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弦外有別音
「回稟王妃,王爺回來了。」門外突然有侍女回稟道。
見樂正染梅唇角勾起了一絲掩不住的笑意,夜雪清冷的鳳眸不禁暗了暗,這個時辰公冶墨應該正忙,可是樂正染梅前腳進門,公冶墨隨後便也來了,這樣明顯的舉動,讓她不得不那樣想。
可是想歸想,夜雪面上倒沒有一絲變化,清冷的聲音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扶著柳兒起身,欲要走出去迎接,卻見公冶墨高大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
公冶墨看見夜雪,冷寂的唇角便勾起了一絲溫柔,沉冷的聲音也帶了暖意,道:「本王惦念你又不肯吃飯,特意來看一看。」
夜雪眉梢一挑,淡淡道:「原來如此,剛才聽婢子來稟,夜雪還以為王爺是怕染梅姐姐在我這受委屈,才特意趕來的。」
公冶墨上前扶住夜雪的腰,攬著她在軟榻上落座,唇角的笑意卻更加濃了,薄唇湊近夜雪耳邊,輕聲道:「好大的酸味。」
夜雪勾起的唇角微微一僵,鳳眸便斂了起來。
樂正染梅看見兩人毫不避諱的親密舉動,雖然臉上還保持著笑意,卻掩不住眼底的冷暗。
緩緩起身,福身道:「奴打擾了王妃許久,既然王爺來了,奴這就告退了。」
夜雪清冷的視線轉向樂正染梅,道:「難得染梅姐姐來看望本宮,本宮原該好好款待才是,奈何這身子不濟,失禮之處,還望染梅姐姐莫要介懷才是。」
「王妃客氣了,都是奴貿然來訪,擾了王妃休息。」樂正染梅越發謙恭起來。
公冶墨冷寂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迴轉了幾轉,沉冷的聲音道:「本王倒不知,你們竟這樣客氣起來。」
夜雪但笑不語,只拿起旁邊的茶盞,輕輕押了一口參茶。
樂正染梅卻笑道:「奴一介民女,不識大體,原是王妃大度,不與奴一般見識。」
夜雪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旁邊的几上,清冷的唇角緩緩勾了起來,道:「王爺覺得,會勸你來跟我和好,又說出這番話的人,是不識大體么?」頓了頓,清冷的視線轉向樂正染梅,又道,「染梅姐姐總是這樣謙卑,倒顯得夜雪是那刁蠻任性,恃寵而驕之人了。」
樂正染梅忙又福身,道:「王妃恕罪,奴又胡言亂語了。」
夜雪袖子下的手不禁握了一握,唇角越發勾起,扶著柳兒起身,緩步走到樂正染梅面前,抬手扶住她的手臂,道:「染梅姐姐如此真是見外了,想必王爺也不想見我們這樣客氣。」頓了頓又道,「夜雪終日呆在屋子裡,也是悶得發慌,染梅姐姐若閑來無事,便常來陪陪夜雪吧。」
樂正染梅忙扶住夜雪的手臂,笑道:「既然王妃有命,奴莫敢不從。」
公冶墨看著兩人的互動,冷寂的赤眸不禁沉了下來,不知為何,此等姐妹情深的場面,竟讓他覺得不像夜雪,他的夜兒,原該是清冷淡漠的。
然而,她又為何做到這種地步?難道是……
公冶墨緩緩垂下赤眸,默了一默,便起身上前扶住夜雪,道:「你也累了,去歇一歇吧。」
樂正染梅忙向兩人告辭去了。
夜雪將清冷的視線轉向公冶墨,淡淡道:「我不會再為難她,你也去忙吧。」
公冶墨卻從身後將夜雪擁在懷裡,臉頰輕輕磨蹭著夜雪柔軟的髮絲,沉默了一會,卻只是嘆了口氣。
次日一早,江氏來的時候,夜雪還沒有起身,恍惚中,只見江氏的身影似乎在忙些什麼,夜雪也沒有理會,翻了個身繼續睡,不一會,卻嗅到一股極清雅的香氣,那香氣令人身心放鬆,夜雪原想問一問是什麼,卻扛不住身體的疲憊,轉瞬間便睡熟了。
待夜雪睡醒,已經過了午時,夜雪只覺得這幾個時辰睡的異常香甜,醒來時也覺得精神飽滿,不見絲毫疲憊,不禁微微皺眉,視線在房間環視了一周,卻見床榻旁邊的几上,多了一個白玉小香爐,便叫了柳兒來詢問。
柳兒道:「這是一早老夫人來安置的,說是一種香料,對懷孕初期的女子來說,有清心安神的功效。」
夜雪看著香爐,清冷的鳳眸沉了沉,道:「老夫人有沒有說香料是哪裡來的?」
柳兒道:「這個倒是沒說。」
夜雪靜默了一會,道:「你把這香爐拿出去吧,我不愛什麼香。」
「不愛也要點著。」江氏正巧掀帘子進來,聽見夜雪竟吩咐人將香爐拿走,便阻止道,「就因為這個香,你的臉色不知好了多少,可見是有用的。」
夜雪見江氏進來,便勾起了唇角,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是,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雪兒倒想知道,此等好東西,娘是從哪裡得來的?」
江氏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順手打開,一邊將湯盅里的湯盛在青瓷碗里,一邊道:「我看你總睡不好,便去藥房里找找看有什麼合適的葯,正巧遇到百里先生,他便告訴我有這麼一味葯。」
江氏將手中的湯遞給夜雪,又道,「說是葯,其實也不是葯,好像是一種西域特產的香料,點燃像熏香一樣用,能起到安神的作用,效果倒比熏香要好的多,我可是試過一段時間才拿來給你用的,放心好了。」
聽江氏這樣說,夜雪想了想,不覺勾唇一笑,看來自己是多心了,有句話說關心則亂,果然一點也沒有錯,雖然她本就不容易相信人,卻也不至於草木皆兵,可見是自己在乎了,才會這樣。
不覺嘆了口氣,如果想要的幸福,要如此費盡心機,她還要繼續么?
接下來的幾日,樂正染梅幾乎每天都要來夜雪這裡坐一會兒,夜雪也一直在廳里接待她,對她還是一如當初的客氣,樂正染梅倒也不介意,每次來都只坐半個時辰便去了。
樂正染梅來時,有時會遇到江氏,一來二去,便也跟江氏漸漸熟識起來,江氏喜歡針線綉品,又趕上夜雪身懷有孕,便想著給孩子做些襁褓衣服,樂正染梅也極懂針線,她繪製的花樣也極精緻新穎,深的江氏喜歡。
於是,樂正染梅每日來探望夜雪的這段時間,便成了與江氏討論綉品花樣針腳的時間,兩人一聊便是兩三個時辰,夜雪也只得留下樂正染梅用餐。
時日久了,樂正染梅進出夜雪這裡,便如在自己家一般,不管客廳還是卧室,全都出入自如。
可是經過夜雪觀察,樂正染梅總是在公冶墨不在的時間來,有時跟江氏聊的久了誤了時間,碰到公冶墨回來,她也很快便走了。
既然不是為了公冶墨,那又是什麼目的呢?
樂正染梅每次去后,夜雪都會在自己的住處仔細的搜尋,但憑著她的手段,竟沒有發現樂正染梅留下過任何可疑之物。
這讓夜雪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樂正染梅,然而,如果是誤會,當初她那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只是給自己一個教訓,讓她知道她樂正染梅不是任人欺負的?
夜雪百思不得其解,清冷的鳳眸掃過圍桌而坐認真擺弄著手中綉品的兩人,翻了一頁手中的書,便聽到江氏道:「你繡的這個是荷包吧?」
樂正染梅點了點頭,道:「嗯,是個荷包的圖案。」
江氏看了一會,沉吟道:「這個花樣倒是清雅,是給女子用的?」
樂正染梅看了夜雪一眼,笑道:「奴想將菡榴香放在荷包里,給王妃戴在身上,應該比燃香煙霧繚繞的要乾淨些。」
江氏聽了微微一笑,道:「梅兒倒是個有心的。」說著看了夜雪一眼,又道,「不像我家夜雪,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就像個沒心的冰人兒。」
夜雪聽了眉梢一挑,勾唇打趣道:「娘可選不了女兒,這輩子你就認了吧。」
江氏被夜雪逗的笑了起來,道:「瞧瞧這丫頭的一張嘴,真真兒叫人又愛又恨。」
樂正染梅適時道:「老夫人如何不知道王妃的孝心,您雖嘴上這樣說著,心裡不知道怎麼歡喜呢。」
江氏一聽,故意變了顏色,嗔了樂正染梅一眼,道:「難道一向溫婉的梅兒也被我家那丫頭帶壞了,竟也跟著打趣起我來了。」
屋子裡伺候的丫頭都跟著掩口而笑,樂正染梅面上微微有些泛紅,垂首道:「此情此景,叫奴想起年少時在家陪伴母親的情景,一時便忘形了,老夫人莫要怪責才是。」
江氏本就是玩笑,見樂正染梅如此,便拉過她的手,安慰道:「我可憐的孩子,你這樣懂事,老天爺是不會虧待你的。」
夜雪清冷的鳳眸掃過江氏拉著樂正染梅的手,又緩緩回到手中的書上,清冷的聲音卻不經意道:「染梅姐姐莫要介懷,且安心在這住一段時間,等事情過去,叫染痕來接你回青州看看便是。」
夜雪話音落下,屋子裡便靜了下來,夜雪卻好似沒有發覺一般,依然認真看著手中的書。
江氏拍了拍樂正染梅的手,轉向夜雪正色道:「雪兒說的倒是輕鬆,你莫非忘了染梅如今的身份,你叫她如何回得去呢?」
夜雪好似才反應過來,清冷的鳳眸抬起,看著江氏怔了怔,唇角一勾,道:「雪兒隨口這麼一說,倒沒有想那麼多,娘親這一提醒,雪兒才知道自己竟失言了。」說著又轉向樂正染梅,道:「染梅姐姐莫要怪責才是。」
樂正染梅唇角一勾,淺笑盈盈道:「王妃說的哪裡話,不過是閑話提起,哪有什麼怪責之說。」又對江氏道,「老夫人愛護奴的心,奴都知道的。」
江氏滿臉慈愛的看著樂正染梅,好像已經將她當做自己另一個女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