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心隔肚皮
沈崖一個側身就躲過了探來的大手,這看似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動作,卻著實讓伸手抓來之人心中一愣。
此人是一個身材魁偉麵容方正的頭陀,修為在築基頂峰大圓滿的境界。在他的眼中,沈崖不過是築基中期的修士,而他看似尋常的一抓可是飽含有佛門大手印神通的,沈崖能夠輕易躲過,讓他著實驚奇。
“少年好身法,可不知為何欺我徒兒?”忽然,九人中有一老者開口說道。
這個老者衣衫古樸,此時更有些破敗,但細看之下算得上有一股仙風道骨。老者實力為金丹中期,乃是出現的九人當中修為最高的兩人之一。他顯然就是瘦小修士尹子陵的師父。
沈崖隨即又掃了一眼其餘人,心中有了計較。
急急趕來的幾人定是都在那串藍玉果上種有標記。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輕易任尹子陵這樣等級的修士帶著重寶離去。
這些人中除了老者外還有兩名金丹境的修士。有一個僅憑外表看上去隻有三十多歲的銀冠紫袍男子,修為也有金丹中期的水準。此人來到此地後,一直氣定神閑,不發一語。
另外,還有一個背劍的大漢也有金丹境初期的實力,此人身邊緊緊跟著一個中年美婦,看樣子,像是此人的道侶,修為在築基後期巔峰大圓滿,和溫妙月一樣,幾乎一隻腳跨向了金丹境的門檻。
而剛剛伸出手抓向沈崖的頭陀,則是在一記落空後,一直站在原地。但此人顯然和另外四個築基修士走的比較近,他一記落空後,立馬有四人叫他別衝動,其中還有人喊他二哥。
沈崖算是看清楚了這些人的深淺,旋即心中有殺意生了出來。
“你們三人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傷我同伴?難不成是赤陽皇朝的那幫狗雜種?”這時,背劍大漢也開口質問。
“你們又是什麽人?這個家夥差點害死我們,我們教訓的還算輕的。”溫妙月聞聽大漢言語,登時火氣上來,針鋒相對道。
溫妙月此時的舉動,無疑讓本就緊張的氣氛進一步緊張了起來。兩方人馬之間,仿佛出現了一道冰牆。
“小丫頭,不敬前輩,找打!”背劍大漢聞言怒從中來,一步踏前就要教訓教訓溫妙月。
就在這個時候,尹子陵的師父還有那個紫袍男子同時拉住了大漢。
“歐陽兄莫要動怒,我看這三人不像是赤陽皇朝的人,其中必有隱情,還是不要大動幹戈的好。”紫袍男子勸說道。
“無論怎麽說,三位先把我徒兒放了。”老者看來一眼始終神態自若的沈崖,如此說道。
背劍男子心中顯然有些不服,他瞧對麵三人皆是築基修為,他堂堂一個金丹修士竟然被一個築基頂峰的小丫頭片子頂嘴,心中自然惱怒。但此人也極好麵子,他不會真的與一個小輩斤斤計較,最後,才麵色不善地退了回去。
唯有紫袍男子心中有些疑惑。對麵三人顯然隻有築基修為,但麵對他們九人卻是一點都不懼怕。若不是這三人有保命手段,就是另有古怪,這樣的疑惑讓其警惕心大起,及時拉住了準備動手的大漢。
除了沈崖外沒人知道,先前的一切有多麽危險。
隻要對方有人選擇下死手,他就會立刻出手滅殺這些人,即便對方足足三個金丹修士,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其實在頭陀伸手的那一瞬間,沈崖就已經起了殺心,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打算先緩一緩再看。整個過程,沈崖的殺意始終沒有減退,可謂是一觸就炸的炸藥桶,危險無比。直到剛才差點爆發,紫袍中年人的謹慎,算是救了所有人一命。
沈崖見這些人終究沒有依仗人多直接動手,倒是鬆動了幾分。他看了一眼被他拎在手上的尹子陵,冷笑一下,隨即手一鬆,將其扔到了地上。
尹子陵一屁股摔到凹凸不平的岩石上,疼的齜牙咧嘴。
“你……”方才出手的頭陀顯然是個暴脾氣,看沈崖下手沒有輕重,本想再上前,但看到三名金丹修士都沒有說什麽,就一揮袍袖反身回到了幾名同伴的身邊。
“你自己說發生了什麽吧?”沈崖麵色一冷,對著摔倒在地上的尹子陵沒有好氣地說道。
此時,尹子陵左看看右看看,說話支支吾吾。尹子陵這樣的舉動,也讓出現的九人心中都有了計較,他們此時終於意識到,或許真的是尹子陵理虧在先。
“子陵,你如實說,若真的是你不對,就向人家道歉。若是有人欺負你,為師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尹子陵的師父,那名仙風道骨的老者開口了。此人金丹中期的修為,是九人中唯二的強者,他一開口,自然分量十足。
在老者的引導下,尹子陵終於開始說起了一切。
一炷香的工夫後,尹子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倒也沒有多少虛言,還算是老實。
前來的九人,一下子沉默了。沒有人多說一語。
“怎麽,你們也知道理虧了?”溫妙月一步上前,理直氣壯地說。但很快,她就被趙離拉了回去。
沈崖很清楚,這些人看似沉默,但其實都在暗中傳音商量。
沈崖心中冷笑連連,若是常人還真的不知道這些人在商量什麽,且不說偷聽他人傳音需要在神念上高出對方至少一個大境界,而且當麵直接偷聽,也很容易被人發現。但是沈崖對這些毫不在意,他的神念比起眼前九人加起來都不知高了多少倍,想要偷聽,簡直是易如反掌。
對麵九人以為沈崖三人都是築基修士,自然放心,哪成想,一切談話都被聽的清楚。
然而,沈崖聽到的對話,卻是讓他本來已經熄滅的殺心再起,造成這一點的,卻是那看上去最講道理的紫衣男子。
“這三人不過築基修為,直接無視就行,若是真的糾纏不清,動手廢了就是。”紫袍男子如此向著其餘的人傳音。
此時,紫衣男子通過沈崖放了尹子陵的行為,判斷沈崖三人隻是裝作不懼,依仗著占理,才敢如此猖狂。他心中的猶豫早已經沒有了。
“蔣道友不可,這事情雖然是迫不得已,但確實是子陵的錯。那個小哥壽元都損耗了,賠償是應該的。何況,沒有這三人,藍玉果已經落到了赤陽皇朝的手上了。我們一個都得不到,賠一些給人家也是應當。若是各位不舍得,老夫把自己的那一份賠出去就是。我們不能以勢壓人。”老者說出了讓沈崖壓下殺意的話。
“嗯,我也同意嚴老的話。若是我們以勢壓人,豈不是和那些赤陽王八羔子一個德行了。好在他們人不多,給一些藍玉果吧。”令人意外,那個看上去不好相處的背劍大漢此時倒是說了句人話。
“妾身肯定支持夫君的意見。對了,五位你們怎麽看?”背劍大漢身邊的女子如此傳音,最後又詢問起了頭陀那一行五人。
“我看還是得講道理,就照嚴前輩和歐陽前輩的意思辦吧。我們本身就隕落了幾名道友,其中還有一個前輩。他們的份本就是多出來的,給了那三人便是。”五人中,看上去年紀最大的一個錦袍老者如此道。
“我們五人一條心,大哥說什麽就是什麽。果子正好四十九顆,他們三人一人三顆算是賠罪,我們十人每人還有四顆,也不虧。這樣分如何呀?”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如此傳音。
“他們三人每人三顆,會不會太多了呀?那個吃了大虧的可以多給,另外兩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五人中,唯一一名女子如此道。
這個女子生得明豔動人,但論長相,比之如皓月般皎潔如星辰般璀璨的溫妙月,還是差了幾分。她自一顯出身形後,眼神就沒怎麽離開過溫妙月。同時,此女也時不時瞟向俊逸無雙的沈崖。
“四姐,你理智些。我看三哥說的不錯,這樣分我們也省力,至於他們三人如何分就隨他們吧。”一個長相也算英俊的青年男子如此傳音道。
沈崖算是聽明白了,最後這五人是兄妹關係,但看長相可能是結拜的。他們中的老三,也就是那個白臉男子,如此提議,實則是借機讓他們五人分到公平的數量。畢竟這五人皆是築基修士,要是到了最後按實力分果子,他們肯定吃虧。
“這三人和我們不是一路的,這樣分會不會多了些呀?”背劍大漢的夫人,顯然是察覺到了白臉男子的意圖,如此說道。
“欸,經柳夫人這樣一提,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剛剛損失了幾名同伴,這三人雖然沒有金丹前輩,但能夠製服子陵兄,並逃脫赤陽皇朝的追殺,想來實力不差。要不試試能不能將這幾人拉入夥。畢竟,我們之後要去的那處地方,也很危險,多一些人多一些照應。”白臉男子顯然是個人精,聞聽美婦傳音,立刻有了計較,如此說道。
沈崖聽了不禁微笑。這白臉男子有些腦子,他們五人都是築基修士,在隊伍裏比較弱勢,正是因為如此,更需要拉一些人進來,攪動局勢。沈崖都能想到,若是真的答應,這白臉男子絕對是第一個過來套近乎,拉攏他們三人的人。
當然,沈崖可不會輕易答應。他和趙離來此,早已有了目標,沈崖不想節外生枝。
終於,在白臉男子提出這個意見後,有人有了反應。
“我看左小友的提議不錯。這三人實力不差,結伴一起也是可以的。畢竟,我們這些弱小的群體,要在此地順利存活,還是得靠人多。”嚴姓老者開口肯定了白臉男子的提議。
老者無論是實力還是年紀,在這些人當中都是德高望重的,他如此說了,等於認可了白臉男子的意見。分配靈果的提議也一並認可了。
“那就這樣吧。等一下問問這三人願不願意。蔣兄你看如何?”背劍男子立即應和,最後又傳音詢問紫衣男子的意見。
“既然各位都如此說了,蔣某自不會有意見。就照這樣辦吧。”紫衣男子很是平淡地回應。
此人還真是臉皮極厚,他一副完全忘了自己提過動手奪寶的樣子。沈崖瞥了此人一眼,心中對其提防了幾分。
偷聽了這些人的傳音交談後,沈崖隻能感慨一句人心隔肚皮了。若不偷聽,正常根本看不出誰好誰壞。更為可笑的是,這些相互傳音的人,也是各自有小心思,相互算計。當然,沈崖最後還是一笑置之,因為,要論人心隔肚皮,心思七拐八繞,算計多多,他沈某人也不遑多讓。
終於,在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包括尹子陵在內的十人,有了動靜。由尹子陵的師父也就是嚴姓老者開口,將他們商量好的事情提出來。
所有的內容,沈崖早已知曉。和他們暗中聽到的一般無二。沈崖也傳音告知了溫妙月和趙離,讓他們有所了解。沈崖還是認可他們三人一人三枚靈果的方案的。畢竟,靈果是別人摘的,人家還有同伴隕落,他們三人每人三個算是白撿了好處。
起初,背劍男子的夫人,那個柳姓美婦還打算以一人兩個來忽悠沈崖,讓他們知足。但沈崖早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底線,不費吹灰之力就巧妙地將數量抬回了一人三個的標準。
果實的交接也非常順利。
最後,就輪到拉攏他們三人入夥的事情了。此事,由紫衣男子開口。沈崖心中冷笑,此人心腸最黑卻還要搶著做好人,若不是他神念強大偷聽到了真相,都可能被此人和善的偽裝蒙蔽了。
沈崖早就準備拒絕,聽完男子拉攏的言語,他就打算委婉地回絕了這些人。
然而,就在沈崖準備出言回絕的時候,異變發生了。不遠處的山林中,忽然有一聲轟響聲傳來,嚇了眾人一跳。這個聲響打斷了沈崖拒絕的言語。與此同時,一個女子呼救的聲音從先前轟響傳來的位置發出。
這突如其來的呼救,讓原本沒有意外的發展,出現了新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