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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物是人非處

  夜雪將齊無病的藥箱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又看了一眼,才去收拾書架上凌亂的書,有幾本還是齊無病專門找來給她解悶的閑書,倒是沒有什麼損傷,全都完好的散落在那裡。


  夜雪撫摸著那幾本書,又陷入恍惚的思緒,就連公冶墨走到了身後都沒有發覺。


  公冶墨見夜雪只是怔怔的,沉冷的聲音道:「本王記得,你向來警覺。」


  夜雪回過神來,繼續整理著書架,清冷的聲音淡淡道:「人總是會變的。」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打量了一下房間,視線掃過擺在桌子上的藥箱時,微微沉了沉,道:「只是不知道本王的王妃,你是因何而改變?」


  夜雪只略挑了挑唇角,淡然道:「墨,就在前幾天,我似乎死了,靈魂回到原來的世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所以,糾纏了多年的心結就這樣解開了,沒有了心結,我原本該覺得輕鬆,可是現在,我卻只覺得迷茫。」


  「為何迷茫?」公冶墨冷寂的赤眸暗沉下去,他卻垂下眼瞼掩住一切,沉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夜雪默了一默,緩緩轉身看著公冶墨,清冷的聲音道:「墨,你想要我活著,還是想要我對你忠貞?」


  公冶墨驟然抬頭,冷寂的赤眸在夜雪絕美的臉上逡巡,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但是那雙鳳眸中,除了清冷淡漠,什麼都沒有。


  公冶墨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然的握了握,沉冷的聲音道:「本王……不知道……」


  夜雪唇角微微勾了勾,再也沒說什麼,只是轉身繼續整理著房間,公冶墨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夜雪忙碌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在溫泉岩洞休整了兩天,命人下山將烏蓮疾風車及護車衛隊帶上山來,便開始準備啟程回京城。


  溫泉岩洞被成滌帶來的人洗劫過,留下的東西所剩無幾,好在他們並沒有將糧食全部帶走,雖然只留下一些粗糧跟風乾肉,卻也讓這些餓了幾天的人飽餐了幾頓。


  夜雪利用這點時間,儘力將齊無病的房間恢復原樣,又從衣櫥中拿了件齊無病的衣服,跟藥箱一起,為他做了衣冠冢。


  做好了一切,公冶墨他們也整裝待發了。


  夜雪用溫泉岩洞中的青石暖玉為齊無病做了墓碑,這塊石頭也跟其他石頭一樣,質地光滑溫潤,在陽光下略顯剔透,正如齊無病的為人一般。


  墓碑上的字是夜雪親手書寫,又一鑿一斧親手刻上去,為此,她手上又多了幾道傷痕。


  夜雪抬手撫摸著石碑,許久,卻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小雪兒,差不多也要上路了。」不知何時,樂正染痕走到夜雪身後,聽見她的嘆息,也跟著皺了皺眉,可是,卻連一句安慰也無法說出口,只得這樣催促道。


  夜雪斂起鳳眸中的情緒,清冷的聲音道:「染痕,我虧欠了他。」


  樂正染痕不羈的笑容緩緩收起,道:「你想多了。」


  夜雪聽了便沉默下來,她明白樂正染痕的意思,可是,齊無病為她而死,這叫她如何能不想呢?

  樂正染痕也默了一默,唇角又勾了起來,不羈的聲音道:「小雪兒,我們走吧,不然,可是趕不上京城的好戲了。」


  夜雪清冷的鳳眸一沉,她緩緩垂下眼瞼,轉身面向樂正染痕,淡然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的,畢竟我娘還在菩提門。」


  「小雪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樂正染痕想要解釋,卻又突然自嘲道:「不,或者,這就是你跟墨相處的方式。」


  夜雪不禁將視線轉向騎在馬上的公冶墨,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在這段日子裡,她對他思念至深,可是見了面,卻是這番光景,當她下定決心去愛的時候,他卻開始不確定……


  夜雪緩緩收回視線,抬步走向烏蓮疾風車,公冶墨看著她上了馬車,便將視線轉開了。


  公冶清妖冶的桃花眼一閃,卻什麼都沒說,只聽公冶墨一聲令下,百餘人的馬隊緩緩向山下前行。


  一到雪山下的城鎮,公冶墨便命人補足糧草,之後的路程,夜雪幾乎都是在車上度過的,幾日之後,公冶清撐不住路途辛苦,著了風寒,整個隊伍只有一輛馬車,為了不耽誤行程,公冶墨只得安排他在烏蓮疾風車內休息。


  好在車子夠大,公冶清躺在軟榻上休息,夜雪則坐在軟凳上看書。


  此時已經出了雪山地界,正值深秋,雖然空氣稍冷,卻也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夜雪的心情,隨著離雪山越來越遠,也漸漸平復了許多,所以,像現在這樣,公冶清側卧在軟榻上,一隻手撐著頭,唇角含著魅惑的笑容,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她也沒覺得怎麼不自在,依然還是看累了書,便將視線轉向車窗外,看看天,看看公冶墨騎在馬上的英朗模樣。


  自從公冶清上了車,公冶墨便一直走在馬車附近,最遠時也不會超過三米,這讓夜雪不由得臆測了許多,有時,一向清冷的表情,會顯出些微的甜蜜。


  公冶清就這樣一直看著夜雪,妖冶的桃花美眸在看到她表情變化的時候,會略顯深沉,見夜雪又看著車窗外露出那種小女兒態時,海水般優雅的聲音微微帶著鼻音,忍不住道:「雪兒,本王今日才知道,原來你也是有心的。」


  夜雪清冷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鳳眸轉向公冶清,見他桃花美眸如含了秋水,映襯著碧藍的天空,如一汪無底深潭,誘惑著人想要投身其中,夜雪緩緩收回視線,不去看他,也沒有接話。


  公冶清自嘲的一笑,道:「只是,你的心很小,能容納的只有我那傻皇兄一人。」


  夜雪轉向不遠處的公冶墨,卻見他也看著自己,只是,剛剛接觸到她的視線,他便轉向了別處。


  夜雪微微皺了皺眉,看來,自己的那個問題,真的讓他感到了困惑,只要沒想到答案,只怕他都不會再理自己,不覺唇角微微挑了挑,道:「他是傻。」


  公冶清唇角的笑意不覺僵了僵,他卻突然換了姿勢,仰卧在軟榻上看著車頂那顆碩大的夜明珠,收起語氣中的情緒,道:「十年前,他本來可以娶染梅的,卻不想竟被催錦心算計,可是他醒來后,卻連自己被算計了都不知道,失去心上人不說,竟還要彌補崔錦心,這還算了,他這傻子,竟然眼看著染梅負氣答應代替四皇姐去北冥和親。」


  「若那時,他肯解釋一句,之後的這些便不會發生,可是,他卻在這種時候跑去戍守邊關,等他明白自己心裡想要的是什麼時,一切都晚了。」


  公冶清頓了頓,又道:「皇兄他痛苦了很久,我看不過,便告訴他,其實這一切,都是凌皇兄的錯,如果他沒有在戰場上折損大照近三十萬兵馬,何至於讓父皇用和親的手段,於是,皇兄便恨起了凌皇兄……」


  夜雪聽完公冶清的話,略沉默了一會,淡淡:「那時,你才十歲吧,難道從那時你便想做皇帝?」


  公冶清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透過車窗傳出去,公冶墨冷寂的赤眸便暗了下來。


  公冶清笑過後,海水般優雅的聲音才道:「你以為本王是故意挑撥皇兄對付凌皇兄么?」


  「難道不是么?」


  公冶清翻身側卧,妖冶的桃花美眸看著夜雪,叫人看不清那妖冶背後的深沉,只聽他略帶鼻音道:「以前或許不是吧。」


  夜雪沒有再問,只緩緩垂下眸子。


  公冶清卻唇角一勾,又道:「後來本王才知道,其實,我並沒有冤枉了凌皇兄,那一戰,凌皇兄雖然勝了,卻損失慘重,他知道自己在皇儲之位的競爭中已失優勢,此時卻正好有了崔錦心一事,權衡利弊,皇兄要比溪皇兄更難對付,他為了打擊皇兄,才獻策和親,原本只有四皇姐最合適,但她一向得父皇的心,父皇如何捨得,於是便有了染梅替嫁一事,如今想想,當時皇兄必是知道這些吧,要不然,也不會對凌皇兄怨恨這樣深。」


  夜雪抬了抬鳳眸,淡然道:「為何對我說這些?」


  公冶清又躺卧在床上,怔怔的看了一會車頂的夜明珠,才答道:「不知為何,看到你們這樣,本王便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本王只是……」


  公冶清沒有說完,突然語氣一轉,海水般優雅的聲音略帶自嘲道:「我怎麼可能會這樣想,本王的皇兄,原本就只是本王一個人的……」


  夜雪不禁將視線轉向公冶清,卻無法看清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只是他說的話,卻一字不差的落在了耳中,原來公冶清對公冶墨竟是這般依賴么?還是……


  夜雪沒有再想下去,因為,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公冶清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夜雪緩緩斂起鳳眸,清冷的聲音道:「他有他自己的自由,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公冶清沒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車頂。


  夜雪微微挑了挑眉,便將視線轉回書上,有些心結,只有自己能夠解開,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正當兩人陷入沉默的時候,車外突然響起一陣驚呼,只聽樂正染痕疾呼:「你幹什麼,快閃開!」


  樂正染痕話音剛落,夜雪還來不及看清外面發生了什麼,便被公冶清一把拉進懷裡,下一秒,烏蓮疾風車便被什麼東西大力撞上,好在這車子質地堅硬,乃是千年鐵木整個雕成,只聽一聲巨響,連人帶車便直飛了出去。


  誰料現在車子正行在山道上,向下便是萬丈懸崖,經此一撞,便直直的墜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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