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極樂凈土

  漢字是丁零所知曉的世界中最偉大神奇的文字，沒有之一。


  即便是完全一樣的字，在不同的語氣排列之後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譬如，冬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再譬如，要死人和要死人。


  類似的情形，他已經見過了。


  為了冥界的億萬不得安息轉世的靈魂，奧林匹斯和天堂在某處星域中悄無聲息的進行著曠日持久的大戰，而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往冥界送兵。


  丁零不知道元始天尊說的要死人是不是也是這樣。


  「因為要死人，所以要死人。」元始天尊又慢慢的說著：「所以，姬康才會奉我之命領兵與玉帝一戰。」


  因為要死人，所以要死人？！

  丁零腦海中升起自上天以來的接連大戰，想到那連屍骨都不能還鄉的幽虛天戰士，他雙手慢慢的握緊了。


  「這個理由我不能接受。」


  丁零盯著元始天尊，他的聲音雖然輕，卻帶著強烈的抗拒意味：「死禿驢不死貧道，天兵天將的生死我不管，但我幽虛天十萬亡魂……我卻是要替他們討個公道的！」


  「還有，兩千五百年前，你們幾個腦袋一拍，就做出要滅掉人類的決定，如果不是你那徒弟的徒弟，也就是軒轅黃帝以死相逼，明……九天玄女娘娘憤然起兵，恐怕人間早就不復存在！」


  「這筆賬，本來我想算到靈寶天尊頭上的。如今他不在，那我就只有算在你的頭上了。」


  「在人間的時候，我上天只是為了討個說法。這一點，玉帝做得很好，他給了我說法。並且，他一直慫恿我來神國……」


  「事實上，直到踏進神國，我都依舊不知道自己到底來神國是為了什麼。」


  丁零沒有給元始天尊和紫薇大帝說話的機會，他彷彿發泄似的一鼓作氣的說著：「明月說讓我來找命河，玉帝說讓我來尋求最至高無上的境界，我爹說讓我來找我媽……」


  「這些理由，看似都很充分。但實際上，我這樣懶的人，是完全可以不用理會的。」


  「如果不是上次那三個主神聯袂沖人間而來，我或許依舊在方丈山上過著我的小日子——忘了告訴你，我身邊美女如雲，妻妾成群……」


  一直聆聽的蘇月茵突然臉一紅，她咬著唇用力的瞪了丁零一眼。


  丁零當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傾訴之中繼續道：「但是……在剛才，我突然知道了我是為何而來。」


  元始天尊問道：「為何而來？」


  「就像我先前所說……我……依舊是來要個說法的！」


  丁零說著抬頭，他有些狠狠的，甚至有些暴虐的看著天空中那漂浮著的，蘊含了至高無上的時空交錯之後的規則，來自泰穆爾大神的神光，冷冷的道：「我代表著整個地球數萬萬億的生靈而來！」


  「誰不給我說法，我他媽就和誰死磕到底！」


  暴虐的說完這一句后，丁零雙目猛地一瞪，兩道蘊含了他無上神力和憤怒的神光便自他雙眼升起。只是稍稍的一滯之後，這兩道神光便順暢的穿透了高塔的空間，落在了那片在空中漂浮的光幕之中。


  剎那間，神光大作，那片平靜如同海水的光芒頓時捲起了驚濤駭浪，而丁零的兩道神光，則彷彿化身成了上古神龍，在那片神光之中不斷的穿梭著，吞噬著，彷彿要將整個天空都徹底撕裂。


  這，是他面對泰穆爾大神最直接的宣言。


  七彩的光芒不停的閃耀著，在塔頂上方映出萬丈的投影。


  元始天尊和紫薇大帝兩人同時望向天際，兩人都不禁動容。特別是紫薇大帝，他的動容之中，更是帶著一絲絲的畏懼和震撼！


  丁零慢慢的收回視線：「所以……天尊，我不希望你騙我。」


  元始天尊也收回視線，他凝視著丁零，臉上的笑終於徹底消失了。沉默良久后，他幽幽一嘆。


  「那時，是我們不對。」


  丁零神情不變。


  「但那時，並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樣，整個人間的生靈全部消滅……而是，將那些生靈送往極樂世界。」


  蘇月茵身軀猛地一怔！

  這時元始天尊終於把視線放在了蘇月茵的身上，他輕聲的，和藹的道：「大士，你可曾憶起了？」


  蘇月茵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搖搖頭：「只是依稀記得。」


  丁零道：「極樂世界？是不是佛祖的世界？」


  元始天尊點頭：「是的。當然，沒送過去是好的。也總算是避免了一樁大錯。」


  丁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在那之後的不久，整個佛國都完全湮沒了，或者說，整個佛國的星域都塌陷了！既然佛國不在，那麼西方極樂世界也就沒有了……


  「既然你和大士一起，那麼想必你也知道了佛國消亡之事。」元始天尊繼續望著丁零道：「先前我說另外兩人不在，他們便是去了佛國消失的空間，準備重建佛國。」


  丁零視線微微一凝：「所以？」


  「重建極樂世界，又豈是一人一神之力就能夠完成的？所以……才要死人啊……」


  元始天尊輕輕的嘆了口氣：「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丁零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知道你對幽虛天眾人的生命憐惜，但你也應該看到……姬康起兵之後，死得最多的，可是你的人間士兵？」


  丁零幾乎不用考慮就知道，死得最多的，當然不是他幽虛天的大軍，而是……天兵！

  這時紫薇大帝輕聲道：「大帝，如果你記憶清楚的話，那你應該知道，我起兵之後，可曾殺過一員天庭大將？」


  丁零身軀再次一震！

  「你也是見過那些毀滅戰艦的威力的，你應該知道，即便有玄女娘娘的陣法……也不可能抵擋住毀滅戰艦。而且當你幽虛天和妖界的聯軍離去之時，我可有追趕？」


  「還有，即便我再不會打仗，我也知道造反一事，貴在神速。我……為何要在靈霄天停留多日，等玉帝召回李天王，然後等你的大軍撤回人間，再兵出陳塘關？」


  聽著紫薇大帝的話，丁零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他細細的回憶著與紫薇大帝交戰的一幕幕，卻發現紫薇大帝所言不假。最起碼，自己的幽虛天大軍和妖族聯軍撤退的時候，紫薇大帝是沒有追過來的！

  「可是……人間呢？」即便心中已經漸漸傾向於相信元始天尊和紫薇大帝的話，丁零依舊問道：「毀滅軍團兩巨頭帶領大軍來人間，難道他們也是演戲？」


  元始天尊微微一笑：「在人間有魔尊在，毀滅軍團又怎麼可能得逞？」


  丁零深深的吸了口氣。


  「好吧，我……雖然心中很不爽，但我依舊願意選擇相信你們。我不追究姬康造反的事，也暫不追究我那十萬手足的事……那命河呢？命河是怎麼回事？」


  元始天尊輕聲道：「命河啊……可能你就要找另外的人告訴你了。」


  丁零瞳孔一縮：「誰？」


  元始天尊溫和的看著他：「時至今日，難道你都還不能接受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