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打板子是項技術活
一百大板?這是要往死了打啊!
錦兒大驚失色,眼看白芍、青萍二人上來將她按住,嚇的尖聲大喊,「不!不!錦兒沒有撒慌,確實是聽到紅蓮說那些話。夫人……夫人救我,錦兒是聽了你的話才去偷聽她們說話啊,錦兒忠於夫人,夫人不能不管我……」
秦氏本來想要喝阻,聽她一喊,臉色驟變,喝道,「你這賤婢胡說什麼?我幾時要你偷聽旁人說話?」向兩邊的婆子喝道,「還不幫忙拖人,這等事也要幾個姑娘家動手?」說著向一側的張媽媽使個眼色。
張媽媽會意,大聲道,「你這賤人叛主背義,還敢陷害夫人,當真是不想活了!」一揮手,幾個婆子衝上,頓時將錦兒綁翻在地,一塊發著惡臭的抹布將嘴封上,橫拖倒拉帶出廳去。
錦兒驚的臉色慘白,連連掙扎叫喊,奈何幾個婆子都是力氣極大,嘴又被堵上,只發出幾聲沉悶的嗚聲。
阮一鳴黑著張臉,默默的瞧著這一切。到了這裡,他心裡已經全部明白,錦兒是秦氏送進阮雲歡院子里的姦細,被阮雲歡瞧了出來,卻引而不發。而阮雲歡又不知如何得知了月嬌的事,便借錦兒的口將這事安在自己身上,不但令秦氏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還藉機除去錦兒,只是……
阮一鳴咬牙,雙眸緊緊的盯著阮雲歡淺淡的容顏。讓秦氏出醜也倒罷了,她竟然絲毫不念父女之情,也將他推在這不堪的境地,讓他日後如何面對滿朝文武?
靜聽著錦兒的嗚咽、婆子的喝罵聲去遠,阮一鳴只覺得脊背上串起一股寒意。雖然這個女兒回來第一天,便展現了強勢的性情,可是他萬萬沒料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心計。
隔了半天,才緩過口氣來,阮一鳴壓下心裡的不適,淡淡道,「雲歡,那賤婢已經處置,可程御史那裡,總要有個交待,你聰明伶俐,不知可有什麼主意?」御史雖然只是個二品官,但是御史一職上參君下參臣,若有必要還可以參後宮,丞相雖然是百官之首,得罪了御史,以後的官途怕也艱難。
阮雲歡聽他說自己「聰明伶俐」,自然知道他已經將此事看穿,不由淺淺一笑,說道,「爹爹過獎,雲歡不及母親萬一,爹爹何不向母親討個主意?」
秦氏此時也明白過來,從阮雲歡將錦兒升為大丫頭,便留了今天這步後手,今天借著自己的悍妒,一步一步引自己入局。自己中計,不但跑去大鬧一場,在眾朝臣面前丟了臉面,還不得不處置了錦兒。
心裡恨的咬牙,卻尋不到地方渲瀉,聽她一問,便冷哼一聲道,「大小姐小小年紀便有這等手段,又何必向旁人討什麼主意?」袖子一甩,怒沖沖的奔出門去。
阮雲歡淡淡一笑,一手端茶,一手捏著杯蓋,不緊不慢的撇了撇茶葉,又細細的品了一口,才道,「爹爹,凡事皆有兩面,今日的事,要想變成好事,也不算難!」
阮一鳴一怔,瞬間喜道,「雲歡,你有法子?」
阮雲歡淡笑道,「御史大人養著這處外室,還有一個兒子,程夫人知道歸知道,恐怕沒有人敢捅破這層紙。如今經這一鬧,程夫人就算想要裝不知道也難。程大人只有這一個兒子,一定想讓他認祖歸宗,爹爹何不趁這個機會助他一臂之力?」
阮一鳴聽她分析的處處入理,不禁連連點頭,想了想道,「那要如何相助,才能令月嬌帶著兒子順利歸入御史府?」
阮雲歡笑而不答,正在阮一鳴等的不耐煩,突然開口問道,「爹爹,雲歡聞說,過幾日是祖母壽辰,不知爹爹要如何慶祝?」
阮一鳴聽她突然聊起閑話,不由皺眉。但她詢問祖母壽辰,也算是一片孝心,又不能斥責,只得忍氣道,「今年有你回來,一家團聚,又是你祖母整壽,為父想好好慶祝一番,不知你有何主意?」
阮雲歡今天的兩個目的全部達到,心情大好,也不再和他打太極,含笑道,「後日是二皇子開府封王,爹爹可向程御史當面賠禮,以示誠意,料來程御史縱然心裡氣怒,也無法發作,緊接著便是祖母壽辰,豈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阮一鳴一怔,疑道,「你是說……」
父女二人目光相觸,阮雲歡輕輕點頭。
阮一鳴略略一思,果然是條好計,不由大喜,擊案道,「好!好主意!果然是爹的好女兒!」
阮雲歡淺淺笑起,波光瀲灧的眸子,透出一抹狡黠。主意倒是好主意,好女兒嘛……這倒未必!
留下仍在細細思量的阮一鳴,阮雲歡穿過花園,施施然的向自己的院子行去。還沒有走進錦闌軒的大門,就聽到板子的噼叭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伴著錦兒一聲接一聲的痛呼。
紅蓮掩唇笑道,「打了這麼許久,真夠她受的!」
墨蘭點頭,哼道,「哼,瞧她以後還敢不敢!」
「以後?」阮雲歡挑眉,唇角泛起一抹笑意。不會再有以後了!腳下不急不緩,款款的踏進院子。
一見她進來,板子聲頓停,滿院的丫頭婆子齊齊跪倒。
阮雲歡也不命起,只是目光在院子里一掃,見秦氏的人早已離開,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丫頭婆子都在,行刑的正是秦氏送來的兩個婆子,冷冷問道,「打了多少板子了?」
一個行刑的婆子忙上前回道,「大小姐,一百板子已經打滿!」
「哦?」阮雲歡向她瞧了一眼,在屋檐下的椅子中坐下,清淺淺的語氣問道,「是二位媽媽行的刑?」
「是!是老奴二人!」婆子連忙點頭。
「嗯,好!」阮雲歡點頭,眸光向庭院中的錦兒掃去。但見她臀部的衣衫已經打碎,裡邊也正慢慢的浸出血來,看起來傷的不輕,只是喊疼聲卻中氣十足,不由心底冷笑。
婆子聽她贊了一聲,臉上便帶出些笑意,躬著身子,諂媚的說道,「大小姐,這賤婢雖然死不足惜,但莫讓她髒了大小姐的院子,老奴將她拖到柴房關著吧!有了這頓打,再餓上幾天,諒她再也不敢!」
「哦,是嗎?」阮雲歡淡笑,問道,「不知媽媽中午吃的什麼?可曾吃飽?」
婆子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不禁一怔,只得回道,「老奴中午吃的大廚房的米飯、燉肉,年紀大了,吃不了許多!」
「怪不得!」阮雲歡冷笑,「原來是媽媽沒有吃飽,所以打起人來沒有氣力!」
婆子一怔,乾笑道,「大小姐說笑,瞧那賤婢已經滿身是血,怎麼會沒有氣力?」
「滿身是血?」阮雲歡輕哼,波光瀲灧的眸子頓時露出一抹殺機,喚道,「陸媽媽,打一個不見血的,給兩位媽媽瞧瞧!」
立在檐下的陸媽媽立刻應命,上前接過板子,在空中輪了一圈,「啪」的一聲,打在錦兒臀上,聲如敗絮,卻一滴血都沒有濺起。
「啊……」錦兒厲聲慘呼,凄厲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院子里跪著的眾人同時打了個哆嗦,全部跪伏在地,頭都不敢抬起。實在想不到,這個平日里清清淡淡的大小姐,竟然有這樣狠厲的手段。
阮雲歡卻聲色不動,只是瞧著跪在身邊的婆子,說道,「媽媽,可見過這種打法?」
打板子是項技術活,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見血不傷筋骨,一種是打出內傷卻不傷皮肉。婆子不料阮雲歡竟然知道這個,早嚇的臉色慘白,只是強笑道,「大小姐說的對,果然是老奴沒有吃飽!」
「哦!」阮雲歡點頭,說道,「就知道如此!我阮雲歡可不是刻薄下人之人,二位媽媽既然沒有吃飽,便再用些罷!青萍,去,廚房裡取十屜饅頭,給兩位媽媽享用!」
十屜饅頭……
兩個婆子頓時眼睛發直。這十屜饅頭吃下去,就算不噎死,也得撐死啊!忙連連磕頭,求道,「大小姐開恩,老奴再也不敢偷懶了!」
是偷懶還是手下留情?阮雲歡冷笑,擺了擺手。
青萍點頭,奉命而去。阮雲歡任由兩個婆子磕的頭破血流,卻瞧都不瞧一眼,目光又淡淡在院子里一掃,開口道,「錦兒叛主,不能輕饒!陸媽媽,方才沒有打好,重新打過!」
什麼叫沒有打好?
滿院子的丫鬟媽媽只覺得心底猛的竄上一股寒意,卻沒有人敢多說一句。錦子雙眼驟然大睜,一邊掙扎要起,一邊厲聲喊道,「大小姐,你說打一百大板,現在已經打過,你……你不能再打!」剛才一板子已經受不了,一百大板打下來,豈不是要了她的命?
阮雲歡聽她聲音顫抖,卻再不提秦氏一句,知道是受了張媽媽等人的警告,不由冷笑一聲,清清淡淡的聲音說道,「二百大板!」
「是!」陸媽媽高應一聲,手臂掄起,板子夾著勁風,一下一下的打了下去。
「啊……」錦兒慘呼,口中仍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小姐,你處罰不公,奴婢不服!啊……疼死了,大小姐,奴婢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奴婢……」
這一會兒功夫,青萍也已經轉了回來,身後跟著一串小廝,提著整整十屜的饅頭。也不等阮雲歡說話,青萍便命小廝當饅頭放在兩個婆子面前。
兩個婆子本來還在哀求,但是聽著錦兒鬼哭狼嚎的叫聲,哪裡還敢多說一字,只得一個跪在廊下,一個跪在階下,拚命往嘴巴里塞饅頭,直著脖子硬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