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帥府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帥府
雖然早就知道南京城是繁華鼎盛之地，可第一次來到這裡的銀雀兒還是覺得眼神兒不夠使喚了。
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就好像第一次趕廟會的小孩子。
金雀兒也被南京城的龐大和繁華深深震撼，但面子上卻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很自然的問道：「清軍就在城外的吧？我聽說正在打圍城戰？」
「清軍的兵力不足以從外圍徹底圍困，只是圍住了西邊和西北邊……」
「我家老爺在北邊作戰？」
「李帥正率大旗軍在城北、城西北沿江一帶與敵激戰，想來已是勝利在望了……」
「我從不懷疑這一點！」
對於李吳山李老爺能否戰勝清軍，金雀兒擁有絕對的信心。
閑談之中，載人的舟船先是徑直向西，然後有折而向南，轉入南秦淮之後，兩岸愈發的繁華鼎盛，處處都是林立的店鋪樓堂，滿眼都是江南風物。
不斷的逆流而上，河道也變得彎曲起來，好在沒有多過久，就駛過一個大的不像話的月亮門，來到一處園林之內。
這座園林規模宏大，綠柳成蔭古桑蔽日，清涼舒爽之意撲面而來，停靠的石坊附近全都造型別緻的盆栽。不遠處亭台樓閣錯落有致，一灣活水潺潺流淌，將瓊樓玉宇廣廈高門掩映在精美的風景之後，自有一番別緻情趣。
「金雀姑娘，你看這座院子怎麼樣？」
「幽深雅緻，於鬧市中硬生生的營造出泉林之氣，真是別具匠心獨具風格，深得園林之妙趣。」
「那就好，那就好。」長平公主笑道：「只要金雀姑娘喜歡，想必李侍講也一定會喜歡。」
「殿下此言何意？」
「這座園林，本就是元帥府的一部分，嗯……一小部分而已。」
元帥府？
「李侍講南征北戰東擋西殺，功勛卓著，自南來之後少有安頓之時，實在愧對功臣。」長平公主侃侃而談：「如今局勢稍定，總算有了江南這一方立足之地，也應該給李侍講弄個像樣的住處了。」
「來，來，來，隨我四處看看，也好熟悉一下，畢竟這地方是給李侍講住的，也是給你們姐妹住的……」
這座元帥府佔地極廣，橫跨四個街區。遠靠皇城，近接朝天宮，越南秦淮河而過，引活水進入，不僅園林氣息極其濃郁，更有說不出的奢華。
一座座高大的牌樓，不遠處就是紅牆鐵瓦的數座高大「摘星樓」，還專門挖掘出了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湖中碧波蕩漾綠荷滿目，粉的，白的荷花開的正盛，很是有幾分江南水鄉的靈動風情。
在目力的盡頭，隱隱可以看到搭建起來的腳手架，還有忙忙碌碌的匠人們正在施工。
「我家老爺素來節儉，為他營建這麼好大的一處莊園……朝廷肯定花了不少銀子吧？」
「也沒有花費多少，太子與我都知道李侍講是簡樸之人，最是不喜奢華，所以只是在原有規模上稍微擴建了一點點……」
這座莊園的主人是前任的兵部尚書阮大鋮，也就是那個醉心歌舞曲藝的「文藝青年」。
這位前任的阮尚書阮大人，雖然既不知兵又不知戰，卻是園林方面的大宗師，尤其是對於南派園林，有著非常高的造詣和理解。他給自己的修建的這座莊園當然深得南派園林之要，同時又不失奢華的氣派，當初修建的時候，花費了巨額銀錢，還不等搬進來享受一番弘光朝就已經「壽終正寢」了。
新朝初立，太子暫時以監國的名義主政江南，索性將這座莊園賞賜給了李吳山，加以營造擴建之後成了李吳山的大元帥府。
太子還沒有正式登基，外面還在打仗，城內更有百萬外來民眾，方方面面都要花錢，其實國庫早已經空空蕩蕩，卻還是擠出大量銀錢為李吳山修建居住之地，這份恩寵，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殊恩殊賞了。
雖說這大元帥府比不得皇宮的輝煌氣派，但也是相當的排場了。
長平公主換來主事的營建署官員，將「大元帥府」的詳細賬目和人員名冊交到金雀兒手上。
從表面上看，這金雀兒不過是李吳山的貼身婢女，其實長平公主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個金雀兒可不簡單。
早在大旗庄的時候，她就是李吳山的左膀右臂，更是事實上的「內務大總管」，可以當李吳山一半的家。同時，她還掌管著和李吳山的聯絡、溝通事宜，基本上可以算做是李吳山的私人秘書了。
這大元帥府本就是專門為李吳山修建的，既然金雀兒已經來了，自然要把這總管之權交到她的手裡。
那穿著大紅官袍的營建署官員捧著賬目冊子高聲朗讀：「今之大元帥府，共有五檁屋三百六十五間，七檁屋一百二十間，廳堂八十一間，樓閣十六座，倉房庫所十六處，馬坊三處，花房兩處，另有車坊一處……」
「大元帥府屬下人等，設總賬一名，副賬三名，採辦六人，門旁十二人。」
「大廚四名，二廚二十四名，三廚四十一名。幫灶、廚娘閑雜人等，共計一百零六人。」
「車夫八人，轎夫三十二人，花匠六人，泥瓦匠六人，雜伙、力工總共十三人。」
「一等使女二人，二等使女十二人，三等使女一百四十二人……」
聽到這裡，銀雀兒打斷了話頭：「這一等使女是什麼東西？」
「就是專門伺候李侍講的婢女。」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呀，這不就是在說我和姐姐的么？」
一直以來，都是金雀兒銀雀兒姐妹二人在貼身伺候著李吳山，所以銀雀兒直接就把冊子上的「一等使女二人」當成了她自己和姐姐金雀兒。
「不，銀雀姑娘，你誤會了。」長平公主笑道：「這裡說的一等使女，是專門從宮裡甄選出來的女官，不僅樣貌出眾，而且精巧伶俐……」
「女官？使女還有官職品階？」
「伺候李侍講的使女自然非同一般，當然有品階的。」
「她們伺候我家老爺，那俺們……那我和姐姐做什麼？」
「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呀。」長平公主淺淺一笑：「我素知你們姐妹伺候李侍講多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以後住到這裡來，就不必那麼辛苦了。我專門給你們每人安排了六個二等使女，伺候你們倆的飲食起居……」
「這可使不得！」銀雀兒用力的搖著手，用很大的聲音說道：「我本就是個伺候人的婢女，又怎麼好讓別人來伺候我？若是連我都需要人伺候了，還算哪門子婢女？這可不行呢。」
「此一時彼一時嘛，如今不比以前……」
「那也不行。」
「好吧，若你不喜歡，便不要她們伺候你了。」
那營建署的官員朗讀完畢之後，將花名冊和賬簿子全都捧到了金雀兒面前。
長平公主面帶微笑的說道：「你們到來之前，這大元帥府都是由朝廷打理。既然你們已經到了，就交給你們吧，相信金雀姑娘一定會代替李侍講照看好這份家當……」
這麼大的一座元帥府，這麼多的奴婢下人，好大的排場。
但金雀兒卻沒有接過那些個花名冊和賬簿子，而是對長平公主說道：「這麼大的事情，我一個小小的婢女可做不得主……」
「也不需要你做主，只需看管好李侍講的帥府就行，等李侍講凱旋歸來之時，也好安安穩穩的過幾天舒坦日子……」
「婢子並沒有聽說此事，也不敢私自接受朝廷的恩賞。還是等到我家老爺回來之後再說吧，或者是朝廷直接遣使去和我家老爺說也行。」
聽了這話，長平公主的面色之間現出一絲不悅的神情，卻又轉瞬即逝，馬上做出一副笑臉：「好，好，不愧是李侍講的貼身之人，還是金雀姑娘想的周全，那就以後再說吧。你們姐妹且先住下，安頓好了我再派人……」
「不能，我們姐妹可不敢住在這種地方。」金雀兒說道：「這元帥府本就是為我家老爺修建，老爺都還沒有住進來了，做婢子的有怎麼敢搶先？這上下之分尊卑之別不能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