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國師何人
花斌的臉皮可真是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且不說一批手下和對手都在看著,此時的城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堆圍觀的百姓。花斌竟能做出在地上爬的舉動,實在讓人震撼。
一個堂堂侯爺,如此低三下四,其中卻透露著蹊蹺。
而此時,在場的一眾官兵也已經齊齊跪下。另外一側原本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梁州太守陳玄理也急忙下了馬,跑到了沈崖跟前跪了下來,口中說道:“屬下不知是國師大人駕到,還請恕罪。”。
沈崖卻是被這一下給搞的措手不及。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怎麽就成這個南趙國的國師大人了?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國師大人的權柄實在是大的嚇人。
其實,對於南趙國的新國師,沈崖也是略有耳聞的。此人神秘異常,時至今日,眾人連其姓名和長相都不知道,卻實際掌控著南趙的政權和軍權。與其說是皇帝權利的代行者,實際上卻可以等同於第二個皇帝。
此人在幾年前突然冒出來,原本朝廷上下都對這樣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就任國師十分排斥,但皇帝李夢潛卻無理由力挺此人。
原本這種身份不明的人身居高位,絕對會造成朝局的混亂,可新國師上台後,並沒有立即實施所謂的新政,而是加強了原有法令的實施力度。
他也並未對任何一個反對他上任的官員進行報複。這樣,給了國師和官員們彼此一個台階。時間久了,當時的不愉快在麵子上也揭過去了。
然而,原本就有的科舉入仕和官員考核製度的順利實施,卻逼迫著原本不作為的官員開始作為。新的清流也逐漸湧入朝堂。很快,官場吏治變得清明了起來。
而國師本人,也在此期間,展現出了其遠超他人的能力。政令在他的指揮下,有效地實行,實際已經癱瘓了多年的朝廷各地政府,也在他的領導下,重新煥發生機。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國師大人更是有著一身絕頂的武功,在壓服文官集團後,又以極快的速度收服了武將。
不到半年的時間,朝廷就在國師的帶領下,重新強大了起來。國師也得到了文武百官的信賴和推崇。在那之後,那個始終黑紗覆麵,年齡身份姓名皆不詳的國師,就開始了他真正的計劃-——那就是為期兩年多,針對霸占南趙數十年的江湖勢力的清算。
事實證明,國師大人又一次成功了,就在不久前,天下盟的覆滅,宣告著南趙的江湖勢力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法抬頭。朝廷也重新奪回了南趙實際的控製權。
如此存在,豈不是權勢滔天聲名赫赫。
但曆史告訴我們,這種功高震主的存在,一般在事後都沒有好果子吃,或是一開始就被處處牽製。
然而,皇帝李夢潛卻是沒有如此。可以說,國師的一路順風順水,有很大因素是李夢潛不惜動用皇家親兵力挺造就的。如此君臣,前所未見。
於是乎,又有不少流言傳了出來。
有人說,皇上是身不由己,其實他早已經大權旁落,被國師派人幽禁在深宮之中。隻要國師振臂一呼,就會改朝換代。但知道內幕的京官都表示,至少目前為止,皇上還是好好的。還是那副“荒淫無度”的做派,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每年都要招一些民間美女入宮。時常與大臣會麵,見麵了也不談國事,就是叫人陪他玩,完全看不出任何對於未來的擔憂。
又有一些堅信皇帝英明的人,說這是陛下實現了真正的垂拱而治,是常人看不透的用人手腕。
還有一種說法,則是無稽之談占了大半。說皇帝之所以那麽信任國師,是因為所謂的國師,其實和皇上有著不一般的關係,乃是皇上的枕邊人。之所以一直不肯暴露身份,是因為國師其實是一名女子。那個黑紗覆麵的,不過是個擺在明麵上的傀儡罷了。
這種說法還有另一個變種,有人認為,一向荒唐的陛下,說不定也有招男寵的可能。當然,這種說法,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由於大家擔心胡說可能會被殺頭,這種流言,傳的也不是特別廣。
而另一種說法,卻是引起了沈崖的注意。有人說,皇帝其實早就被國師用術法給控製了,現在不過是個傀儡。國師大人實則是某種妖物幻化的,亦或者方外修士。
據說,在國師上台的初期,有人堅信這種說法,一名禦史為了確認皇帝的安危和國師有問題,冒死進諫,在宮門前喧嘩並磕破了腦袋。就當所有人以為他會被就地正法的時候,換來的,卻隻是國師的一笑置之,和皇帝陛下的一句“言者無罪,愛卿回家安心養傷,官職一直給你留著。”。此事非但沒有成為別人的話柄,反倒是成了證明國師寬仁,皇帝開明的一樁美談。其中有幾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沈崖作為一名修仙者,對於國師可能是修士並已經控製了皇帝的說法卻是比較上心。沈崖自己,就有本事做到這些,所以也會更容易相信別人也能做到這些。但如果真的確有其事,那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更多了。
這個國師是在鈞天域靈氣恢複前就出現在南趙國的,如果他是修仙者,他是從哪裏來的?他控製皇帝冒充國師,難道是為了竊取一片死地之上的某個小國的一國氣運嗎?
各種可能都有,此事在當時也與沈崖關係不大,所以沈崖沒有去深究,但記在了心裏。直到雍州一戰,沈崖證明了朝廷之中確有修仙者存在,才又想起了國師之事。但同時,那個豢養靈鳥,躲在暗處一直沒有露麵的修仙者,給沈崖的感覺,卻也不像會操控皇帝竊取國運之人。因此,一切又陷入了迷霧中。
直到今日,沈崖心裏的疑惑和震驚更甚了。
顯然,那塊金牌是證明國師身份的信物。該是南趙皇帝李夢潛的禦賜之物。那麽,給沈崖此物的那個神秘修仙者就是國師本人嗎?如果是的話,此人將重要信物交於自己,又有什麽目的呢?種種猜疑在沈崖心中萌生。
沈崖可不想成為被人擺布的棋子。但此時,似乎已經身在局中,若是想要破局,那隻能伺機而動,靜觀其變了。於是乎,沈崖打算,暫且不否認這個扣上來的國師帽子。
而此時,正有兩雙狡猾的眼睛在沈崖的腳邊滴溜溜打著轉,盤算著如何是好呢。
寧遠侯花斌,心裏可是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靜。他原本想著借打壓陳玄理的機會,壓一下身邊卦師算出的,近日可能會出現在安陽城的那條過江龍。原以為所謂的過江龍隻不過是一條水泥鰍,以自己這條盤踞安陽城多年的地頭蛇能將其穩穩壓住。誰曾想這過江龍是掛著國師的身份來的。
他一個小小侯爺,即便有個爵位,哪裏能和現如今權勢等同於皇帝的國師大人相比。
花斌是就差嚇尿褲子了,先前默許手下扒了國師的衣服,還縱容其手下對國師身邊的女眷語出輕挑。花斌思來想去,隻能寄希望於國師寬容大量的傳聞是真的。但轉念一想,這個國師還有著在雍州帶領軍隊,以雷霆手段屠滅天下盟的傳聞。想來,不是好惹的主。
一下子,花斌是徹底沒了主意。他都完全沒有腦子去懷疑眼前這個國師的身份了。
另一方麵,陳玄理就不同了。此人現在可是幸災樂禍著呢。他都沒想到,原本占盡優勢的花斌竟會不小心得罪了整個南趙最不該得罪的人。
但陳玄理由於沒有那麽驚慌失措,反倒是有閑情逸致,思量起國師身份的事情了。
傳言國師從不露麵,但此時卻是顯露了真容。隻是這真容也未免太年輕了些。即便拋開那種國師一定是留著白胡須一身道袍仙風道骨的老者,或是雙目陰詭留著山羊胡麵色蒼白的毒士的固有印象。也實在不能想象所謂的國師,竟是一名俊美青年。難不成皇帝招男寵的可能還是真的?
然而,花斌認出的禦賜金牌是不會造假的。意味著眼前的國師身份確鑿。
很快,陳玄理就給自己找到了答案。他認為國師之所以一直遮掩麵容,就是怕自己太過年輕的事情暴露,不能服眾。這理由倒是找的不錯。人啊,就在這種隻要願意相信,就總能找到理由的存在。
就在陳玄理和花斌各懷心思的時候,沈崖終於開口了。
“都起來吧,不知者不罪。但花侯爺,還請你速速撤去這些官兵,少做擾民之事。”沈崖也不是什麽畏畏縮縮的主。既然有人偏要給他做這個國師,那他也樂意發號施令。至於行不行得通,就與他無關了。沈崖就是想看看,這背後之人究竟要搞什麽鬼。
花斌一聽,嚇得更不敢起來了,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陳玄理心裏那叫一個幸災樂禍呀,他認定,國師果然是記恨上了花斌。心裏想道,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陳太守,你在笑什麽?大家同朝為官,還不快快扶花侯爺起來。”沈崖又一次開口,這一次卻是對著陳玄理的。
陳玄理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用手摸臉,自己應該沒有笑在臉上啊。但很快,他就後悔自己這個摸臉的動作了。陳玄理很快意識到了,國師大人是在玩自己呢。想到這裏,陳玄理立馬狼狽地去攙扶一旁的花斌,用以掩飾窘態。
別說陳玄理了,就連花斌都沒想到,國師竟然一上來就各打了五十大板。一時間,二人對於國師馭人的手腕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實,二人這種惶恐本身與沈崖的手腕有多高沒什麽關係,不過是權利不等造成的錯覺罷了。
沈崖倒是挺享受這種不用殺人就能將人任意拿捏的快感。同時,他的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起了之後的計劃。
此時,關於梁州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帷幕,在陰謀與陽謀的交織之下,梁州的亂局究竟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無人能夠預測。而沈崖在這場凡俗的廟堂爭鬥中,能否破局而出,亦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