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戰伊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戰伊始
聽到太子繼承大統的消息,長平公主頓時感覺天旋地轉,好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軟軟的癱倒在地,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再抬頭時臉上已滿是磅礴的淚水。
此時此刻的長平公主早已泣不成聲,又哭又笑的好像瘋了一樣。又過了約莫五七個呼吸的時間才逐漸恢復正常,腮旁帶著亮閃閃的淚珠兒,將一身宮裝整理的妥妥帖帖,,面色鄭重的趴伏在地上不住的望空而拜:
「先皇在上,後世子孫惶恐難言,謹告我大明列祖列宗。自父皇登基御極以來,勤勉國事撫慰臣民,事事如臨淵履薄,時時戰戰兢兢,奈何我大明當有此劫。賊虜環逼之下,先皇壯烈殉國,祖宗百戰而來的基業先是淪於賊手后又為東虜所竊。當此社稷崩壞之時,我等不肖子孫本應追隨先皇同殉社稷。每念及太祖洪武皇帝創業艱難,歷代先皇守業不易。雖遭奇恥大辱扔腆顏苟且偷生,隱形藏匿如喪家之犬,然胸中血氣未曾有一刻消磨,時時抱定復國之堅定信念,時時謹記喪家破國之恥,不曾或忘君父之仇。自北都而淪淮右,終得方寸之地,而今轉戰淮揚而臨南都,萬千將士用命億兆生民景從,此皆先皇之遺德餘蔭。」
「先皇所立之國儲已身登大寶,內有文武團結如一,外有忠勇強兵,民心士氣已至極巔。今虜兵過江,國祚存亡氣運斷續在此一戰,萬望歷代先皇保佑,擊退虜兵收拾山河,再現我大明煌煌盛世……」
聽說南京城裡邊的老百姓紛紛擁戴,文武大臣爭相闕迎,自己的太子兄弟已經登基稱帝,這個消息讓長平公主喜不自勝,紛紛進行一場神聖莊嚴的意識般,祭告了大行崇禎皇帝和大明朝的歷代先皇之後,毫不猶豫的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李吳山,剛一見面就行了個跪拜大禮。
雖說李吳山從來就沒有真的把這位公主殿下太當回事兒,畢竟是先皇嫡血,勉強可以算是半個「君上」,這君臣尊卑之別還是要顧忌一下的。
長平公主行此大禮,李吳山情知受不得,正要起身避開,卻聽她說道:
「這一禮是代先皇拜謝李壯士託付之效。」
既沒有稱「李侍講」,也沒有用「李大帥」這樣的稱呼,而是用了一個「壯士」的稱謂,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倫不類,其實暗含深意。
當初崇禎皇帝大行殉國之前,曾將太子、公主等人託付給了李吳山,這叫託孤之重。
李吳山不僅保著太子在萬馬軍中殺了出來,並且一路護送到了南京,現如今太子已經脫離險境,李吳山完成了當初崇禎皇帝的託付,保住了太子等幾位殿下。就算不談君臣的上下尊卑,僅僅只是以家長的身份,崇禎皇帝和大行中宮周皇后也應該對李吳山表示一下謝意。
只可惜帝后二人早已不在人世,長平公主就代替自己的父母表達對李吳山的感激之情了。
這一拜,李吳山受得起!
長平公主再拜。
「這一拜,是拜先皇識人之明!」直到這個時候,長平公主終於說出了隱藏在心底是那句實話:「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李大帥是跋扈之臣,今日方知大錯特錯。才真正知道當初先皇囑以托國之重是何等的英明,方知李大帥是何等的忠誠良直!」
一直以來,李吳山都表現的相當跋扈,屢次頂撞甚至是忤逆太子,將權臣本色表現的淋漓盡致。包括太子和長平公主在內,同時也包括路恭行、程園畢等人,都擔心李吳山會成為曹孟德那樣的奸雄,擔心他會做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勾當,但卻沒有一點辦法。
畢竟大旗軍是太子唯一可以倚仗的力量,李吳山表現的再怎麼跋扈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忍耐下來。
但是現在,在太子繼承大統的關鍵時刻,李吳山卻沒有率領大旗軍進城,更沒有趁機「把持朝廷」或者是做出以武力「脅迫天子」的事情來,而是把大旗軍主力留在城外,隨時準備和洶洶而來的清軍決一死戰。
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自己不是大明朝的曹孟德,而是扶危定難的周公旦。這份忠誠之心,可昭天地日月,也徹底打消了長平公主的擔憂。
換做是旁人,早被長平公主的這番言行感動的一塌糊塗了,但李吳山卻表現的非常冷淡,只是淡淡的說道:「福藩不得民心,太子為天下正統國之儲君,身登大寶不過是順應民心的事兒,我也不敢居功……」
民心?
民心這個東西說起來好像很重要,其實只不過是一個虛的不能再虛的概念而已。若是沒有李吳山事先安排布置攪動風潮,哪裡有什麼民心?誰還記得一個前朝太子?若是沒有大旗軍在外苦戰打下的赫赫威名,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登上皇帝寶座?
所謂的萬民擁戴,不過是李吳山帶起來的節奏罷了。如果沒有強悍的大旗軍,那些個弘光朝的臣子會擁戴一個毫無根基的前朝太子?
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這個時候的長平公主已經徹底理解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長平公主又要做勢再拜,李吳山卻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很不客氣的說道:「我說殿下呀,收買人心的那一套做派還是收起來吧。」
長平公主對李吳山的尊重固然是出於真心發於肺腑,但這其中未必就沒有收買人心的意思。
李吳山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讓她顯得非常尷尬。
「我知道,有些人始終認為我是大明朝的曹孟德,隨便他們怎麼想好了,我不在乎!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辯解,是忠是奸不在於說了什麼,而在於做了什麼。」李吳山還是那副跋扈的嘴臉,他的言語顯得有些太過於簡單粗暴了:「清軍已經渡江,南京保衛戰一觸即發,我可沒有心思聽殿下說這些好聽的話兒,只有打勝了這一仗才是最實在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
若是在以前,這樣的話語肯定會讓長平公主感到很刺耳,甚至會生出厭惡之心,但是現在反而當做是一種坦誠和直率。
眼下這個局面,南京城能不能守住不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還關係到大明朝的存亡興廢,這一戰的意義無論怎麼強調都不算過分。
這一戰要是勝了,自然是局面為之一新,光復故土收拾殘破的大明朝就有了一個非常穩固的基礎。若是打敗了……那就是真的一敗塗地再也沒有希望了。
親身經歷過揚州之戰,見識過大旗軍的戰鬥力之後,長平公主深知誰才是這一切的關鍵。
「國讎家恨全都系在這一戰當中,南京雖有泱泱十萬人馬,但真正可以依賴者唯有李帥的大旗軍。這半壁河山,還有復國之希望,就全都託付李大帥了……」
「打仗的事兒你就別管了。」
「長平深知李帥之能,從未想過插手軍務。」
「眼下還真的有點緊要的事兒……」
「請李大帥吩咐,我一定會轉告太子……萬歲。」
「其一,城外的百姓泱泱百萬之眾,必須儘快撤到城中,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阻力,都必須這麼做。」
「長平謹記。」
「其二,潁州、壽州、鳳陽一帶的百姓必須儘快遷徙過來,那才是咱們的根基。」遙望著巍峨的南京城,李吳山說道:「雖說殿下已成為江南之主,但我總覺得還不是很穩固。一旦有變,還是咱們的自己人最可靠!」
停留在淮西的百姓,絕大多數都是李吳山從北邊帶過來的,忠誠度自然沒得說。只要把那幾萬人口遷徙到南京來,才更放心。
「左翼的高起潛部雖有近四萬人馬,但戰力恐怕不行,最好儘快把韓贊周部調過來加強左翼的防守。」
三大營的人馬當中,高起潛部的人數最多,當初就被弘光帝作為江防的主力。但高起潛部的人馬當中,有一半是從巡防營和守備營中抽調出來的,只能算是治安軍,要是野戰的話,恐怕頂不住氣勢洶洶的清軍,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後面的韓贊周部調上去。
說起韓贊周,還有個小故事。
馬士英本來是想調三大營的兵包圍南京,卻在半途中聽到了太子「奪宮」的消息,馬上改變了主意,讓韓贊周率兵進城「平亂」。
雖說韓贊周是弘光朝的人,但這位大太監卻嚴詞拒絕了,而且理由非常充分:「我韓贊周奉命守江,今敵軍渡江而來,當與敵決戰。城內之事絕不參與,馬大人也不要想從這裡調動一兵一卒!」
雖然我韓贊周是個宦官,但卻是軍職。軍人的使命就是殺敵,不參與你們的政治爭鬥,這就是韓贊周的態度。
其實這也正是韓贊周的精明之處:三大營當中,實力最強的高起潛是崇禎舊臣,肯定會傾向於太子。若是他韓贊周帶兵進城「平亂」,有可能會引起和高起潛部的激烈火拚。到最後不論勝負如何,都會便宜了三大營的另外一個巨頭:盧九德!
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參與到馬士英和太子的政治爭鬥中,到了最後便宜卻是別人的,韓贊周沒有那麼傻。還不如遠離政治漩渦,不參與此事,到了最後誰也不會得罪。
萬般無奈的馬士英正準備再去找盧九德,還沒有進軍營呢就聽到了高起潛奉命進城的消息,頓時就知道大勢已去,毫不猶豫的帶著兩百多個親信朝著南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