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果然
傅紹堂這話,等於間接承認了這事跟他有關。
劉璨氣的一掌拍到案桌上,整張臉都陰沉的厲害:「傅紹堂,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想到這個人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當著他的面,就敢跟他對著幹了,心裡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來!
「劉督主又在害怕什麼?」傅紹堂笑意深深地看著他,「剷除楊錚不是一直都是督主所希望的,怎麼今日卻反倒對我發起火來?」
「本座何曾讓你以這種方式對付他!」劉璨被傅紹堂這語氣,氣的臉都黑了,「你難道不知道,剛剛皇上對楊錚說了什麼?」
「他說,曾經杜時雍也對他忠心耿耿!」他看著傅紹堂,目光冷凝,「你想讓當年的事再一次重演嗎?還是說,這就是你的對付他的計謀?」
「這樣便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督主覺得不好?」傅紹堂淡笑著反問道。
劉璨忽然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幾年前他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進士時,在他面前是那樣的卑躬屈膝,做什麼事都會問過他的意思,甚至在他跟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自從他當上了吏部尚書,羽翼漸豐之人,這個人,就好像脫離了掌控……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任性妄為,甚至有時候連他都怕。
如果真的能讓楊錚坐實監守自盜,濫用私權的罪名,那自然是最好……若是這其中出了一丁點的差錯,那就很可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更緊要的是,這壓根就不是他想看到的!
「當年的事再牽扯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劉璨望著他,說道,「你可別忘了,你是杜時雍的學生。當年要不是本座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你很可能一輩子都會活在杜時雍的陰影之下,永無翻身之日!」
劉璨好心提醒道,當年杜時雍貪墨一案,傅紹堂也是牽扯其中的,要不是他費盡心思讓皇上消除對他的芥蒂,傅紹堂也不可能會有今天。
一旦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皇上勢必會想起那傅紹堂是杜時雍學子一事,當年貪墨案他也脫不開關係……到時候肯定會對他有所懷疑。
別說是算計楊錚了,恐怕他自己都自身難保。
「我既然敢做,便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傅紹堂語氣很淡,轉頭看劉璨的時候,神情有些複雜,「倒是督主……為何這麼害怕我把杜時雍的事牽扯出來?」
「當然是因為……」劉璨笑容有些不自然,「總之你這次這麼冒險的行為本座不同意。你最好聽我的勸,把銀兩交還國庫。否則本座就算有皇上的恩寵,也保不了你!」
不是保不了,是不想保吧。
「你最好給本座想清楚!」劉璨說完,直接甩袖離開了。
傅紹堂望著他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眸子里閃過一抹寒意。
淮安看到劉璨被氣走了,有些奇怪地問傅紹堂:「劉公公為何這麼在意這件事?若是換做以往,但凡是能扳倒楊閣老的事,劉公公都會支持大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明明是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反倒是責怪起大人來了?還真是奇怪。
傅紹堂眸色深深:「俗話有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劉璨這反常的行為,自然事出有因。」
「大人知道劉公公為什麼生氣?」淮安很好奇。
傅紹堂抿唇不語,他當然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年的貪墨案,就有他的份!
他這是怕被人揭了老底,這個執筆太監兼西廠督主會當不成!
「走吧,去找杜元。」
金谷園還沒去到,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陸澹在半路派人攔了他的馬車,請他到醉湘樓小坐。
淮安擔心陸澹是狗急跳牆,會對傅紹堂不利,擋在他面前說:「大人,這其中怕是有詐。您還是別去了。」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大人跟陸大人鬥了這麼些年,陸大人突然請他小聚,怎麼可能安什麼好心!
還在清流派人人自危的時候……
傅紹堂卻擺擺手,「去見見也沒什麼要緊的。」
「可是大人……」萬一陸大人要對您不利怎麼辦?
陸澹可不是什麼能讓人小覷的人,誰知道把他逼急了會做出什麼事來!
「陸澹現在正為銀兩被劫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沒功夫的對付我。」讓車夫停了馬車,應約去醉湘樓見他。
陸澹正坐在廂房喝茶,他身邊並沒有帶護衛,傅紹堂進去的時候,他很平靜地指了指對面的位子,「傅大人請坐。」
傅紹堂斯條慢理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聽聞皇上禁了楊閣老的足,陸大人倒還有閑工夫在這兒喝茶,確實讓本官刮目相看。」
陸澹遞了杯熱茶過去,「傅大人不也一樣。謀劃了這麼一出大戲,卻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大街上往來。本官也是佩服。」
「陸大人說話最好三思。這樣隨隨便便污衊朝廷命官,搞不好是會被人抓進大牢的。」傅紹堂接了茶,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是好茶,不過……本官事務繁忙,恐怕沒工夫陪陸大人細心品茗。」
「不知陸大人特地攔了本官的馬車,有何指教?」傅紹堂擱下茶盞,挑眉問道。
陸澹收斂了笑意,忽然就說了一句,「傅紹堂,你我同窗數年,我真沒想到,你會變這麼多。」
「陸大人的恩師是大名鼎鼎的楊閣老,傅某可不敢高攀。」傅紹堂譏誚道,說著,聲音就冷了下來,「而我的恩師,不過是個臭名昭著的佞臣。與陸大人委實算不得什麼同窗。」
「傅紹堂,我知道你懂我在說什麼。」陸澹同樣也是沉著臉,「這次的事,我勸你最好還是就此作罷。否則只會弄個兩敗俱傷。」
楊錚和劉璨都不是傻子,傅紹堂作為當年貪墨案的受害人之一,不會不知道,他們與此事有關。
傅紹堂手指輕叩桌面,眯眼笑道:「陸大人可聽過一個成語叫覆水難收?」
「果然是你!」陸澹臉色有些沉,「你難道就不怕,你這麼多年的辛苦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