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通風
「對了,忽然想起一樁事。」杜元飲下半杯酒,「永平侯府的二公子你知道吧?昨兒探子來報,他似乎覬覦陸澹家的那位侄女……」
抬頭見傅紹堂臉上並未露出驚訝,不由地道:「你早便知道了?」
傅紹堂抿了口酒,慢慢把酒盞放下了,「倒也不是。只是偶然間聽同僚提起,永平候有意與陸家結親……」
陸府適齡的小姐和少爺加起來有好幾個,但永平候膝下卻只有兩個兒子,長子已經娶妻,結親的只能是二子了。
「你對這個薛銘有什麼看法?」杜元語氣平常地問他。
傅紹堂笑了笑道:「杜公子不是已經派人查過他了,又何必來問我。」
他知道杜元收留了蘇氏兄妹,蘇家老爺子還交了個艱巨的任務給他,那就是讓他幫著蘇家小姐,在京城找個合適的人嫁了。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連這都知道。」杜元由衷地讚歎道,「幸好你我不是敵人,要不然我也沒把握能勝你。」
「以前我竟一點也沒發覺,你有這麼深的城府。」他好像很遺憾的模樣。
傅紹堂轉了轉茶杯,「現在知道也不遲。」
杜元不可置否,「薛銘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應該也輪不到我們去管,陸澹那關,他都怕過不了。」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杜元看著氣定神怡的傅紹堂,有些詫異地問道。
「既然你都說,他連陸澹那關都過不了,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傅紹堂眸色深沉地看著杜元:「更何況,在沒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她就是陸澹的侄女。我們沒有權力,也沒有立場去管……」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兩個外人,只能旁觀罷了。
「傅紹堂,不得不說,本座有些佩服你。」杜元說道:「把什麼事都拎的這麼清……」
他看著傅紹堂,緩緩道:「只希望有一日,你不會後悔。」
傅紹堂嘴角微揚,「誰知道呢。世上的事,本就說不清楚。」
「二爺,楊家小姐前來求見。」淮安敲門聲忽然傳了進來。
楊家?京城的楊家能有幾個?敢來敲傅家大門的又有幾個?
不用說,淮安指的就是楊錚所在的楊府。
「你跟楊家小姐竟然還有交情?」杜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除夕夜前來拜訪,這交情可不一般啊……」
「她莫不是來尋你守歲的?」
女兒家的心思真難猜啊。
「除了她,還有誰來了?」傅紹堂不理會杜元的調侃,只是輕聲問淮安。
淮安說:「除了個趕車的車夫,並無他人。」
孤身一人前來……杜元不得不說,這個楊家小姐還真是大膽。
「二爺可要見?」淮安小心翼翼地說道,傅紹堂跟楊錚之間的關係,有多緊張,淮安不會不知道,這時候見楊家小姐,確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要是不見,屬下這就去把她打發了。」
「讓她進來吧。」傅紹堂輕輕地說道。
而後看向杜元:「可有興趣一起去會會她?我記得,你多年前還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杜元擺手:「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傅大人還是自己慢慢享受吧。我在這兒喝茶就好。」
傅紹堂也不勉強他,他態度擺出來了,他還懷疑,那就是他的事了。
傅紹堂讓淮安引楊寧去西次間,楊寧走得匆忙,身上僅僅披著一件薄披風,又一路疾馳而來,臉上被凍得通紅。
聽到傅紹堂要見她,她臉上還是很自然地流露出幾分欣喜來,跟著淮安進了傅紹堂的院子。
傅紹堂是楊錚的政敵,她幾乎沒踏足過傅家的地盤,從來都只能遠遠地在門口往一眼……這次是她第一次到傅家來。
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她也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院子兩眼……他院子很孤清,除了門口擺著的幾盆冬青盆栽,四周看不到一抹綠色。
從外面進來,除了一個領路的小廝,周圍幾乎看不到一個丫鬟……正二品的大員,院子里也沒個侍衛守著,他倒也不怕被人暗算了去。
楊寧默默地想著,很快就來到了西次間,隔著高麗紙糊的門扇,她看到裡面坐了一個人,身材高大,正靜靜地坐在那裡喝茶。
橙黃的燈光,將他的側臉倒影在門上,挺直的鼻樑,上翹的眼睫,無不透露著裡頭之人俊朗的樣貌。
楊寧越靠近那裡,心情就越緊張,腳步也變得凝重起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衝動跑到傅家來,她只是不想他有事……想把他父親的想法,都告訴他。
雖然不知道對他有沒有幫助,但她覺著只有這麼做,她才能安心。
「二爺就在裡面,楊小姐自己進去吧。小的就不打擾了。」淮安輕輕地在一旁說道,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楊寧在門外佇立了許久,也盯著他的影子看了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房門。
傅紹堂坐在塌幾的一側,見她進來,就伸手指了指對面的位子:「楊小姐,請坐。」
楊寧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傅紹堂親手倒了杯茶遞給她,楊寧握在手中,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傅紹堂……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依舊這麼孤清俊朗,身上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不過比之多年前,多了幾分為官者的威嚴,單是看著他的眼睛,就忍不住深陷進去……
那日在酒樓遇到他,她就幻想著能有機會跟他獨處,卻沒想到,他會說那樣一番令人傷心的話……
楊寧垂眸,藏在眼睫下的目光有些黯淡,「傅大人為何不問我,我深夜來找傅大人是為了什麼?」
她有些詫異地問道,從進門到現在,他都只請了她坐,卻不曾開口問她的來意,而是自己靜靜地坐在那裡喝茶,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我向來不喜歡勉強別人。」傅紹堂看著她,臉上辨不出表情,「楊小姐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願意說,我再三追問,只怕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