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情難出唇(1)
第451章 情難出唇(1)
兩位當朝宰輔直呼對方名諱,杜如晦氣的雙手連顫,伸手指向長孫無忌,竟被氣得一時語塞,「你!」
「謝仲舉涉嫌戕害毒殺蕭駙馬,本官奉命主審此案,難道就不能命手下拷問了?」說著,長孫無忌對著蔡少炳招了招手,將他喚到身旁后,冷笑道:「本官準備舉薦此人為監察御史,奏本條陳已經擬好了,明天便上交萬歲,怎麼?他動刑有什麼不妥嗎?」
杜如晦平息心間怒火,思緒漸漸被捋順過後,義正言辭的對長孫無忌指責道:「好啊!你結黨營私都結到察院來了!縱然你是萬歲欽定的主審,但本官同樣也是萬歲欽定的主審,況且還有察院的本部官員馬御史為副審,你竟敢越過我們二人私自拷打謝仲舉,怎麼?莫非想明早與我二人金殿爭論一番?看看是你長孫國舅、宋國公占理,還是我們二人存公道?!」
此言一出,長孫無忌、蕭瑀、蔡少炳面色俱是一變,杜如晦所說的話句句在理,字字直戳三人心虛之處,眼下謝仲舉被打的重傷瀕死,強行逼供一事已成事實,誰勝誰輸早已有了定論,哪裡還用得著去金殿爭論短長?況且馬周身為監察御史,有監察文武百官、直達天聽的權利,雖然品階不大,但他的性情和特權足以讓長孫無忌、蕭瑀忌憚三分,結合二人一正一副主審的身份,瞬間便將長孫無忌三人的氣焰壓去了一半。
「你……我這不是沒來得及跟你商量嗎?」長孫無忌自覺理虧,嘟囔一句,見謝仲舉毫無半點鬆口的念頭,隨即便升起了退去之意。
「蔡文書,你在這裡看管謝仲舉,切莫要讓旁人串供!」言下之意直指杜如晦、馬周過後,長孫無忌與蕭銳交換神色,轉身剛走幾步,卻又害怕蔡少炳不會真心辦事,接著回頭說道:「本官這就擬寫奏摺,明天你就等著頂冠束帶吧!」
長孫無忌白了馬周一眼,冷冷的說:「也免得有人故意偏袒何足道,處處作梗、掣肘壞了萬歲欽定的案子!」
說完,長孫無忌快步離去,蕭瑀則對著杜如晦大揮衣袖,狠狠瞪了一眼后,這才作罷離去。
「豈有此理!兩位當朝重臣、榮封國公的兩朝老臣,怎能做出嚴刑逼供這等下流之事!」
杜如晦可以提高嗓門,為的便是讓長孫無忌、蕭瑀聽到,等到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后,杜如晦拱手對馬周說:「馬御史,人犯謝仲舉的傷勢極重,還有勞你親自去請關木通前來診治吧。」
「下官遵命!」馬周拱手過後,狠狠瞪了蔡少炳一眼,之前二人只是性格不合、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辦了,可此時蔡少炳為了結交權貴不惜對謝仲舉輪番用心,此舉徹底刷新了馬周對這位同僚的看法,心中對「酷刑胥吏……」的不齒更甚了幾分。
馬周走後,蔡少炳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哪裡還敢去跟杜如晦交談半句,唯恐將這位老丞相氣出病來,到時候別說是長孫無忌,就是「長孫有計……」也保不住他的項上人頭。
在杜如晦命獄卒將謝仲舉抬回單間牢房后,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關木通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進到牢房,見「何足道……」的書童被打的奄奄一息,關木通哪裡還敢怠慢,連忙號脈診治,但隨著時間流逝,這位老神醫的眉頭越來越皺,最終成了川字。
關木通揪著花白的鬍鬚,喃喃道:「謝……人犯的脈搏極為不穩,除去極重的外傷之外,好似還喝了什麼毒藥似得……」
「什麼!毒藥!」杜如晦看向蔡少炳,一雙眸子寒光畢露,恨不能寫上一道摺子,將這位陰險小人打入天牢,叫他嘗一嘗自己所發明的酷刑的厲害。
「老夫才疏學淺,人犯的病體是在無有把握,倒不如……」話說一半,關木通想到「何足道……」的真實身份,連忙閉上嘴巴,接著將杜如晦請到了門外交談。
「眼下能救謝仲舉性命的人,只有何榜首一人而已。」
「什麼!你的意思是讓房……何足道來察院大牢治病救人?」
「除此之外,眼下長安實在沒有第二人選,若是不抓緊救治,謝仲舉恐怕難以挺過今晚!」
「這個……」
杜如晦頷首沉吟半晌,最終進到房中對馬周私語了幾句,受到囑託,馬周來不及歇息,便同關木通一塊兒走出了察院。
站在察院門口,關木通本想告辭,卻被馬周攔了下來,「關先生,待會去請房俊,免不得要你打消房丞相的顧慮,你就陪著我走一趟吧?」
「好,老朽受何榜首傳授醫術大恩,些許小事理當效勞。」
交談過後,二人齊步朝房府走去,接關木通為房俊調理舊傷的由頭,這才勉強瞞哄過了房玄齡。
來到卧房,得知謝仲舉重刑之下瀕死垂危,房遺愛雙目赤紅,被他深埋心中,那久違的殺意再次陡然升了起來。
因為避人耳目的緣故,三人在房中等到天黑,這才在高陽的掩護下,打算從後門離開房府,去到察院救治謝仲舉。
臨行前,得知罪魁禍首蔡少炳也在察院之中,房遺愛假裝尋找物件兒,實則將被他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揣在了腰間!
沿著後門走出房府,高陽倚門相望,一雙杏眸中滿是憂慮,「俊兒哥,千萬不要衝動使性。」
面對妻子的叮囑,房遺愛含笑拱手,「知道了,漱兒記得替我留門。」
說完,三人並肩轉入小巷,在懵懵的月色下,一路朝著察院走了過去。
確認高陽無法看到自己后,房遺愛將身停下,臉上的笑容隨即僵住,眸中陰鷙盡展無疑,相比以往今天這位房駙馬竟絲毫不加掩飾。
伸手從腰間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白紗,房遺愛遮蓋口鼻,悄無聲息的摸了一下別在腰間的匕首,這才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冷笑。
行至中途,房遺愛、馬周和關木通分別,一對意氣相投的好友並肩走在夜幕之中,將近半個時辰的路上,二人始終從未交談過一句,而馬周看向身側的房遺愛,竟感覺到了一絲陌生,彷彿與他並肩行走的並非房俊,而是一個從未相識的陌路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