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愛情與現實
夜雪一怔,繼而垂下鳳眸,咬了咬粉唇,清冷的聲音才道:「清……我……」
公冶清眸中的亮光漸漸消失,唇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意,終於放開了夜雪,翻身躺在竹筏上,海水般優雅的聲音,叫人聽不出任何情緒,道:「本王不信這世間男女會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即便是此時此刻,本王也依然不信。」
夜雪粉潤的唇抿了抿,清冷的鳳眸斂了斂,淡淡道:「我也不信。」
「呵……」公冶清發出一聲低笑,海水般的聲音又道,「是么……」頓了頓,又續道,「可是,雪兒,本王自幼便見慣了父皇與他的妃子之間的相處方式,她們怕他,敬他,卻沒有一個是真的愛他,她們在他面前獻媚,只為了想讓自己在宮裡的地位更加穩固,甚至是為了自己的家族的榮辱,所以,本王以為,當男女情愛遇到權勢的時候,便會變了味道。」
「你說的對。」夜雪清冷的聲音道,「事實是這樣。」
公冶清略微默了一默,唇角緩緩勾起,海水般的聲音含了認真,道:「不,雪兒,事實並非如此,本王今天才明白,愛一個人,就算時過境遷,就算海枯石爛,唯獨這份心情,永遠都不會再變。」
夜雪將清冷的視線轉向一邊,輕聲道:「清……你這樣又是何苦?」夜雪說著便起了身,話鋒一轉,道,「我去找些吃的,很快回來。」
夜雪說完,也不待公冶清答話,便轉身欲要出去。
公冶清躺在竹筏上,翻身面朝另一邊,海水般的聲音帶了點鼻音,道:「雪兒,托你的福,本王原諒他們了,謝謝你。」
夜雪腳步一頓,回眸見公冶清面朝里躺著,想了想,清冷的聲音便說道:「我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用謝我。」
公冶清沒有說話,夜雪便轉身出了岩洞。
此時,天色已經近午,雖然天陰林密,卻也有足夠的光線可以看清被巨蟒襲擊所留下的痕迹。
夜雪在周圍查看了一圈,發現地上的血跡已經乾涸,可見自己昏迷的時間應該不短,那這段時間,都是公冶清照顧她么?可是他受了那樣重的傷,即便已經養了一個多月,也還是不能自由行走的,這麼說來,他這兩日都沒有吃東西……
夜雪想到這裡,便不再停留,在周圍林子里找到許多野果跟蘑菇,便匆匆回了岩洞。
公冶清還保持著夜雪出去時的姿勢,夜雪悄悄走上前,發現他竟然就這樣睡著了,看來這兩日他為了照顧自己,確實吃了些苦頭。
夜雪看著公冶清的睡臉,清冷的唇角忍不住揚了揚,雖然她不明白這兩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潛意識裡,她總覺得公冶清似乎有了些改變。
夜雪見岩洞中還有些乾柴,便生了一堆火,又撿了些柴,在洞口點了火,以便防備聞到香味前來覓食的動物跑進來。
收拾好一切,夜雪便將蘑菇跟野果子清洗乾淨,用樹枝穿起來放在火上慢慢烤,不一會,食物的香味便飄了出來。
公冶清嗅到香甜的味道便睜開了眼睛,見夜雪坐在不遠處,妖冶的桃花美眸微微一怔,海水般的聲音道:「雪兒,你怎麼還在這裡?」
「嗯?」夜雪不明所以,微微挑了挑眉梢,清冷的聲音道:「不在這裡去哪?」
公冶清眸中閃過疑惑,坐起身往外面張望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難道,皇兄沒有在外面么?」
「你說什麼?」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一挑,突然想到自己昏迷之前,似乎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清……出事了……」夜雪的疑問尚未出口,樂正染痕便從洞外跑了進來,見兩人這般光景,便明白幾分,心下便有些後悔跟公冶墨說了那些話,不免越發擔心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樣著急,莫不是那被剝了皮的怪物又活過來了?」公冶清見樂正染痕這種表情,便忍不住打趣起來。
樂正染痕卻沒時間跟他玩笑,一把拉住夜雪,急道:「雪兒,跟我來,公冶他發瘋了。」
樂正染痕拉著夜雪一走出岩洞,便伸手攬住她的腰,腳尖一點,帶著她往叢林深處掠去。
夜雪回頭看了一眼岩洞,這才發現,岩洞周圍布了幾處崗哨,暗中也隱藏了不少人,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清冷,想不到自己在叢林中呆的久了,反應倒遲鈍起來……
她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匯合的?不知道為什麼獨獨瞞了她一個人?更不知道他們的用意是什麼?
隨著樂正染痕的幾個起落,夜雪便看見被樹木遮擋的不遠處,一個身穿墨色華服的人影,他正舞著手中的兵器,尚未靠近,便聽見那武器帶動的瑟瑟風聲。
夜雪微微皺眉,下意識的感覺到了公冶墨身上獨有的蕭殺。
樂正染痕停了下來,放開夜雪,不羈的眸子看著遠處的人影,玩世不恭的聲音道:「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停手了,再這樣下去,我怕他會力竭而死。」
夜雪向前走近幾步,清冷的聲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樂正染痕想了想,唇角一勾,玩世不恭的聲音道:「聽說,是得到了染梅的一些消息。」
夜雪只覺得心頭一跳,腳下便再也邁不出一步。
「小雪兒,你怎麼了?」樂正染痕上前,站在夜雪身後,扶住她的肩,玩世不恭的聲音略帶擔憂,道,「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夜雪默了一默,復又抬頭看著公冶墨,在心底嘆了口氣,清冷的聲音淡然道:「總不能看著他去死。」說完,便向公冶墨走了過去。
樂正染痕看著夜雪嬌小的背影,不羈的眸子暗淡下來,玩世不恭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看來,我是做了多餘的事。」
待到夜雪走到近前,看清公冶墨此時的樣子,心裡不禁一沉,只是月余未見,他竟然就變得這般憔悴不堪,難道那樂正染梅在他心裡就這麼重要?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忽明忽暗,正全神貫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能自拔,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來到附近。
夜雪看著他額前突然多出來的一縷白髮,生生壓下鳳眸中翻起的情緒,淡淡道:「就算你今天死在這裡,樂正染梅也不會知道。」
見他沒有反應,夜雪清冷的聲音又說道:「與其這樣自暴自棄,莫若去北冥將她帶回來,就算她身在深宅,你不能如願,也好過就這樣力竭而死,無所作為。」
公冶墨還是聽不到她的聲音,依然用盡全力的揮出殺招。
夜雪清冷的鳳眸一沉,從地上撿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向著公冶墨便砸了過去,冷聲咒罵道:「公冶墨,你這該死的男人,到底在發什麼瘋!給我住手!」
公冶墨感覺到有風聲向自己襲來,揮刀便劈了上去,小石子應聲被劈成幾塊,向四周飛散,正好有一小塊,便擦上了公冶墨的臉頰,尖銳的稜角將他俊美的臉滑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鮮血緩緩滲了出來。
汗水流進傷口中,立刻傳來尖銳的疼痛,這讓公冶墨稍稍清醒了些,冷寂的赤眸看著眼前的恍惚站著一個人,仔細辨認了許久,才沙啞著聲音不確定道:「夜……夜兒……是你么?」
夜雪見公冶墨神識恍惚,忙走到近前。
公冶墨這才感覺到身體虛脫到了極致,連抬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忙用手中的九環烏金刀撐住地面穩住身子,冷寂的赤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夜雪,用盡全力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夜雪的臉頰,沉冷的聲音斷斷續續道:「夜兒……我……我……」
夜雪伸手想扶住公冶墨,卻在還沒有碰到他的時候被他一把推開,只見他手中九環烏金刀一橫,直指著夜雪,沉冷的聲音道:「你走,本王不要看到你。」
夜雪覺察出公冶墨的異常,清冷的鳳眸微微一沉,淡然道:「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從夜雪的臉上,轉到她的發間,被那隻紫蓮木簪刺的一痛,沉冷的聲音道:「你既已變了心,還出現在本王面前做什麼?」
夜雪微微一怔,清冷的鳳眸暗了暗,淡淡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這樣要死要活的,不是因為樂正染梅么?」
「染梅……」公冶墨將視線轉向一邊,冷寂的唇角勾了勾,自嘲的笑道:「染梅么?」
夜雪不著痕迹的嘆口氣,上前拉住公冶墨的手臂,清冷的聲音故意壓低了道:「墨,你心裡有什麼過不去,告訴我好不好?」
見公冶墨將視線轉向一邊,薄唇緊緊抿著,看上去就像個負氣的孩子,夜雪心底不由得一軟,越發靠近他,抬手撫摸著他臉頰上的傷口,將垂下的亂髮替他整理好,清冷的聲音柔軟道:「別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
公冶墨將視線轉向夜雪,對上她清冷的鳳眸,手中的九環烏金刀掉落在地上,雙臂一收,將她嬌小的身子卷進懷裡,低頭便吻上了她粉潤的櫻唇。
夜雪感覺到公冶墨的身子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在輕輕顫抖,忍不住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踮起腳尖回應著他帶了鹹味的親吻,在他冷眸的注視下,緩緩合上了鳳眸。
公冶墨的手用力揉著夜雪的背,幾乎要將她揉碎了融進自己的身體里去,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再將他們分開,他貪婪而珍惜的品嘗著夜雪檀口中的甜美,仿若最後一次般,帶著叫人難以割捨的疼痛與絕望……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懷裡的這個女子,已經佔據了他整顆心,如果失去她,他從此便沒有了心,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他的所有,來換她的回眸一笑,如果可以,他願意拋卻萬丈紅塵,只為與她看一場煙火綻放,如果可以……
可是,世界上哪來的如果?
染痕說,他這一生都註定是個守護者,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資格與她並肩,是他不自量力,硬要禁錮她在身邊,所以,今日的苦果,他也只得一力承擔,卻也慶幸……
慶幸這一場情劫里,她沒有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