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突如其來的高溫讓七房裏麵的味道變得有些特殊。
我和小敏經常潛水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異味，老七也在河裏遊過兩次，也算是為自己洗澡了，但瘸子就不一樣了，這哥們兒腰部以下的傷口並沒有完全愈合，甚至還有些腐爛，如果不是因為烏雞白鳳丸有點消炎的作用，估計早就掛了，氣溫低的時候還倒好，但是現在七房裏的溫度已經接近夏天了，瘸子身上的惡臭也傳了出來。
“乖乖，瘸子你小子是不是拉褲子裏了，趕緊出去處理一下！”老七對待瘸子從來都是簡單粗暴。
瘸子有些尷尬，畢竟這裏還有女生呢，老七就這麽對他進行侮辱，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所以他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我，我連褲子都沒有，怎麽往裏拉！”
這句話太致命了，老七直接把瘸子丟了出去，“錘子！你小子自己給我爬到河邊洗幹淨，洗不幹淨就別進來了。”
我當然知道老七說的全部都是氣話，他和瘸子之間現在已經屬於狼和狽的關係，老七少不了瘸子的吹捧，瘸子也少不了老七的庇護。
我很舒服的仰靠在七房的木頭牆上，我和小敏今天收集的木材已經足夠可以過冬，我心裏想著在這個房子裏如此近距離的和小敏呆上兩個月，那將會是多麽愜意的一段時光呀！
“乖乖，小李你出去看看，瘸子洗了這麽長時間，怎麽還沒回來。”老七打斷了我美好的憧憬，他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對瘸子說的話有些重了，擔心他會不會想不開自殺了，但因為好麵子的緣故，自己又不願出去觀察，隻能支使我。
因為七房整個的被保鮮膜纏繞起來，我們根本看不到外麵的世界，雖然極其不情願，但瘸子畢竟是我們的一員，生理已經不健康的他，可不能在心理上再承受重壓了，我把連衣裙套上，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我沒想到七房外的瘸子竟然比我剛才還要愜意，他手裏抓了一把我和小敏采到的果實，嘴裏還在不停的咀嚼著，同時還在欣賞著麵前那幅抽象的畫。
“我去，瘸子哥，這果子不知道有沒有毒，你怎麽就吃上了！”我趕緊衝過去，想從瘸子手中把那些野果給搶過來。
瘸子的上肢速度非常快，一下就躲過了我的攻擊，他突然用手指了指眼前的那幅畫，深沉的說道，“你看那幅畫，像不像偉大的詩人李白。”
我盯著那幅剛剛還被瘸子說成是黑夜太陽的畫，心裏想的這次真完蛋了，瘸子都已經產生幻覺了，“瘸子你快別吃了，這東西有毒！吃了會死人的！”
沒有想到瘸子竟然大義凜然的衝我笑了笑，“生亦何歡，死亦何哀，問世間誰能不死，”
瘸子說到這裏的時候，嘴角已經開始往外噴白沫了，他並沒有選擇把白沫擦掉，而是往嘴裏又塞了一個野果。
“瘸子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你就真的死了！”我趕緊拉住他的胳膊，想用手把他嘴裏的果實給摳出來，但是又擔心他會咬傷我的手。
“死對我來說隻不過是肉體的消失，我的靈魂依舊在這裏。”瘸子的嘴裏已經不僅僅是在往外噴白沫了，我甚至都已經看到了暗紅色的血塊兒。
瘸子這種對待生死的態度讓我實在是太驚訝了，我以前一直以為瘸子在麵對斷腿兩次，馬蜂蟄到，受盡淩辱的時候依舊苟且偷生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貪生怕死之輩，所以當瘸子說出剛才那種大無畏的話時，我莫名的有些心酸，感覺自己錯怪他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瘸子突然又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緊接著表情憂鬱的盯著我，“小李救救我，我肚子疼。”
當時我就想上去先給他兩個大耳光，這逼裝的剛才我差點都信了。
“七哥不好了，瘸子又中毒了。”我之所以說又字，是因為我想到了瘸子之前被馬蜂蟄到中毒的事情。
“乖乖，這個季節還有馬蜂？”老七心情和我一樣，他急匆匆的衝出去，然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瘸子。
“小敏，這些果子果然有毒，還好咱們沒吃，多虧了瘸子以身試毒呀！”我對跟在老七身後的小敏說道，同時對瘸子豎起了大拇指。
“七哥，需不需要給瘸子做下人工呼吸？”我盯著蜷縮在地上的瘸子，心裏還有些不忍，想起我上一次溺水的時候，還是他義無反顧的給我做了人工呼吸。
“乖乖，要我看沒多大問題，那麽多馬蜂都蟄不死，不過吃了幾個野蘋果，吐出來就好了，再說了，就他那一嘴沫，要做也是你去做，我反正看著惡心。”老七拿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瘸子。
瘸子看樣子還沒死，老七的那一腳或許有些重了，他還吃痛閃到一邊。
我看了一眼覺得嘴裏又紅又白的東西，強忍住要搶救他的想法，為了防止他凍死在這裏，找了一堆幹草把他蓋上。
以前的武俠小說中總會有以毒攻毒的橋段，瘸子被馬蜂蟄過之後，他的體內估計產生了相當強大的抗體，而這些野果的毒性被那些抗體給稀釋幹淨，所以瘸子吐幹淨白沫之後，又昏迷了大概一個小時，在天黑之前醒了過來。
“瘸子，你沒事了吧？”當瘸子用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從幹草裏爬出來的時候，我心裏竟然還產生了一些感動。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得到了升華。”這是瘸子醒來的第一句話。
“錘子！你升不升華，我可不關心，你小子趕緊把自己洗洗，一會兒該睡覺了。”老七雖然說的話並不是特別可心，但語氣倒還非常溫柔。
瘸子點了點頭，以手代腳，一溜小跑奔到河邊。
此刻的氣溫並不是特別低，我們也就沒有生火，瘸子洗漱完畢之後，四個人就這麽靜靜的躺在七房裏，盯著天花板發呆。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此刻我想寫首詩來抒發一下我內心的情感。”瘸子突然打斷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