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手札

  原來,林海兒嫁進王府後,住的正是雨蕉園的聽雨閣,當時公冶清也在園子里暫住,兩人偶有碰面,幾次后,便熟絡起來。


  因為公冶墨的冷淡,林海兒便將滿腔的少女情懷轉移到了公冶清的身上,丫鬟婆子們發現后,便加以勸阻,誰知幾日後,她們竟被稀里糊塗的逐出了王府。


  看來,林海兒後來的瘋癲跟公冶清有著分不開的聯繫,現在只要找到林海兒的手札,事情便能告一段落。


  至於跟公冶墨相關的秘密,她並不想知道太多。


  夜雪悄悄潛進雨蕉園,聽府里的僕人說,聽雨閣是整個園子里景色最美最清凈的地方,位於園子的中心。


  夜雪看著眼前破敗蕭條的水榭,不過短短兩年時間,竟破敗成現在這個樣子,想來應該是園子里植物茂密,聚集水氣,環境太過潮濕的原因。


  聽雨閣門上的封條已經被雨水沖刷的所剩無幾,夜雪推開門,揚起一陣灰塵,夜雪早有所料,在門外略等了等才進去。


  看來,林海兒瘋了后,並沒有人進來過,房間里的陳設還是原來的樣子,燭台上還有半根沒有燃盡的紅燭,玉器瓷器被摔了一地,因為無人打掃,到現在都被覆蓋了厚厚的灰塵。


  夜雪用隨身的火種點燃燭台上的半截蠟燭,借著光亮仔細的審視著整個房間,不久便發現了可疑之處。


  筆記一類的東西,人們大都喜歡放在枕頭下或者床頭,但是對待特別重要的東西,人們往往會以為藏的越隱蔽越不會被人發現,對於男子,他們喜歡建密室,而對於女子,則喜歡把東西藏在衣櫃的最深處。


  夜雪打開大衣櫃最低層的夾層,小心的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子,盒子上了鎖,但這種古老的鎖根本難不倒夜雪,不到三秒就被打開了。


  盒子里放了幾件首飾和一些信件,最底層則是一本手札,手札的封面是一個女子在樹下摘果子的畫,畫中的女子正是林海兒,但是,畫畫之人,力道渾厚,線條柔中帶著剛毅,應該是男子所繪。


  夜雪打開手札,只見蠅頭小楷寫的很是雋秀整齊,夜雪正想仔細閱讀手札中的內容,突然迎面吹來一股勁風。


  夜雪幾乎出於本能的閃躲,雖然人躲過了危險,手札卻被搶了去。


  公冶清隨手翻了翻手札,一雙妖冶的桃花眼閃過滿意,道:「這手札本王找了許久,想不到竟被你找到了。」


  夜雪不動聲色的收了盒子中的信件和首飾,淡然道:「你想要毀滅證據么?」


  「證據?」公冶清將手札放進懷裡,海水般的聲音深不可測,道:「你真的以為讓他們知道我們弄死了幾個女人,就能動搖我們在朝中的勢力?」


  夜雪冷眸注視著公冶清,冷淡道:「若世人知道公冶墨根本就不是什麼克妻,那幾位女子是被你們害死的,我想,即便是不能動搖你們的權勢,他若想要得到支持,名正言順的繼位,恐怕也不會太容易。」


  公冶清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海水般的聲音冷了下來,道:「你是誰的人?」


  夜雪淡淡道:「我對你們爭權奪利的事沒興趣,只想知道林海兒的事,順便帶她出王府,讓她回到家人身邊。」


  公冶清打開桃花扇,優雅的搖了搖,海水般的聲音道:「林海兒?你跟她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她?莫非……」


  夜雪有意識的往門口挪動,清冷的表情卻淡漠如常,道:「林海兒與我,素未謀面,你不用猜測,我並不是受了誰的命令。」


  公冶清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聲音滿是好笑,道:「雪兒,你的出身和你的經歷以及你現在的身份,都已經註定你無法置身事外了,難道你還不懂嗎?」


  「懂什麼?」夜雪表面雖然冷淡,心卻直往下沉,一直以來,她不願面對的事,現在是要面對了么?


  公冶清笑出了聲,一雙桃花美目更加水汪汪的越發動人,但他說出的話,卻如寒冰一般將夜雪凍在了原地,他說:「你可知道,如今朝中的爭鬥有多麼激烈,而你……哼,你的艷名遠播,想要得到你的人,並不比爭奪皇位的人少,如果你不依附一方勢力謀求存活,恐怕……」


  公冶清看了夜雪一眼,冷「哼」一聲,又續道:「王兄從沒有想過要娶樂正染梅之外的女子,那幾個女人全部都是他們設法送進王府別有所圖的,死有餘辜,本來,你只要好好做你的舞姬,離王兄遠遠的,躲在王府里,說不定還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夜雪還是一貫的冷漠疏離,袖子下的手握了一握,淡淡道:「這麼說來,林海兒也是別有所圖了?」


  公冶清「啪」的合起摺扇,道:「不錯,她進府是為了盜取王兄的勢力分布圖,可惜……」


  「可惜什麼?」


  公冶清續道:「那種東西並不存在,外面的那種說法,只是我們為了引出暗中勢力散播的謠言。」


  夜雪淡淡道:「既然如此,林海兒便是無辜的,現在又瘋瘋癲癲,為什麼你們不能放過她?」


  公冶清慢慢的走進夜雪,手中的桃花扇抬起夜雪絕美的臉,道:「雪兒,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說,如果林海兒回了林家,那不就說明了墨王克妻的說法是假的么?這個秘密雖然不大,卻至關重要,所以無論做出什麼犧牲,都要守下去。」


  「你要殺了我?」夜雪的神情還是那般清冷疏離,彷彿說出口的只是今天天氣不錯而已。


  公冶清讚賞的點了點頭,道:「真是難得的膽識,本王很是欣賞,但是今天,絕對是殺你最好的機會。」


  夜雪清冷的鳳眸閃過冷厲,雖然她明知道自己不是公冶清的對手,她也不會認命的任由他取走自己的性命。


  公冶清看著夜雪清冷的眸子終於有了變化,但那變化卻似窮途末路的野獸一般,閃爍著誓死一搏和嗜殺的光芒。


  夜雪不著痕迹的後退了一步,冷然道:「既然你認為這是殺我的機會,那麼能否告知,住在這裡的那個白髮男子是誰,為什麼要守著八位王妃的棺槨?他跟你又是什麼關係?」


  公冶清神情突然一凜,桃花眼中閃過殺機,冷冷道:「這件事不是你能知道的,受死吧。」


  於利刃來說,越是薄越是鋒利。


  夜雪是盜門出身,指尖刀早就練的出神入化,然而這個世界,利刃再怎麼薄,也做不到像那個世界刀片一樣。


  幾個回合下來,夜雪柔嫩的指尖已經見了血。


  然而,公冶清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身紫色華服被滑破了好幾處,有些還見了血,看上去甚是狼狽。


  他知道夜雪雖然看上去並不懂武功,沒有任何內力,但身手敏捷,而且招式武器都非常怪異,一時片刻想要置她於死地並不容易。


  公冶清的桃花扇乃是精鋼為扇骨,裡面藏有利刃,只要打開機括,扇子就會變成一把弧形刀。


  利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冷的光,夜雪將右手的匕首做出一個防守的姿勢,左手的則是攻擊。


  公冶清唇畔凝起一個邪魅的笑,海水般的聲音冷冷道:「你還真是不死心,真以為那個小刀片能傷到本王?」


  夜雪冷眸泛著殺意,氣息有些不穩,冷然道:「總會有機會滑到你的咽喉。」


  「哼!」公冶清不屑的冷笑一聲,手中利刃一抖,利刃破風,帶著濃濃的壓迫和蕭殺直向夜雪襲來。


  夜雪想要躲開,卻快不過公冶清的速度,好在腰肢柔軟,向後仰面彎腰,總算險險躲過,誰知公冶清唇角一勾,手中扇突然換了一個角度,竟直直的劈了下來。


  夜雪也曾用過這招,但是當時公冶墨只一個後退便躲了過去,而自己卻做不到他那個招式,眼看著利刃劈了下來,夜雪唯一能做的卻只有等著被劈成兩半。


  夜雪清冷的鳳眸看著利刃破空而下,眼看要碰上自己的眉心,卻突然停了下來。


  公冶清妖冶的桃花眼一冷,順著力道就橫掃了過去。


  夜雪只見眼角一個灰衣人影一閃,便飄忽著躲開了,待到夜雪看得清楚,百里歸已經飄到了幾步以外的地方,他的身邊,站著的,正是一身黑色華衣的公冶墨。


  夜雪忙退到安全範圍,靜靜的看著公冶清。


  公冶清妖邪的臉上閃過一抹可惜,隨手收了扇子上的利刃,拿在手裡優雅的搖著,海水般的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優雅,道:「百里叔叔,王兄,你們倒是挺有閑情,這麼晚了還到鬼園子里來散步。」


  公冶墨走到夜雪面前,冷寂的眸子注視了她一會,沉冷的聲音道:「你怎麼在這裡?」


  夜雪清冷的鳳眸回視著他,幾日不見,她覺得他似乎清減幾分,又不著痕迹的收回視線,淡淡道:「有些事情要調查。」


  公冶墨眼中閃過複雜,冷淡道:「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來問本王。」


  夜雪袖子下的手不自然的握了一握,微微垂下頭,淡淡道:「我會自己查清楚,不勞煩墨王爺費心了。」


  公冶墨冷寂的表情怔了一怔,突然彎腰將薄唇附在夜雪耳邊,聲音輕的沒有一分重量,道:「你怕我?」


  夜雪清冷的鳳眸閃過一抹不自然,不著痕迹的躲開一些,眼神飄向別處,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百里歸一身灰布衣裳,隱在夜色里猶如一個透明的影子,他死氣沉沉的看了公冶墨和夜雪一眼,轉向公冶清的時候,眼神微微閃了閃,便又恢復了木偶一樣的神情,轉身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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