得真切,雙目流轉,房遺愛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喃喃道:「果然是了!」
房遺愛站起身來,旁若無人的開始擺弄起了腰間的束帶。
內侍臣向後退了一步,冷聲又有幾分焦慮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房遺愛視若罔聞,取下腰帶拿在手中,喃喃道:「這腰帶中有幾個物件兒,還望學生死後,貴差能夠轉交給學生人家。」
說著,房遺愛打開腰帶夾層,從其中取出了一縷青絲。
「這是誰的青絲?」內侍臣語調有些異樣的問道。
房遺愛笑容愈發燦爛,語氣卻還是格外惆悵,「秦府千金,京娘所贈。」
「秦京娘……」得知青絲來歷,內侍臣眸中的異樣這才徐徐消散了。
隨著一塊羊脂玉佩從腰帶中被取出,房遺愛發自內心的輕嘆一聲,「反正學生將死,倒不怕貴差知道,這枚玉佩原是襄城公主所贈……倒是學生負了她。」
內侍臣眸中蘊藏慍怒,緊咬銀牙冷哼一聲,「你!」
「讓我說完。」房遺愛微微一笑,有些炫耀地說:「學生的束帶乃是仙人所贈,其中能藏匿百萬雄兵,一個小小的玉佩算得了什麼。」
內侍臣不明就裡,被房遺愛哄得信以為真,雙眸緊緊盯著金絲束帶,彷彿下一刻就會有千軍萬馬從其中衝殺而出一般。
房遺愛緩了一緩,打開第三個夾層,兩截玉釵便被他一左一右拿在了手中。
「這枚玉釵本是長公主之物,想來應當是定情信物的,卻沒想到成了絕交之物。」
「貴差也聽說了長公主與在下斷絕關係的文書吧?想來人生至此,連累父母妻友飽受煎熬,活著倒也沒什麼意思了。」
說完,房遺愛雙眸迸發出絲絲精光,直勾勾的看向內侍臣,心中的僥倖早已到達了頂峰。
內侍臣眼望兩截玉釵,饒是她極度克制,但身子卻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成了!」房遺愛將玉釵放在桌上,端起酒壺,失魂落魄的道:「還望貴差幫學生完成遺願,學生先行一步了。」
房遺愛向旁一步,藉助視角的優勢,側身舉起酒壺,看似將酒水吞在腹內,實則卻被儘是倒在了地上。
好在牢房的地面上鋪有一層薄薄的稻草,酒水落在上面,這才沒發出多少響聲。
將酒水盡數「喝……」下后,房遺愛將酒壺放在桌上,接著一臉苦笑的走到床邊,坐在上面等起死來。
「哎呀,貴差啊,這御酒中放了什麼毒藥?毒發會不會很痛啊?」
房遺愛偷眼打量內侍臣,心中冷笑不休,「賢弟,愚兄倒要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招來。莫非是買通了響馬要劫我出獄?剛剛那酒壺中應該放有蒙汗藥吧?你把我葯倒了我怎麼出去?」
「不會,酒中放的是鶴頂紅,除了死相難看一些外,倒也沒什麼痛苦,不過據說會腸穿肚爛而死!」內侍臣有些賭氣的道。
「啊?腸穿肚爛而死……那豈不是很難看!」說著,房遺愛料定酒中放有蒙汗藥,悠悠忽忽的緩緩躺在床上,眯著眼準備看看這「小太監……」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