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改天再來玩兒
羅媽媽忙點了點頭,將臉上的淚擦乾淨,低聲道,「還請大小姐賞老奴些什麼,老奴也好回去交差!」自然不是向老夫人交差。
阮雲歡笑了笑,說道,「我這裡剛好有冰鎮好的時鮮果子,媽媽帶回去,瞧老夫人若是愛吃,再來拿!」
羅媽媽抬高聲音道,「這幾日天兒熱,老夫人正想些果子減暑。」見白芍捧來一個托盤,雙手接過,行禮退了出去。
阮雲歡向青萍道,「你有沒有辦法,能做的不動聲色?」
青萍點頭,「要除去地熟子藥性不難,只是老夫人服藥已有些年頭,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好!」
阮雲歡點頭道,「我知道,你放手做便是!」
兩次立威,她第二天再去,守門的小丫頭已經不敢阻攔。阮雲歡帶著白芍、紅蓮直入老夫人的屋子,進門見禮,笑道,「祖母,昨兒孫女無狀,特意來給祖母賠罪!」
老夫人笑道,「昨天我睡了去,也不知道你們幾時走的!」兩人目光相對,都是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阮雲歡見過了禮起身,親親熱熱在她身前的墩子上坐下,說道,「那是祖母疼雲歡,方不加責怪,雲歡卻不能不懂事!」從白芍手裡接過一個托盤,送到老夫人面前,說道,「昨兒羅媽媽說起祖母服藥怕苦,雲歡便想起帶著腌好的蜜餞,祖母嘗嘗可還順口?」
老夫人笑道,「難為你有心!」見那蜜餞顏色鮮亮,便取一顆來一嘗,只覺清甜中隱隱帶著股藥味,不由抬頭向阮雲歡一望。
阮雲歡眼睛極快的一眨,笑道,「祖母吃著可好?」
老夫人眸光閃動,點了點頭,將蜜餞嚼著咽下,嘆道,「甜而不膩,倒是爽口!」
阮雲歡喜道,「祖母喜歡,雲歡多送些來,只是蜜餞雖然好吃,終究是甜食,祖母可不能貪嘴。」最後一句話有了撒嬌的成份,惹的老夫人笑起,旁邊立著的媽媽、丫頭也陪著笑了幾聲。
「是什麼好東西,大小姐這般小氣?」隨著話聲,帘子一挑,秦氏走了進來。
還真是如影隨形啊!
阮雲歡心底冷笑,臉上卻聲色不動,起身向她見禮。
秦氏瞅了她一眼,臉上似笑非笑,說道,「雲歡來的越發早了,又是昨日走了乏?」語氣溫和,彷彿昨天的爭執不存在一樣。
阮雲歡淺笑道,「昨日原說去侯府拜見舅舅、舅母,不想被那丫頭弄髒了裙子,沒有去成,今兒特意早起來辭別祖母。」
秦氏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那盤蜜餞上,含笑道,「母親一向不愛吃太甜的東西!」
老夫人笑道,「人老了,便有些貪嘴,何況歡丫頭這蜜餞做的甚好,倒不覺得膩!」
秦氏聽她稱呼的親熱,目光凝了凝,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阮雲歡微微一笑,起身向老夫人和秦氏告辭,「我回來這幾日一直沒得空兒,今兒要去拜望舅舅、舅母,已稟告過爹爹!」見老夫人點頭,便帶著丫頭退了出來。
出門的瞬間,聽到老夫人又向秦氏道,「我吃了葯念經,你也不用陪著!」
「我服侍母親用了葯再去!」秦氏淡淡的聲音飄了出來。
阮雲歡心底冷笑一聲,快步出門。穿過後園,剛剛出了垂花門,就聽高處一聲大喝,「嗨!」
阮雲歡嚇了一跳,抬頭一瞧,就見六皇子淳于堅一身藍袍,很難看的蹲在樹杈上沖著她直樂。阮雲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喚道,「六殿下!」福身見了一禮,起身便走。
「喂!喂!」淳于堅忙從樹上跳下追上來,說道,「你怎麼就走了?我還沒說話呢!」
「六殿下來,自然是尋我父親,雲歡當知趨避。」阮雲歡挑眉。
「哪裡是尋阮相?是四哥尋你!」
「四殿下尋我?」阮雲歡側頭向他瞧了瞧,撇嘴道,「我今兒要去拜見舅舅,兩位殿下若是沒有要事,便改日再來玩兒罷!」說完拔腿就走。
「喂喂!」淳于堅又追上來,嚷道,「你以前不知道我們身份倒也罷了,如今怎麼還這個樣子,絲毫不將人放在眼裡,就不怕得罪了我們?」
阮雲歡「嗤」的一笑,說道,「不管知道不知道,得罪便是得罪了,難不成一個不知道,便可將得罪變成不曾得罪?」
淳于堅被她一通繞口令說的頭暈,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四哥尋你有正事!」
兩人邊說邊走,已經到了前院,就聽正廳門口淳于信聲音道,「阮大小姐好大的架子,六弟都請不動你!」
阮雲歡回頭,但見淳于信一襲月白長袍,正唇角含笑,從正廳慢慢邁出來。早晨的陽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給他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越發顯的整個人丰神如玉,如芝蘭靜樹。
這樣的情境,將白芍、紅蓮二人瞧的眼直,卻瞬間灼痛了阮雲歡的眼睛。這樣一個天之驕子,上一世如果不是為情所困,何至於死的那樣慘?
波光瀲灧的眸子,瞬間流露的愧疚和心疼,令淳于信一怔,再仔細瞧時,那雙眸子里卻只一汪清泉,倒映出自己的容顏,讓他以為,剛才只是一時的錯覺。
感覺到他的探詢,阮雲歡微微垂目,掩去流露的情緒,福身行禮,「四殿下!」
淳于信走到她面前,挺身而立,垂目注視著眼前恭敬的女子。如果說從豐城一路回來,他對她只是好奇,那現在,她的身份揭穿,她對他,便變成了無窮的魔力。
微抬了抬手,命她免禮,目光向她身後白芍、紅蓮二人一掃,見二人衣著新鮮齊整,大門口又有六個捧著托盤的小丫頭等候,顯然是出門的樣子,淳于信便問道,「你要去侯府?」
「是!」阮雲歡低應,低眉順目,打定了主意不問他的來意。
淳于信點頭道,「那便一起吧!」越過她,徑直向府門走去。
一起?
阮雲歡睜大眼。自己去侯府,是去拜見自己的舅舅、舅母,他堂堂一個皇子,跟去做什麼?愣了一瞬,忙隨後跟上,叫道,「喂!喂!你去我舅舅家做什麼?」
就是瞧不慣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副胸有丘壑、老謀深算的樣子,看到她破功大喊,四殿下心情大好,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春風滿面向大門口行去,瞧的眾丫頭個個直了眼,竟然忘了趨避。
「喂!」阮雲歡見他不理,忙衝上前去將他攔住,皺眉道,「四殿下,你閑著無事,有的是人陪你玩,幹嗎來消遣我?」
「因為你好玩啊!」淳于信居高臨下斜睨著她,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欠扁樣子。
阮雲歡暴走。上一世的淳于信也這樣無賴?她怎麼不記得?握拳瞪眼,向他怒目而視,卻見他一臉笑容不變,不由氣餒,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淳于信低笑一聲,從後邊隨上,說道,「我當真尋你有事!」
阮雲歡不理,只是快步向馬車行去。
淳于信也不阻攔,只是緊緊跟著,降低了一點聲音道,「那兩個賊人,是建安侯府的人!」
阮雲歡腳步一頓,冷道,「那又如何?」心裡卻暗嘆,建安侯府派去攔劫自己的人,都是建安侯的心腹,想不到這麼快就被他審了出來。
淳于信勾了勾唇角,笑道,「那可是阮相夫人的娘家!」
阮雲歡驟然停步,霍的一下轉過身來。
淳于信冷不防幾乎撞在她身上,忙停住腳步,皺眉道,「怎麼了?」
阮雲歡直視著他,淡淡道,「殿下想說什麼?」
淳于信向她默視片刻,烏亮的眸子里,漸漸添上笑意,笑容一點一點自唇邊漾開,說道,「城西一味居,是一個不錯的去處,不如去坐坐?」四殿下可不是好糊弄的!
敏銳的捕捉到他笑容里的狡黠,阮雲歡不禁以手撫額。想了想,方道,「今日一早遞了帖子,舅母在等我,如果殿下不急,明日可好?」
「那我若是急呢?」淳于信挑眉。
「若是真急,進了府門左拐,穿過一道小門,那邊的茅房專待貴客!」阮雲歡將臉一沉,轉身就走。
淳于信一愕,繼而哈哈大笑,眼瞧著阮雲歡上車,揚聲道,「那就不見不散!」
阮雲歡挑了挑眉,卻不理睬,揚聲吩咐,「走罷!」
淳于堅從後邊趕了上來,納悶的問,「四哥,阮大小姐怎麼走了?你也請不動她嗎?你笑什麼?」
淳于信含笑不語,只是目送著馬車粼粼走遠。
靖安侯府府大門大開,管家帶著幾個小廝早已伸長了脖子等候多時,見阮雲樂一到,忙迎了上來,躬身見禮,「表小姐,我們夫人請表小姐直接進去!」另一邊,早有小廝報了進去。
阮雲歡隨著管家進門,見只有靖安侯夫人一人在廳里坐著,心裡微覺奇怪,上前見禮,說道,「雲歡拜見舅母!」
湯氏一把將她拉住,笑道,「回到家裡,便不要那些虛禮。」牽著她的手,也不讓座,只是上下左右打量,嘆道,「長成大姑娘了!」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轉眼五年,雲歡自然長大了!」她重生在五年前,當時大病一場,湯氏專程趕去順城探望。
一邊說笑,一邊抬起眼睫,也向她細細打量。近四十的年紀,湯氏的容顏早已經褪去了艷麗,卻多了一份雍榮華貴,臉上滿是溫和的笑容。阮雲歡心生親近,不自覺將她的手握緊。上一世自己被毀了名聲,若不是這個舅母對自己全力回護,自己真不知道如何應付。
兩人坐著閑話一回,湯氏問過老侯爺、老夫人身子,便問道,「雲歡,你回相府這幾日,那個女人可曾難為你?」語氣里絲毫不掩飾對秦氏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