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命數 定數 變數
距離沈崖折返花府,救下花府眾人的三日後。沈崖獨自一人盤膝坐在花府的一間密室之中。
青紅兩色的光暈在其臉上時隱時現,一股淡淡的幽香在密室之中飄蕩著。
片刻後,沈崖雙目微微睜開,臉上的青紅兩色徹底淡去,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直到此時,先後與天劍宮眾修、千機子、玄音尊者、嶽老怪以及程老怪惡鬥所虧損的元氣才徹底恢複了回來。非但如此,由於意外進階元嬰中期,此時沈崖的元氣總量可是比起以往大大高出了一截。
待到徹底恢複了所有元氣,沈崖放出神念,向著周遭一探,在確定了沒有其他人監視後,這才單手一翻,一個靈獸袋出現在了其掌心之上。
沈崖沒有多餘動作,單手輕輕一拂,袋口便一下打開,一道白光瞬間從口袋中噴射而出。於虛空中形成一個光團。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白光也逐漸減弱,存在於白光中的東西顯出了其真麵目。
隻見,一團如肉球般的東西此時正懸浮在半空之中,肉球有人的頭顱大小,上下各有兩個八卦光陣。先前的白光,正是這光陣所發出的。
不用多說,這光陣自然是沈崖施展在肉球上,用以封住肉球行動的小型禁製。
看著這個肉球,沈崖不禁眉頭微微皺起,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間,卻又有一絲得意之色。
也不知這沈崖究竟是如何想的。隻見他手指法訣連掐,竟是一點點在破解禁製住這個肉球的小型法陣。
同時,沈崖的思緒也回到了三日前,那一片狼藉的花府之中。
眼前這肉球,其真麵目正是沈崖從花斌身體內拉扯出的能夠控製著花斌的詭異存在。
記憶中的畫麵一點點在沈崖的腦海中浮現。隻記得,當日,就在沈崖催動主修功法之一的天闕長生功將附在花斌身上的存在拉出的時候,那東西還不是現如今的這般模樣。而是一個近乎半透明的人形。那人形沒有無關,高不過數寸,卻能清晰分辨出頭顱和四肢。被扯出花斌肉身後,瞬間便被困入了沈崖的天闕青蓮之中,不斷地掙紮,想要脫困。
沈崖當機立斷,催動法訣,以強大的靈氣灌注到人形的體內,強行將人形的靈智封印,讓其在短時間內徹底失去意識。
直到那時,沈崖才發現,那人形,竟然和修士的元嬰在某些地方有著一定程度的相似。隻不過,修士的元嬰雖然會隨著修士的境界而發生形態上的變化,但幾乎都是從和修士麵容相似的嬰兒虛影,一步步成長到與修士麵容身形一般無二,卻隻是小了數倍的人形虛影,的這樣一個過程。無論是哪一種,元嬰都是有麵容的。
而從花斌體內扯出的詭異人形,與元嬰又是大不一樣。非但沒有五官,更是徒有人的輪廓,卻沒有元嬰那般與真人相差無幾的關節細節。那東西仿佛是某種不是由修士凝結而成,而是由天地自然形成的,類似於元嬰的靈體狀生命。
對於這種神奇的存在,沈崖一開始也是頗為好奇,在腦海中搜索了加上前世在內,讀到過的各種典籍,終於是讓其想到了某種東西。
“元靈”這個有些陌生的詞匯,突然在沈崖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沈崖記得,自己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上曾經見到過,這所謂的“元靈”,乃是一種天生地養的精神生命體。簡單來說,元靈和妖或者怪,亦或者鬼,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它們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從性質上來說,確實更像是人類修士或者妖族修士的元嬰。隻不過,誕生這種元靈的,並不是有意識的人或者妖,而是存在於天地間的沒有意識的存在,那些存在吸收了足夠的天地元氣,無意識誕生的死物的“元嬰”,便是“元靈”。
這種“元靈”,一旦誕生,便會脫離原本的軀殼,無意識地遊蕩在各個界麵之中,尋找適合的宿主,占據一段時間,等到宿主的精華被其徹底吸收幹淨後,便會脫離,尋找下一個宿主。
一般來說,被元靈寄生的存在,會失去理智,並在一定程度上獲得超出常人的實力。因為,這元靈和元嬰是類似的東西,當它寄生到某個存在的體內時,那個被寄生的存在,也會在短時間內像修士得到了元嬰一樣,激發渾身的潛能。
這些特征,倒是正好和沈崖趕到花府時見到的花斌一樣。
當然,這種提升自然不可能讓一般的凡人瞬間變得和元嬰修士般強大。
這一來,元靈本身就不是被寄附之人自行產生的,與被寄附的肉身之間不可能有和修士元嬰那般完美的契合度,能夠激發的潛能實在有限。
二來,能被元靈寄生的存在多是在元嬰境界以下的存在,甚至是沒有靈脈不能修煉的凡人。這種人本身底子就不好,要是激發過多潛能便會導致其爆體而亡,故而,原本就是以一點點吸食宿主精氣為生的元靈,也天生就沒有過度激發超出寄附者負荷的潛能的能力。
這元靈吸食宿主的精氣速度並不快,這一番寄附在花斌身上,倒是沒有對花斌造成太多的傷害。
然而,沈崖此時卻是對寄附在花斌身上的是元靈,感到有些無奈。沈崖無奈的主要原因,竟是他一開始打算在花斌身上處理的根本不是這種奇妙的“元靈”。而是另一種寄生在人體內的具有監視屬性的人造咒術陰魂,一種被稱之為“落魄咒魅”的半鬼半咒的奇妙東西。
“落魄咒魅”是一種危險性不大,但極為難纏的詭異的咒術。施術者會將某種執念注入“落魄咒魅”之中,並對一個第三者進行施咒。中咒者,會陷入執念之中,不斷反複自己在中咒前所做的事情,直到筋疲力盡而亡。而想要解開這種“落魄咒魅”便必須由施術者真正想要咒的對象出手破解,亦或者被境界遠高出施術者的絕對強者以大神通直接破壞。
若是施咒者真正咒的對象修為不高,確實也可以把“落魄咒魅”從第三者身體裏拔除,但“落魄咒魅”就會順勢從第三者的體內進入到真正被咒的對象體內。而隻要“落魄咒魅”一進入目標體內,施咒者便會得到被咒之人的身體信息。
這種歹毒的咒術,從用法上便可以看出,完全是針對那種正義心極強的好人的。或者是對被施術者親近之人下手,逼著他人中咒。而施術者,隻需悄悄取走被施術者身上的一些皮屑或者毛發,並找到一個他認為被施術者一定會出手幫助的人,便可下此惡咒。
此惡咒由於不是直接對目標進行攻擊,而是利用目標的情感進行有傳遞性質的精準下咒,故而與其他惡心咒術相比,風險並不大。但施展咒術的技巧一定要極高才可以,一般隻有中高階,且精通此道的修士才會施展。
此種咒術最為惡心的地方,便是他不會直接攻擊你,但隻要你會為了他人做出行動,便會吃虧。為了不被下咒,不被對方了解到身體的情況,從而不做出行動的話,良善之人便會從此背負內心的譴責。有些修士甚至會產生心境漏洞。惡就像種子一樣,隻要種下一點,遲早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可以說“落魄咒魅”是一種極端的損人惡咒。而通過妙仙宗和花流雲事後的介紹,沈崖能夠斷定,花斌第一次被人動手腳,正是被下了“落魄咒魅”。無論是瘋狂的不吃不喝陷入執著中,還是變得仿佛積壓了強大的怨念,尋常手段無法使其停止動作,都是“落魄咒魅”的明顯特征。
也幸虧花斌及時遇到了妙仙宗的強者。由溫妙月的祖母,也就是那位溫仙出手,以大神通壓製住了花斌體內的“落魄咒魅”,這才使花斌,暫時恢複了正常。
不過,當時溫仙並沒有徹底拔除花斌體內的“落魄咒魅”,而隻是將其封印了起來。這主要是兩個原因。
其一,溫仙擔心自己若是強行拔除花斌體內的“落魄咒魅”會傷到花斌的肉身,妙仙宗此時在鈞天域的所有人裏,能夠保證拔除此惡咒而不傷花斌本人的,也就隻有溫九。可溫九何等身份又怎麽可能親自出手幫這種忙。更何況花流雲不識抬舉地拒絕了妙仙宗的招攬,更是讓溫仙沒有必要好人做到底。沒有說明白情況,便直接離去了。
不過,溫仙真正不再管此事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發現了花斌體內的“落魄咒魅”真正想要攻擊的目標乃是沈崖。由於“落魄咒魅”之中存在一絲針對沈崖的靈氣印記,這細節還是被經驗老道的溫仙給發現了。當時,溫仙便意識到有人要借花府來對付沈崖。
恰逢溫九曾經提過想要拉攏沈崖,記在心中的溫仙,便將此事匯報了回去。最終由溫九決定,此事她們隻需告知沈崖,並幫沈崖先封住“落魄咒魅”的傳輸屬性,讓沈崖這個真正被下咒的目標在拔除花斌身上咒魅的時候不會被波及。如此做,沈崖也可以在拔除出咒魅後,以被封印的咒魅為線索,反向找到想要針對他的人。
妙仙宗如此做,自然是想要借此送沈崖一個順水人情。結果便有了先前托溫妙月帶話給沈崖,當沈崖去了妙仙宗,溫九又讓沈崖回到花府看看情況的這麽一出。
原本,事情應該就是這麽簡單明了。誰知道,當沈崖來到花府,卻意外發現花府已經亂作一團。情況更是超出了他的預想。幸好,沈崖足夠冷靜,在利用本源法目觀察清楚情況後才出手,才在最低限度內擺平了花府的這一次劫難。
這花府的變故其一,便是意想不到華長青居然會折返而回,並試圖在花府鬧出風波,更是試圖奪取花大少的肉身。關於這一點,沈崖在這三天內可是想了不止一次。那華長青背後站著的,居然是神秘的算命先生,此事就不得不深究了。
思來想去,沈崖也隻能從被華長青附體的乃是那賣符籙的小姑娘這一點突破。若這一切背後站著的都是那個神秘的算命先生,那麽,沈崖心中的有些疑惑就能解開了。那小姑娘之前胡亂喝下符水,被人寄生體內還不自知,原以為是想要進攻趙國的幾大勢力的手筆,現在看來卻也是未必了。
為什麽兩次都要寄生在那個少女的身上?那個算命先生又是怎麽算到少女一定會和自己有交集?算命先生的目標真的是自己嗎,還是另有所圖?對於這一切,沈崖無法想通,隻能知道,那人隻要在背後,所布的定是一個極為漫長且複雜的局。
無奈,沈崖連對方底細都不知道,也隻能就此作罷。
但沈崖可以肯定,少女身上的手腳是算命先生暗示華長青來做的,那麽,算命先生一定不會多此一舉,在花斌身上再施展什麽手段。所以,在花斌身上種下“落魄咒魅”的,定是另一波對自己別有用心的存在。
算命先生的出手,是沈崖第一個沒有想到的。若隻有這一點失算,那如今的花府怕是已經毀於一旦了。
隻是,命數之事玄之又玄,想是花府福運高照,花斌和花流雲平日裏暗地裏做了不少好事,命不該絕。花府發生了第二個讓沈崖沒有料到的變數。
也正是這第二個變數,再次扭轉了局麵,負負得正,讓花府躲過了一劫。這第二個變數,便是原本應該在花斌體內的“落魄咒魅”被罕見的“元靈”所取代了。
這一變化,根本不在沈崖的意料之中,卻實實在在改變了花府的命運。
沈崖望著眼前變幻了形態的“元靈”,隱隱感覺到,有一雙無形的巨手,正在撥弄著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