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抬天
“金身遺蛻!”沈崖訝異地吐出四字。
此時,沈崖心中的驚駭無以複加。若是他猜的沒錯,眼前的玉人可不是什麽玉雕,而是一具貨真價實的真仙遺蛻。
會出現在此處的真仙遺蛻,那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鈞天仙帝的遺蛻嗎。
保存如此完整的遺蛻,即便是真仙都會為之搶到頭破血流。
沈崖沒有機會狂喜。因為他眼前的真仙遺蛻,竟是和自己此時的麵容極為相似。
仙帝遺蛻隻是看上去年紀大一些,再除去一些細不可查的微小區別,仙帝遺蛻的麵容與沈崖是一般無二。
沈崖的這幅肉身,和兩萬年前的仙帝長得一樣。這種驚天秘事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沈崖開始有了自己的猜測,他逐漸明白,為什麽身為凡人的沈崖,身上會攜帶羅天盤這等逆天至寶。
如果他猜的沒錯,除了真正的沈崖意外負傷,差點身亡,被自己借舍這件事,可能在意料之外。其餘的一切,也許都是萬年前鈞天仙帝親手布下的局。
無怪乎白澤會口口聲聲說等了自己一萬多年。
就在沈崖如此思考之時,原本懸浮在金身遺蛻頭頂的羅天盤,再一次瘋狂顫鳴了起來。羅天盤帶著殘影在空中一陣飛旋。
轉瞬間,就飛到了沈崖的頭頂。
沈崖一驚,原想做些什麽,卻是為時已晚。
隻見,羅天盤一個翻轉倒扣朝下。一道金光噴湧而出,將沈崖死死地罩在其內。
伴隨著金光的降臨,無數記憶片段和神秘符文狂湧入沈崖腦海之中。
在他的意識中,一幅幅波瀾壯闊的場景顯現,一個個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出現。許多早已無人問津的往事,如同風暴一般呈現在他眼前。
沒過多久,沈崖便捂住腦袋,慘叫了一聲。太多的記憶灌入實在讓他的神念吃不消了。也就在此時,羅天盤金光散去,緩緩向下飄落。
沈崖終於從神念的劇痛中慢慢恢複。此時,許多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出現在了他的記憶裏。一切真相,總算是了然於胸了。
見到了墜落的羅天盤,沈崖單手一招,將其攝入手中。落入其手的羅天盤蕩漾著微微的波紋,似乎在等待著沈崖完成自己的使命。
此時,沈崖再看羅天盤的眼神,卻是充滿著無限的惆悵。
良久過後,一個溫醇的嗓音在迷霧中傳出。
“既然是這樣。也罷,這最後一步,就由我來替你完成吧。”
說話的自然就是沈崖。
說罷,沈崖踏前一步,盤膝坐下,正好與盤膝而坐的仙帝遺蛻麵對麵。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相對,場麵有些詭異。
沈崖兩手掐訣雙眼閉起。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金色光團從他的眉間飛出。金色光團似是很有靈性的在其周身圍繞了一圈。隨後,才一下子沒入了對麵鈞天仙帝遺蛻的眉心。
做完此事,沈崖似乎耗費了大量的精氣,麵色變得有些蒼白。
“若是有緣,三百年後再見。”沈崖用他特有的溫醇嗓音,開口如此說道。
卻是對著一言不發的仙帝遺蛻說的。
此時,他才緩緩起身。對著手中的羅天盤連彈了數道法印。
轉瞬間,羅天盤靈光大放。
而沈崖又是微微上前半步,將靈光大放的羅天盤,輕輕放在了鈞天仙帝遺蛻那隻朝天托起的左手中。
一陣波紋蕩漾開去,不知綿延了多少萬裏。
波紋所到之處,巨大的法陣被層層開啟。絲絲縷縷,星星點點的靈光在巨大的法陣中閃爍不止。與之呼應的古老符文,就如同活物一般,冉冉升騰而起,破開法陣束縛,向著虛空中飛去……
某處,一團如同太陽般熾熱的巨大火球中心,有一名長須赤眉的金袍老者正盤膝懸浮。
可燃盡一切的太陽之火,竟是不能對他造成絲毫的傷害。
老者雙眼微眯,似乎在這團烈火中還愜意無比。
可就在這時,原本表情平和的赤眉老者,陡然睜開了雙眼。兩道赤眉的中心,緊緊皺起。
老者眼中紅光一閃,巨大到無邊的火球,開始瘋狂收縮了起來。
轉瞬間,巨大火球竟是被老者吸入了眼中,變成了老者右眼中的第二個瞳孔。
赤眉老者右眼的重瞳同時金光大放,放出的光芒足以照耀一整片天地。
然而,赤眉重瞳老者的表情,卻是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怎麽可能?”喃喃的低語聲從他口中傳出……
一片金色霞光中,一名麵如冠玉氣度不凡的白袍中年修士,正在朗誦儒家文章。
搖頭誦讀間,萬丈霞光流轉變化不定。個中玄妙難以言說。
中年人口中,郎朗誦讀。每說一字,金色霞光便延展數百丈之遠。
然而,當他念到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中年修士的眼中藍芒大放,似有看透萬物的玄妙神通。
突然,修士原本平靜的神情不複存在,反倒是換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有一個頭戴白蓮法冠,身穿灰白道袍,手握金色長劍的年輕道士。頭頂祥雲,腳踏仙鶴,逍遙遊於天地之間。
道士麵白無須,氣質清雅,神態從容。
奇怪的是,仙風道骨的道士口中,卻正哼唱著荒腔走板的小調。
“逍遙遊來遊逍遙,踩著黃鶴去瞧瞧。
莫道小道年紀小,嘴上沒毛不彎腰。
若是要小道彎下腰,道士就要把那日月摘走了。
摘走日月當茶泡,喝下一口,味道實在不太妙。
急急如律令,急急複急急,小道有些急。瞧!這天大地大,夠我來撒泡尿……”
道士一邊在雲端飛掠,一邊哼著粗鄙的小調。
此人所到之處的雲海下方,立馬便是大雨傾盆,狂風呼嘯。轉眼間,人間的數國之地,陷入了一片茫茫雨幕之中。
道士臉上倒是越發得意。
可就在道士神清氣爽的時候,他飛來飛去的身形驀的一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疑。他轉頭看向某處虛空,沒有握劍的左手開始一通亂掐。
瞬間,道士麵色變了數變。
眼神中寒光閃爍不定……
雷聲轟鳴,一片終年不止的雷池之中,一個身披黑色玄甲,身高百丈的大漢,在吞吃天雷。
滾滾下落的天雷,被大漢巨口一張,便吸入腹中。
數百道天雷被此人生吃,此人卻隻是打了個飽嗝。
可就在這個時候,黑甲大漢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隻見大漢麵色巨變,麵目瞬間猙獰了起來。
“哇呀呀呀呀呀!怎會如此!”大漢暴怒出聲,吼聲如同龍吟一般。
隻見,大漢的兩隻巨手緊緊握拳,開始瘋狂揮舞。一揮之下,數萬裏範圍內雷鳴爆裂聲大響。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雷霆之怒……
一朵巨大的金色蓮花綻放在九霄雲外。蓮花之上,又生出一棵巨樹。
巨樹之下,一位身披金色袈裟的中年僧人,正打坐念經。
梵音出口,飄蕩天地之間。
僧人一手掐著一串佛珠,由一百零八粒色調古樸的木珠穿成,但念珠中,卻隱有絲絲黑氣流動。
另一隻手上則是托著一片金葉,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異樣。
突然,僧人一怔,隨即厚厚的嘴唇張開,呼出了一口氣。天地之間,罡風大作。
“阿彌陀佛,大亂再起,生靈塗炭,莫非這也是因果?”僧人如此說道,便雙眼一閉,似是露出悲憫相來。
與此同時,一道黑氣,攀升至僧人的印堂之上……
“去吧。”一位麵色紅潤,身材婀娜,頭插紫金色朱釵,身披紅色紗衣的美婦人,在一片猩紅的幻境中,睜開了迷離的睡眼。
開口便慵懶地吩咐著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離去。
男子臉帶諂媚,躬身退去。轉身便被傳送到了一處雕梁畫棟的宮殿之中。
宮殿寬廣至極,仔細瞧去,才發現宮殿是建在一艘花船之上。而四周,竟是還有數百艘花船,一同飄蕩在一片巨大的血色湖泊之中。
男子一進入花船之上的宮殿,就有數百道嫉妒的眼神齊刷刷投來。男子卻是絲毫不懼,並麵帶驕狂神色。宮殿中那些麵色不善的,竟都是與這男子一樣,長相出眾的美男子。而這些人還個個都有著不俗的實力。
這些美男子們,顯然是在爭風吃醋。此時,卻是敢怒不敢言。
但下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用再爭風吃醋了。
因為,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轉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一團團血霧爆開。數百名實力不俗的美男修士,竟是毫無征兆地在瞬間全部爆體而亡。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使得這一船人會突遭如此毒手。
“怎麽可能!不!不!鈞天絕對不可能複活的!”猩紅幻境中,傳來美婦歇斯底裏的怒吼……
有這樣一座小島,孤獨地漂浮在一望無際的冰海之中。小島半徑不過十丈,上麵生長著為數不多的植被。卻有一片花叢,生長茂密。開出的花朵甚是美麗,如同冰晶凝結而成一般。
晶瑩剔透的藍白色花叢中,一個身材曼妙,氣質絕塵的絕美女子,盤坐其中。
烏黑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披掛而下,雪白的皮膚猶若透明,一張無與倫比的美麗麵龐像是雕刻在這具完美的“冰雕塑像”之上。
女子眼皮微微顫動,長長的睫毛也跟著微微抖動。
當她睜開雙眼的瞬間,無邊的冰海上刮起了一陣微風。
睜開的那對眼眸,竟是如同星辰般閃亮,散發著奪目的神光。
“是你回來了嗎?”女子清冷的臉上現出一絲恍惚,對著虛空輕輕叩問……
寰宇之中,天分九野。
此時,數片天域中的天外天,在同一時間,發生了驚人的異變。連帶著其下的天地,都受到了波及。
幾座天外天中,傳來了各不相同的巨大威壓。威壓中飽含的各種情緒,在寰宇間蕩漾開來。其中包含著的情感,卻是有怒、有驚、有悲、有喜。
萬年以來,從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
但比起幾處天外天的異動,還有一件更加誇張的事情正在發生。
在九片天域中,已經落入末端,並靈氣斷絕萬年的鈞天域,此時正發生著難以想象的驚人變化。
一道衝天的靈氣波動,僅僅一擊,便衝破了設置在其外圍的強大禁製。
禁製一旦破碎,寰宇中的靈氣便瘋狂湧入靈氣禁絕萬年之久的鈞天域之中。
而那道駭人至極的衝天靈波,也在衝破禁製後,化作了無法估量的靈氣倒灌入天域之中。
禁製被衝破時發出的巨響,在九片天域間回蕩不止,久久無法散去。
就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的同時,那片沉在末端的鈞天,悄然抬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