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煎熬
慕言瀮他們一行人沒有趕多久就到了民宅,民宅那邊早已安排妥當,護院、僕人一應俱全。
一踏入大門,慕言瀮就對著身邊的燕兒吼道:「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去準備熱水?」
慕言瀮直到把殷楚怡放在床榻上的瞬間,他才敢去看殷楚怡的臉色,在趕往民宅的路上,慕言瀮甚至沒有勇氣掀開披風,看一眼楚怡的模樣。一路上,慕言瀮能感受到,殷楚怡的身子一直在微微的顫抖著,只是顫抖頻率非常的小,小到如果不是慕言瀮把她抱在懷中幾乎就察覺不到什麼。
當慕言瀮看到殷楚怡容貌的剎那,心口再度被狠狠的敲擊著。
他何時見過殷楚怡這幅模樣,就連上次寒氣入體時,楚怡也未曾這般……這般狼狽過。
殷楚怡眼神渙散的蜷在床榻上,身上的冷汗已經把衣物給打濕了,就連鼻翼中呼出的氣息也變得虛弱了許多。可能是折騰這麼久,殷楚怡有些疲憊,但是身上的疼痛卻叫她無法睡過去。
每次劇痛襲來,殷楚怡都狠狠的咬著口中的木棍,不知何時木棍上已經有了許多深深的陷痕。不過兩日罷了,可殷楚怡嚴重消瘦,原本這幾個月在慕言瀮的餵養下,有些圓乎乎的小臉,如今已經內陷了下去……
殷楚怡想趴著、蜷著身子一動也不動,而且身子也沒有一絲力氣,就算她想動彈,也動彈不得啊。身子上的疼痛一直消散不退,壓迫她每一根神經。
「人呢!都死了嗎!熱水為什麼還沒弄好!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想活了嗎!」慕言瀮的聲音顫抖而嘶啞。
殷楚怡努力的想要聽,誰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但她真的聽不到!全身的疼痛叫她恨不得,現在就立馬死過去,可是……她有些不舍,明明才認識了幾個月的男子而已,殷楚怡也不知道為何,她竟然有些不舍。
快點結束吧!這一切快點結束吧!
殷楚怡在心中,不斷的呢喃。
沒一會兒,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搬進來一個大的沐桶,燕兒把指揮著七八人,把熱水都倒進沐桶之中。水只漫到浴桶的三分之二處,並沒有全部倒滿。
慕言瀮這時才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常洺,此刻不知道去了哪裡。
常洺此時可是殷楚怡的救星,他絕對不能出事,慕言瀮有些慌張的問:「常洺呢?常洺去了哪裡?」
燕兒上前幾步,看到床榻上的殷楚怡,心裡中不斷的忐忑著。燕兒低下頭,忍著心疼回答道:「常公子現在的膳堂中熬藥。」
「那些葯還需多熬多久。」慕言瀮早就把常洺需要的藥草,收集到這間民宅中。
「還需兩炷香的功夫。」
「兩炷香?」慕言瀮有些不滿意的皺了皺眉頭,但是熬藥這種事,急也沒用。
最終慕言瀮只能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拿著濕汗巾,不斷的給殷楚怡擦著臉上的冷汗。奇怪的是,在慕言瀮剛坐下不久的時間,常洺就提著他的醫箱走了進來。
慕言瀮還以為葯已經熬好了,正打算叫一些小丫鬟,把殷楚怡的衣物給脫了。可慕言瀮的話還沒說出來,他就看到常洺坐在殷楚怡的身邊,從醫箱內掏出一排細長的銀針,另外還有一根紅蠟。
「常洺師兄,你這是要幹嘛?」
「楚怡的身子不能喝藥物,但是卻可以用銀針來幫助疏通經絡。常洺跟著家師學過幾日針灸之法,雖然不敢保證楚怡會安然無事度過這五天,但是至少能叫楚怡舒坦一些。」常洺邊解釋著,邊擺弄著自己的銀針。
「針灸?那楚怡這幾日都要進行針灸嗎?」慕言瀮黑著臉問。
主要是因為再過一會兒殷楚怡就要進行葯浴了,到時殷楚怡全身赤裸,常洺一個男子,要進來給殷楚怡針灸?想到這種可能性,慕言瀮這臉黑到不能再黑了。
如果可以的話,常洺這簡直就不想搭理慕言瀮,可是不解釋的話,不知這個帝王還要吃多少飛醋:「放心,針灸只是治標並不治本,因為楚怡體內的疼痛今天才開始的,所以還比較好控制一些,到了明天,就算是師父親自來給楚怡針灸,也照樣無濟於事。」
「那就好。」慕言瀮面無表情的說。
常洺不再理會慕言瀮,常洺自顧自的拿出火摺子,點燃了紅蠟。
蠟燭燃起后,常洺示意燕兒掀開楚怡身上的絲被,因為慕言瀮考慮到馬上楚怡就要泡葯浴,所以沒有幫殷楚怡脫去一身潮濕的衣物。常洺也沒有太在意,當初殷楚怡比現在更邋遢的時候,他也見過。
一切準備就緒后,常洺從布袋中掏出一根銀針,然後把銀針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直到銀針的針尖發黑,常洺才慢慢的把銀針從火上拿開。
常洺找准殷楚怡身上的穴位,剛準備下針時,殷楚怡無意識的動了一下身子。還好常洺及時收手,要不然,這次絕對扎錯穴位!
「皇上,你暫時按住楚怡的身子,別叫她亂動,否則扎錯了穴位可不是好玩的。」常洺叮囑道。
「好。」慕言瀮發現經過了這麼久的折磨,殷楚怡的身子應該是倦了,從慕言瀮把她放到床榻到現在為止,楚怡都很少掙扎,身子可能是因為痛所以不停的在顫抖著。
常洺只是瞄了一眼殷楚怡身上的穴位,大致的估算了一下需要多少銀針。消毒、摸位、下針一氣呵成,不帶有一絲猶豫。
看著常洺面前,密密麻麻的銀針,慕言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問:「你不是想把這一百多根針全扎到楚怡身上吧?」
常洺目不斜視的說道:「人身上有三百多處穴位,一般常人想要疏通經絡最多只需扎二十針就足夠了,多了也無益。可是楚怡的情況特殊,想要疏通她的經絡,至少也要三十七針。」話語間,常洺又給殷楚怡的身上,扎了兩根銀針。
其實在常洺在扎二十幾針的時候,慕言瀮就已經感覺到,殷楚怡的身子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等常洺扎完針灸以後,殷楚怡也靜靜的睡了過去。慕言瀮慢手慢腳的把殷楚怡口中的木棍取了下來,這東西咬的時間長了,慕言瀮害怕楚怡難受。
常洺的頭上也出了一層汗水,但是看到殷楚怡睡顏的時候,常洺終於鬆了一口氣。
「楚怡睡著了。」慕言瀮小聲的說。
「恩,現在叫楚怡多睡一會兒也好,接下來的日子,只怕殷楚怡想睡,也會被身上的疼痛折磨的睡不著。」常洺憐憫的看著楚怡。其實他能做的事情很少,更多的是靠楚怡自己熬過去。
「常洺師兄,你覺得楚怡真的能堅持下去嗎?」慕言瀮本來是想給殷楚怡蓋上絲被,叫楚怡好好的休息一會兒,常洺伸手制止了一下。
常洺對慕言瀮搖搖頭,一臉嚴肅的說:「別動,楚怡身上的這些銀針必須要等到半個時辰以後才能取下。而且,皇上需要多派幾名丫鬟,時刻的注意著楚怡什麼時候醒過來。」
「朕不明白常洺師兄這是何意。」
「折騰了這麼久,楚怡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住了,一般情況下殷楚怡會睡上個四五個時辰好好的歇息一下身子。但,我的銀針根本就堅持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那常洺師兄預估一下,這次的針灸到底能堅持多久?」
常洺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的說:「說句心裡話,常洺心裡也沒數,也許連半個時辰都等不到。」
「可是……可是你剛剛不是說,銀針必須要等到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取下?」慕言瀮不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施針的目的,主要就是幫楚怡緩解身上的痛楚。針灸的功效能堅持四五個時辰當然更好,但是也有可能連半個時辰不到,針灸的效果就完全消失了。」
慕言瀮理解的點了點頭。
常洺接著說:「針灸的功效都消失了,那楚怡身體上還留著那些銀針幹嘛?」不知道為什麼,常洺總感覺今天的皇上有些笨笨的。
常洺多想問一句,慕言瀮你平時在朝廷上的威嚴勁去哪裡了!
「可,常洺師兄你說的這些,和叫朕派丫鬟們看守著殷楚怡,有什麼關係?」說了半天,慕言瀮還是沒弄懂。
「驚醒過來的楚怡,絕對是因為體內的劇毒反噬又一次發作了。在楚怡感覺到某些不安的時候,絕對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銀針都取下來,要不然出了事,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常洺毫不客氣的說。
聽到這裡,慕言瀮才理解了常洺的用意。楚怡一旦驚醒過來,就絕對會胡思亂動,要是不小心,把穴位上的銀針整根刺進穴位里,的確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朕親自看守著。」這個事情交給別人,慕言瀮還是有些不放心。
聽到了慕言瀮的答覆,常洺有些不贊同的搖了搖頭:「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楚怡現在好不容易歇息了一會兒,皇上趁著現在還不忙,你最好也休息一下。」
「不用,朕……」慕言瀮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常洺打斷了。
「皇上,你武功高強常洺承認,但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也還是一個肉體凡胎之人。接下來的五天,你要寸步不離的陪著楚怡,我不反對,但是連續五六天不眠不休,你覺得你能撐下來嗎!」常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