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恩斷義絕

  “承蒙二位大人費心，梁某人已無大礙，這本就是一場誤會，那刀子，是梁某人自己插上去的，無關他人。”梁見春說話都得緩著來，他這次傷到了肺部，說話都提不上氣息，原本幹幹脆脆的嗓子現在說話聲都有氣無力。


  如果梁見春醒來之前黎昭她們沒見過小杜鳳，或許還會信他梁見春幾分，可是，黎昭她們已經見過小杜鳳，知曉了事情原本的真相，此時梁見春的話就不可信了。


  黎昭突然沒來由的感慨，梁見春眼睛看起來很是無神，可是這無神的眼睛下麵卻還包著小杜鳳，即使是鬧掰了的師兄妹，醒過來第一個想到的也還是包庇自己的師妹，是該說梁見春聰明還是該說他愚昧呢？

  誰成想過清醒過來的梁見春會來這麽一出顛倒乾坤，硬生生把責任全攬自己身上，不管顧鳶有沒有找過小杜鳳，愣是沒給顧鳶開口的機會。


  “二位大人見笑了，梁某一生癡迷於戲曲，不瘋癲不成活，那回的那一出《伏心記》唱的屬實讓梁某沉浸其中無法自拔，這下了台麵還當自個是那深宮後院的怨妃，情到深處不得已拿那匕首紮了自個一刀，給二位大人添麻煩了。”梁見春說話時候嘴唇都在哆嗦，他從來沒感覺自己的氣息這麽不穩，甚至連呼吸都覺得有點困難，但是他自己這個樣子了心裏想的還是護著小杜鳳，把小杜鳳給摘出去，就算他放在心尖上的師妹為了男人要離開戲班子，就算他放在心尖上的師妹為了離開戲班子而捅了他一刀，他心裏想的也還是要護著師妹。


  “好，此事就當一場鬧劇收場。”顧鳶瞧著梁見春拙劣的表演實在於心不忍，梁見春是梨園行裏的台柱子，也是顧鳶打心底裏欣賞的人，因為欣賞，所以顧鳶願意冒著風險偏袒梁見春。


  黎昭跟顧鳶出屋子的時候，卻撞見小杜鳳正直挺挺站在門外邊，她隻是站在門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瞧見黎昭她們出來，眼神悸動了一下又恢複平靜。


  “你可以無罪釋放了。”顧鳶對著小杜鳳說道，其實顧鳶心裏也是很唏噓的，但是辦案子，不能隻憑腦子，有的時候得走走心，稍作變通。


  顧鳶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她還得回去給這個爛攤子收尾。


  黎昭回頭去看那小杜鳳，那小杜鳳直挺挺地在門口立了好久，而後，緩緩跪下，朝著裏屋磕了三個響頭。黎昭很難想象那個時候的小杜鳳究竟是個什麽心情，世人皆謂戲子無情，可若不走近瞧一瞧，又怎知是真的無情？

  這屋子裏邊，梁見春待黎昭跟顧鳶走後也遣散了眾人，他左手摸著自己受傷的地方，這一塊摸起來好像格外疼，他們唱戲的最忌受傷，平日裏打個噴嚏都得提防著感染風寒，現如今梁見春是活生生被捅了一刀，還是在肺上，隻怕是半年開不了戲了吧。唱不了戲，梁見春心裏卻一點也不怨小杜鳳，反而是顫顫巍巍地用右手拿出了一張字據，那是小杜鳳當年的賣身契，梁見春眯著眼睛回憶，當初師妹被賣到戲班子的時候才隻有六歲，都還沒梁見春的一半高，現在好了，師妹大了，要離開趙家班也要離開自己了，真的是歲月不饒人，等到真正要分離的時刻，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一起走過了那麽多的歲月。


  梁見春忍不住咳嗽起來，這麽多年的情誼馬上就要隨著小杜鳳的離開而斷了，他們戲班子也不是沒有出去給人家做妾的，可是哪一個姑娘能有好下場？他就是不願意他師妹去蹚這一趟渾水，可千攔萬攔還是沒能阻止，罷了吧，由她去吧。


  梁見春閉上雙眼，緩緩撕碎手中的字據，就像是撕碎他跟小杜鳳之前的情誼一樣，從此之後，師兄妹之間，恩斷義絕，不再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