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玉羅剎(10)
西門吹雪滿懷戰意地來到武當山, 還沒來得及跟他的對手打著照面,對方就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掛掉了,就算他再怎麼不高興, 木道人也不能死而復生。
范湍湍安慰道:「看來在木道人的心裡,他的女兒還是很重要的。對木道人來說, 親情和權勢早就超過了對武道的追求, 他不如你。」
西門吹雪面色稍緩。
「你要是實在想找對手, 不是還有陸小鳳嗎?聽說沒有人能在你手下逃亡超過十九天,雖然說大部分人都進了幽靈山莊。」
西門吹雪的表情又變得不太好看了。
只能說古龍小說里的炮灰戲份很足,花時間去描寫西門吹雪追殺某個人,不止是在講西門吹雪劍術有多高,還在為後面做鋪墊。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懶得再想炮灰……
比如說柳青青和其他人……
西門吹雪看著面色同樣不太好看的陸小鳳, 冷冷道:「陸小鳳,繼續!」
「啥?!」
陸小鳳苦了臉,連剛剛的傷春悲秋都拋在了腦後。
回應他的是西門吹雪的一劍!
陸小鳳空手接白刃, 這次西門吹雪的劍沒能刺中他, 陸小鳳指上用力, 硬生生掰著劍轉了方向, 趁著這個空隙運起輕功逃走。
即使有西門吹雪這個大殺神在後面追, 他的心情反而比剛剛要輕鬆了。
什麼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惡人有惡報,可他又不是什麼惡人, 若是死在酒和美人上, 那也甘之如飴!
人生苦短, 不就是圖個肆意暢快!
花滿樓對范湍湍道:「他們這一走不知要多久,無恨可有去處?」
每次聽到「無恨」這個名字都格外齣戲……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作完。
范湍湍問他:「你不擔心陸小鳳?」
花滿樓說,「若是今日之前,我是擔心的。只是現在的西門莊主好像與以前有所不同,他不會殺陸小鳳。」
無情劍道,不一定就是冷酷和視人命如草芥。誠於己和誠於劍,有時候並沒有區別,因為對現在的西門吹雪來說,劍和人已經是一體。
他的劍道和葉孤城的劍道,不過是殊途而歸而已。
范湍湍問花滿樓,「你可願邀我去你的小樓小坐?」
花滿樓道:「求之不得。」
從湖北到江南,他們用了近十日,比趕來的時候要悠閑地多。
陸小鳳正形容狼狽地站在庭院里。
這裡的花已經開了,不同於萬梅山莊單一的梅花,花滿樓養的花種類更多,而且看起來既有名貴的花種,又有隨處可見的野花。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芬芳,范湍湍突然慶幸自己不花粉過敏,要不然就尷尬了。
陸小鳳像只可憐的流浪狗,待在花叢里。他的衣服灰撲撲的,鬍子也不再那麼整齊,嘴唇已經乾裂,看起來很久沒有喝過水了。
與他混入幽靈山莊的那次不同,他的身上沒有一丁點血漬。
西門吹雪正站在他的身後。
陸小鳳本來只是想在這裡躲一下,沒想到能看到花滿樓和范湍湍回來。他眼前一亮,對著范湍湍喊道:「玉教主!還不快管管你兒子!」
西門吹雪停住了動作,花滿樓也驚訝地「看」向她。
范湍湍無奈道:「阿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覺得我能管的住?」
熊孩子西門吹雪:「……」
花滿樓:「……」
西門吹雪還是決定無視她,他看向陸小鳳,「你的運氣很好。」
陸小鳳:「我的運氣一向很好!所以?」
西門吹雪收了劍,陸小鳳放鬆下來,「花滿樓,有沒有水?」
花滿樓無辜地眨眨眼,「我和『玉教主』剛從武當趕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備水。」
陸小鳳道:「不如去城裡的春江樓點幾個小菜,再喝幾杯酒?」
花滿樓說:「好主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西門吹雪道:「可。」
范湍湍自然沒有意見。
……
一杯白水,一個白面饅頭,還有一隻水煮蛋擺放在西門吹雪面前,而陸小鳳跟前卻是豐盛的大魚大肉!
他拿起酒罈猛灌了幾口才覺得活過來了。陸小鳳看向西門吹雪,「你確定只吃這個?」
這近十天,不止陸小鳳沒得吃喝,西門吹雪也一樣。
西門吹雪喝著水,像是在品滋味美好的美酒,「確定。」
范湍湍嘆了口氣,「可惜你小時候我太過繁忙,否則一定要給你改掉這個毛病!」
出了山莊就只吃這個,肯定和他的潔癖有關!也不怕營養不良!
西門吹雪拿茶杯的手一頓。
在習劍之前,他也曾幻想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的……范湍湍這種父親,幸好沒有出現在他的童年裡,否則劍道都要有瑕疵!
花滿樓體貼地轉移了話題,「你真的是西門莊主的父親?」
范湍湍說,「如假包換。」她覺得,離換的時候也不遠了。
陸小鳳已經有了一點醉意。他一喝酒就會有醉意,可是無論喝多少,也只是有醉意,卻不會醉。
他眼神已經不那麼聚焦,他壓低了嗓音,「他不止是西門的父親,還是羅剎教的教主!銀鉤賭坊的那個案子,他就是罪魁禍首!」
范湍湍覺得自己超無辜的。
自從遇到范湍湍之後,花滿樓就一直在感受「震驚」的情緒。
他知道陸小鳳去東北的那一趟死了很多女孩子,她們雖然並不算無辜,可不應該有那樣的下場。
還有玉天寶……他應該是把玉羅剎當做親生父親來看的,最後卻因為玉羅剎要剷除異己而喪命。
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玉羅剎的心性可見一斑。
花滿樓想起他們剛見面時,范湍湍問他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不由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會偽裝了。
用虛情假意將人玩弄與股掌之中,比世間的任何人都要可怕,更何況他還有不弱的武功!
「西門會繼承羅剎教嗎?」陸小鳳問道。
這個呀,要范湍湍說這得看西門吹雪的意思。可是真正的教主又不是她,雖然玉羅剎回來之後還可以出爾反爾,他好像也不差這一個鍋了……
范湍湍笑了一下,「這件事情不急,我應該還能撐上幾年,等得起我的乖孫長大。」
啊……真是個年輕的爺爺。
……
距離羅剎教的慶典只剩下了不到半年的時間,范湍湍就算再想繼續鹹魚下去也說不過去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們江湖中人的行動力都很強,比如陸小鳳,說走就走,滿世界地走。范湍湍本來還指望著他們能挽留一下自己呢,結果沒想到都這麼無情!
范湍湍對西門吹雪說道:「阿雪不必傷心,等你兒子出生,為父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西門吹雪:「……」並沒有傷心,謝謝。
范湍湍很不舍。她這一走就要一直待在羅剎教里了,下次再和他們見面的人可能就是真正的玉羅剎。
她的預感很准,她只是過路時投宿了一家客店,蓋上被子蒙頭大睡,還沒能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我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中年女人的聲音,很吵,而且越來越吵。
這小店隔音效果真不好,范湍湍想著。然後她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怎麼都動不了!
有東西壓在她身上不停地按,范湍湍覺得自己都要吐了!
這是鬼壓床了嗎?!
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眼皮很重,身上也很重,而且她覺得很冷,好像被浸泡到了冰河裡一般。
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慢慢變小,周圍的聲音大了起來。
很多人,嘰嘰喳喳地吵得人頭疼。
范湍湍終於抬起了眼皮,視線變得明亮起來。她看到的完全不是那家小破客店,好像是在大街上。
「少爺醒了!快,快讓開!大夫過來了!」
哦,她這是又穿越了。
范湍湍放下心來,她這一夜才睡了幾個小時,眼睛一閉又有了睡意。
朦朧中,范湍湍覺得自己被人架了起來,晃晃悠悠地抬了回去。在接觸到床的時候,范湍湍又醒了一次,她在心裡想著,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身份,但是好睏。
睡了,管他呢!
另一邊,崔府上。
一個年輕的小廝匆匆趕來,跪在了地上,「老爺,杜小姐她,去了……」
被稱作老爺的男人看起來三四十歲,鬢角微白,臉上與范湍湍又三七分相似。
他點點頭,「知道了……去看看杜家有什麼打算。另外備禮,我去一趟趙府。」
剛剛那位抱著范湍湍哭的婦人走了過來,她的臉色比剛才好了很多,卻依然難免憔悴,「老爺,真的要給笙兒退婚嗎?」
崔老爺輕哼一聲,「你的寶貝兒子都鬧成這樣了,不退婚難道由著他去死嗎?!」
崔夫人也嘆了口氣,「趙家小姐多好的姑娘……可惜。」
崔老爺吩咐道:「給杜家送些財物去吧,等笙兒醒了,叫他親自去拜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