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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恐怕有所不便吧

  阮雲歡默然。


  不錯!論門第,靖安侯府差的只是一個皇室宗親的身份,論出身,公孫寧和淳于弘傑同樣是庶出,而淳于弘傑的生母只是一個侍妾,公孫寧的生母卻是一族公主,同是庶子,出身卻又高出許多。


  而在帝京中的風評,公孫寧為人內斂溫和,而淳于弘傑卻囂張跋扈。以情理來說,任何一個疼愛女兒的人家,也不會舍公孫寧而選淳于弘傑。為什麼陸家寧肯將女兒嫁給淳于弘傑,也不理公孫寧的一再請求?

  望著眼前痛苦的男子,阮雲歡只覺得心頭酸痛,一手扶著他的肩膀,柔聲道,「五哥!不是你比不上淳于弘傑,或者,是另有隱情也說不定!」


  「隱情?」公孫寧一怔,眸光乍亮,一瞬間卻又黯淡下去,抿了抿唇,卻不發一語。


  阮雲歡瞧的起疑,問道,「五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公孫寧緊閉雙唇,隔了良久,方道,「沒什麼隱情,或者……陸家瞧上的,是平陽王府的門第!」


  阮雲歡見他漸漸恢復了冷靜,卻似乎並不想多說,只得道,「五哥能想通就好,事已至此,你能放手,陸家小姐或者也會安心一些。你這個樣子,會讓舅舅、舅母和公主擔心!」


  心底驟然牽出一線劇痛,公孫寧雙眸猛的闔攏,深吸一口氣,緊緊的咬著牙,強忍心頭的痛楚,隔了片刻,才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了!雲歡,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再回家!」


  阮雲歡微一遲疑,喚道,「五哥!」


  隨在身後的淳于信默默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這一個多月來,他見慣了小狐狸的狡猾詭詐、聰慧機變,而剛才失態的大吼和現在的溫柔勸慰,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莫名的,心裡酸不溜丟的,澀了吧嘰的,苦兮兮的,有了那麼一些忌妒。


  眼見阮雲歡還要再勸,忍不住上前一步,喚道,「雲歡!」很自然的喚出她的名字,輕聲道,「沒事的,你先回去吧!」表哥表妹神馬的,最不安全了,何況此時正是公孫寧最脆弱的時候,小狐狸這麼溫柔款款的樣子,被公孫寧會錯了意怎麼辦?如果能把小狐狸弄走,他不介意以皇子之尊照料這位靖安侯府的庶子。


  阮雲歡回頭,望進那雙烏眸。他的眸光平穩、安定,帶著讓她信服的溫暖和安慰。這一瞬間,她似乎讀出他的心意。


  他會替她守著公孫寧,不會有事!


  雖然是在大白天,雖然是表兄妹之親,但是長久獨處,終究避免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阮雲歡微一遲疑,便點頭道,「好!」又望了公孫寧一眼,轉身出門。


  店門前上車,馬車剛剛啟動,阮雲歡便一把掀起車簾,喚道,「趙承!」


  趙承縱馬跟上,俯身應道,「小姐!」


  「你使人去查,一個月前陸家小姐出過何事?」阮雲歡吩咐。如果料的不錯,事情就發生在一個多月前,她初次造訪靖安侯府那日。


  三天前阮老夫人壽宴,五哥還好好的,今天突然這樣痛苦不堪,那麼陸家小姐定親,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如果是這樣,她要知道事情的經過,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趙承應命離開,很快便又跟了上來,彷彿從來不曾離開。


  府門前下車,阮雲歡扶著白芍的手正向府門行去,但聞身後有人喚道,「阮大小姐!」


  阮雲歡回頭,但見一身勁裝的李改立在階下,向她深施一禮,說道,「五殿下請大小姐車上一敘!」


  順著他的手勢望去,但見一輛裝飾豪華的四駕馬車停在街邊,車簾微挑,露出半張俊美絕倫的面容。


  淳于昌!

  阮雲歡心底冷笑,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變,淡淡的道,「恐怕有所不便吧!」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和一個男子呆在同一輛車裡,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李改一怔,躬身道,「五殿下相請,還請大小姐勿要推託!」說的時候,加重了「五殿下」三個字的語氣。


  五殿下怎麼?五殿下就能不顧女子的閨譽?

  阮雲歡纖眉微蹙,說道,「便請李侍衛回稟五殿下,若有事要說,便請廳內奉茶吧!」說完也不理李改,轉身進府。


  李改聽她一口喚出自己的名字,倒是一怔。愣神的瞬間就只剩下她的一個背影,不得轉身回去復命。


  馬車離府門不遠,兩人的對答淳于昌聽的清清楚楚,不由暗暗咬牙,「不識抬舉的東西!」喝道,「走罷!」一聲令下,馬車馳動,粼粼去遠。


  若不是瞧在靖安侯府,她一個失去母親依靠的女子,他淳于昌又何必多花心思!

  府內阮雲歡聞報,對小廝擔憂的眼神視若不見,淡道,「五殿下既然不來,想必沒什麼要緊的事!」轉身出廳,向後院行去。


  剛進垂花門,就聽身後一聲大喝,「阮雲歡!」樊香兒一身嫩粉,上穿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襖,下穿百褶如意月裙,頭上金晃晃亮閃閃的戴著新婦的赤金如意簪,大步趕了上來,仰頭向她怒視,說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那件事,雖然沒有見她做過什麼,可是,自己總感覺處處有她的影子。更何況,這府里,自己也就得罪過她!


  阮雲歡微微挑眉,問道,「樊姨娘何出此言啊?」有意無意,將「樊姨娘」三字點重,提醒她的身份。雖然她是侍郎之女,雖然她是貴妾,但,妾就是妾,在這府里半奴半主,居然出口直喚大小姐的名字!


  樊香兒被「姨娘」兩個字噎了一下,臉上怒氣更盛,咬牙問道,「那天是你設計我對不對?你惱我在建安侯府推你,就設下這個局害我,對不對?」


  「哦?」阮雲歡揚眉,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問道,「在建安侯府,原來是樊姨娘推了我?我怎麼聽說不是呢?」


  「你……」樊香兒氣結。那件事發生之後,自己人前人後,再沒承認過是自己推了阮雲歡一把。


  阮雲歡見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屑的搖頭,冷笑道,「樊姨娘,你莫忘了,當日不是我讓你去划船,也不是我讓你講月嬌的壞話,更不是我將你一個人留在浴室,更不是我讓你爬上我爹爹的床,你如今就算要怨旁人,恐怕也是怨錯了人吧!」她語速緩慢,卻字字有力,像一把小鎚子,砸入樊香兒的心裡。


  樊香兒整個人僵住,一步步回想,確實阮雲歡沒有做過什麼,反而是處處顯示出阮雲樂的身影,不由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我和阮二小姐……」她和阮雲樂並沒有仇啊,她為什麼要害她?


  阮雲歡唇角微勾,淡道,「方才樊姨娘說,在建安侯府,是姨娘推了我一把?」


  樊香兒悚然一驚,瞬間恍然。那一天,摔下去的可不止是阮雲歡,還有秦琳!


  那件事,雖然是秦氏設計,自己不過是幫手,可事情發展到最後,受害的卻是秦琳。而那天秦大夫人本來想讓自己指證阮雲歡,自己卻怕惹禍上身,推的一乾二淨,如果是秦家將這筆帳算在自己頭上……


  再想到阮雲樂和秦家的關係,樊香兒不由手足冰涼,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阮雲樂剛從正屋出來,遠遠見兩人立著說話,便大步衝來,大聲喝道,「樊香兒!」


  樊香兒愕然回頭,還沒等反應,就見阮雲樂二話不說,揚起手掌,狠狠一甩。「啪」的一聲脆響,臉上已以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辣的疼。


  樊香兒被打的愣住,瞬間想起剛才阮雲歡的話,頓時怒火中燒,大聲道,「賤人,你敢打我!」撲上前抓住阮雲樂的頭髮劈頭蓋臉的打了回去。


  阮雲樂怒罵道,「誰是賤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爹爹!你才是賤人!臭賤人!」雙手直上直下,全部向樊香兒臉上招呼。


  今天一早,新納的妾室要給主母敬茶,她便晚些過來。哪知道進了秦氏的院子里,就聽丫頭媽媽們說,樊香兒仗著爹爹的寵愛,對母親頗不恭敬。而秦氏臉上,又是明顯的憔悴和傷心。她本來就怒上心頭,此刻又見她和那個小地方回來的丫頭勾搭在一起,就忍不住上前動手。


  兩個都是大家出身的小姐,怎麼打起架來,像是市井村婦?

  阮雲歡揚眉,卻閑閑的立在一旁瞧熱鬧,時不時的勸上一句,「樊姨娘,別打了!她是二小姐!」「雲樂,快住手,當心爹爹瞧見!」


  這種話還不如不說,樊香兒聽到「姨娘」兩字,就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丫頭算計,落到了這個地步。而阮雲樂聽到「當心爹爹瞧見」幾字,便想到母親受的委屈,兩人更是手下不停,撕打在一起。


  阮雲樂手腳靈活,動作迅速,又是先發制人,剛開始就佔了上風。而終究樊香兒大了三歲,氣力大些,很快就扭回敗局,兩人打了個旗鼓相當。不過片刻功夫,都是頭髮披散,衣衫凌亂,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兩邊的丫頭都是嚇的呆住,巧慧急的落淚,連聲道,「小姐,別打了!求你別打了!」自己家的小姐,如今再怎麼也只是一個姨娘,她打的可是這府里正牌的嫡小姐啊!


  只是樊香兒在家也是驕縱慣了的,哪裡能想到這一節?


  阮雲樂的兩個丫頭回過神來,卻互視一眼,衝上前拉架,勸道,「小姐,別打了!姨娘,快放手!」手中拉扯的,都是樊香兒的雙手不說,還趁著空子在她身上狠掐一下、猛擰一把的。樊香兒總敵不過人多,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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