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雲仲山
就在山體內陵墓火光頓滅之時,枯榮峰頂也異變突起。
此時的枯榮峰頂已然失守,朝廷的兵馬已經闖入了浮雲山莊之中。而山莊外的那處巨大會場,此時也被官兵團團包圍。
夜幕降臨,山上官兵點起的團團火把,他們搜刮著空無一人雲煥宗。
原本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可就在這時,山莊外的那處巨大會場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會場外幾塊石碑驟然發出光亮。原本被徐遠俠戳斷和被沈崖用手段化作齏粉的赤金、金剛兩塊石碑,已經在大會第二日前補齊。
此時六塊佇立在場外的巨大石碑一齊發出嗡嗡顫鳴,六道各異的流光從石碑上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會場各處建起的那六座高聳祭壇也與石碑共鳴,化作了六道光柱。眨眼間,光柱與光柱之間竟相互連接了起來。一個由靈光組成的六角形法陣在會場的上方憑空浮現。
最先倒黴的就是包圍會場的那些兵卒,這約莫上百的兵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籠罩在了璀璨光霞之中。一旦與光霞接觸,強大的能量波就將其化作飛灰。轉瞬之間,這些兵卒就成為了大陣開啟的活祭品。
枯榮峰頂的其餘官兵也立馬察覺到了此處異樣。隻見會場方向強光刺目,那一片空間變得比白晝還要明亮。
眾兵卒大驚失色,他們一路圍剿上山,都是一帆風順。此時卻突遭變故,不免懷疑是雲煥宗設下的陷阱。莫不是雲煥宗想要待到他們攻破山門後來個玉石俱焚?
所有人都緊張萬分地盯著那法陣。這些兵卒都是凡夫俗子,哪裏見過如此陣仗,驚恐中不免帶著好奇。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們看傻眼了。
那忽然浮現的法陣沒有擴散開來攻擊整個枯榮峰,反倒是緩緩下墜,片刻過後就消失在了巨大的會場中。
沒想到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好大的聲勢卻來了個有始無終。見到躲過一劫,眾兵都是長舒了一口氣。方才發生的變化就好似一場怪夢,一切都顯得那麽虛幻。隻有實實在在從人間消失的那數百同袍證明著,不可思議的一幕確實存在。
他們不知道,那六角形法陣並沒有消失。
此時,法陣已然沒入了山體之中,無視山體內的岩石急急向下方墜落。
而法陣的正下方卻是那雲煥宗的陵墓內室。
這墓室的入口明明在遠處的山坳之中,不曾想半球形的巨大墓室卻是建在枯榮峰的正下方。約莫千人的江湖好漢沒有料到,他們所走過的那條九曲十八彎的幽暗石階通道,所通向的位置,就是原本所處會場的下方。他們都在黑暗的通道中失去了方向感,最終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此時的墓室內一片漆黑,千餘位江湖好漢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沒有人意識到一場大禍即將臨頭。
終於騷亂的人群裏有人最先反應過來,他大喝出聲:“不好,有詐!”。
出言之人正是最為謹慎機敏的金並。可惜,他此時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陵墓上方的山體內,巨大的六角形法陣已經降下。法陣懸停於墓室頂端。原本璀璨的光霞也變成了血紅色。
幾乎同一時間,墓室中央的地麵上,六蛇相吞的圖案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圖案上的六條蛇好似活了過來,畫麵之上的蛇目爆發出森然的血光。緊接著,那六條蛇竟然開始真的相互吞噬了起來,畫麵伴隨著六蛇的相互吞噬變得越來越小,向中間聚攏。而圖案外圍的那些奇怪符文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六蛇相吞的圖案中間,此時正站立著一個人影。此人雙手掐訣,嘴裏輕聲念叨著沒人能聽懂的咒語。
在此人的法咒催動下,六蛇圖案互相吞噬的速度又快了倍許。頃刻間,六條蛇就隻剩下了六顆蛇頭,蛇頭圖案被那人踩在腳下,與圖案一起收縮的那些符文此時發出了幽幽的紅光,整個墓室內頓時被紅色符文覆蓋。下一瞬間,這些符文竟好似有意識般脫離了地麵和牆壁,它們相互串聯變成了無數道血線,這些血線縱橫交錯布滿了整個墓室。
所有血線都向著墓室中間,站立在蛇頭圖案之上的那人匯集過去。待到所有血線都與此人連接,密密麻麻的血線就如同人的血管一般,開始蠕動了起來。
整個過程隻在片刻之間。
黑暗的墓室中,在金並發出喊叫後,原本引起了一陣騷動。可當血線順利凝結,傳來的就隻有慘叫聲了。沒過多久,那嘈雜的慘叫聲也安靜了下來。
頃刻間,黑暗的墓室鴉雀無聲。
隻有那無數條血線在其中平靜的蠕動著。
一段時間後,血線也逐漸消失。墓室回歸到了徹底的黑暗中。
“哈哈哈哈哈……”
一個得意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伴隨著笑聲,團團火光乍現,那些熄滅的火把再次燃燒了起來。
火光再度照亮了整個墓室。
再度迎來光明的墓室,此時已是另一幅光景。
偌大的空間裏,火光照耀到的地麵上,此時的陵墓地上正鋪滿了屍體。這些屍體沒有外傷,所有人都像是猝死了一樣。
但空間裏也不是所有人都死絕了,有將近百名雲煥宗弟子還活著。這些人裏,包括了雲煥宗的數名長老與堂主,雲鬆和雲滄海就在其中。但也有許多雲煥宗門人,同倒地的千餘人一樣沒有了生息。
活著的那些雲煥宗之人,此時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墓室的中心。那裏有一人負手而立,麵色倨傲。此人站立於屍堆之中,用冷漠的眼神掃視著橫臥在地的千餘死屍,嘴角泛著冷笑。
此人一身蒼藍外衣,束發金冠,麵如冠玉。正是雲煥宗當代宗主雲楓。此時,雲楓遍體散發著驚人的氣場,一團肉眼可見的紅色靈光在其周身若隱若現。
雲煥宗還存活的眾人都是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獨立於墓室中央的雲楓,看見那些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又是冷冷一笑。
此時,終於有人回過神來開口了:“宗主,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說話之人是滿臉錯愕的雲煥宗大客卿元坤。
雲楓瞥了此人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這還用問嗎?這些賊子意圖不軌,與雲煥宗為敵,全被本宗主給誅殺了。”。
元坤愕然。
與此同時,又有一人詢問:“那你為什麽要害死這些本門弟子,又為什麽要把齊長老他們也給殺了。”問話之人是雲楓的父親雲滄海。
此時,雲滄海看著滿地的屍體和眼前判若兩人的兒子,心驚不已。他是最先看見死人堆中還夾雜著不少雲煥宗弟子的,這些遇害的雲煥宗門人中還包含著三位長老。鬼使神差之下,雲滄海的問題脫口而出。
“哼,你是說齊墨人和另外兩個家夥嗎?他們早就出賣本宗了。齊墨人和長生宗勾結,另外兩個叛徒和極煞門眉來眼去。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難道還要留著?至於那些弟子,都是這三人的門下,幹脆一並了結了,以免日後生出異心。”雲楓幹脆地回答道。
雲滄海又是一驚,這三人竟是叛徒。但是真正讓他驚訝的卻是雲楓展現出的心狠手辣。
“楓兒,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雲滄海連忙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沒想到,話一出口,對麵的雲楓竟是臉色一變。
“哼,楓兒?”雲楓冷哼一聲,陰毒寒冷的視線瞥了一眼雲滄海。
這一瞥之下,雲滄海心神劇顫。冷汗瞬間將雲滄海的後背打濕。
雲楓看了一眼膽戰心驚的雲滄海,冷漠地收回視線。隨即,他開口吩咐道:“你們也別閑著了。把姓沈崖和徐遠俠兩人的屍體給我找出來。他們不死,本宗主心裏難安。”。
就在雲楓話音落地的瞬間,一道身影猛然躍起向著雲楓直掠而來。其速度之快,尋常人肉眼根本無法看清。
雲楓卻是瞧的分明。竟是昨日就受傷頗重的極煞老魔袁瓚。此時的袁瓚竟和沒事人一般,幾個騰挪,就縱身至雲楓身邊。沒有絲毫猶豫當頭一掌拍下。
雲楓冷冷一笑,隨意一個側身就躲過了袁瓚的攻勢。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又一隻手詭異探出,那慘白無血的手伸出雙指,朝著雲楓的後頸點去。這陰狠的一招,正是玉清子的絕技——太陰指。
與此同時,一對袖珍的流星錘從雲楓視線死角處投來。
連番攻勢之下,雲楓避無可避,後頸被太陰指戳中,而飛來的那對流星錘生生打在了他的腰間。
此時雲煥宗眾人才反應過來,然而雲楓已然中招。就在他們心情大變,不知如何是好的檔口,本該身受重傷的雲楓卻有了動作。
隻見硬吃兩招的雲楓身形一扭,那對流星錘勁力被化解大半,隨之墜落在地。雲楓一個轉身,單手死死扣住了偷襲他的玉清子的手,毫不猶豫用掌背在雲清子的胸前一拍。
身後的老道胸前驀然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雲楓把手一鬆,雲清子的身體就向後倒掠而去。
雲楓還沒打算罷手,一腳踩在那對流星錘上,腳尖一擰,流星錘的鎖鏈牽動著持錘之人向雲楓飛來。拿流星錘暗算他的,是長生宗宗主金並。
此時金並已經被雲楓拉到身前,和一掌落空正欲起勢再來一掌的袁瓚並排而站。雲楓雙拳緊握,袖口頓有兩道罡氣暴漲。兩道罡氣生生朝著金並和袁瓚腹部襲去。罡氣所到之處呼嘯生風,二人腹部瞬間炸開,身體也向後倒去。
隻一個回合,雲楓竟接連擊殺三大高手。
元坤和雲滄海原本還打算出手助陣,此時卻發現沒了他們的用武之地。待到心情稍稍平複,這二人才意識到雲楓的可怕。他們根本不敢相信,平時從不習武的雲楓竟會有如此霸道的武功。
雲煥宗眾人裏,最驚駭的還數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的雲鬆,他一向瞧不起的弟弟竟是如此可怕的高手,怎叫他不心驚。
同樣陷入困惑的還有雲楓自己。他順手擊殺三大高手卻沒有一絲喜悅。他無法理解,這三人怎麽可能沒死?自己布下的陣法,一些尋常的江湖武夫怎麽可能不中招?
更讓他心生疑惑的還有一事。這三人被他擊殺雖是瞬間之事,卻連哼哼都沒有一聲,未免古怪了些。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令在場所有人震驚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隻見原本已經倒地不起,必死無疑的三人緩緩起身了。
三人腹部和胸口的血洞觸目驚心,常人早就死透。這讓雲楓都有些訝異。
這回雲楓看清了三人的麵孔,三人眼中毫無光彩,臉色煞白,麵無表情。加之身上的傷口,宛如行屍一般。
莫不是這三個老奸巨猾的家夥被自己的陣法害死,心生怨念,死後詐屍了?雲楓隻能做如此猜想。
還沒等他多想,那三人又是一聲不吭向他攻來。
雲楓這下有些惱羞成怒了,怒道:“就算是鬼,我也殺得。”。
隻見雲楓麵色一寒,雙手打出一套流暢至極的漂亮架勢,看上去卻有點軟綿綿。
雲滄海卻瞧出了端倪。這是前任宗主雲仲山自創的掌法——拂雲手。看似緩慢輕柔實則變幻莫測殺力極大。也不知雲楓是在何時練就的。
眨眼間,三人已經近身到了雲楓跟前。一指、一掌、一拳,紛紛擊打到雲楓身上。雲楓卻是巍然不動。待到三人接觸到自己,雲楓才一個冷笑,雙手畫圓,手掌向著三人頭顱抹去。
雲楓手掌所到之處,一陣勁風刮起,三人的頭顱在他手掌輕撫之下竟是被硬生生拍飛了出去。
三具無頭屍體應聲倒地,這回是再也不能動彈了。
雲楓惡毒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嘴裏冷哼了一聲。一旁的雲煥宗弟子都看傻眼了。從三人重傷不死到雲楓兩番輕易化解,一切都超過了他們認知的極限。
沒有人注意到,那被雲楓拍飛的三刻頭顱竟在原地微微顫動了起來。但是那三顆頭顱在原地掙紮了一會兒過後,發現沒有身體實在無法動彈,最終還是停止了掙紮。
此時,從三顆人頭的耳朵裏,分別鑽出了三隻黑色甲蟲。這甲蟲分明就是與那鑽骨蟲相似的奇異靈蟲,隻不過這三隻的背後都長出了一對透明蟲翅,能夠自由飛翔。
一陣拍手聲突兀響起。
墓穴的某處,一個溫醇的年輕嗓音灑然一笑,隨即說道:“雲宗主真是好俊的功夫。怎麽?沈某可有什麽地方得罪雲楓兄弟,要兄弟如此盼著沈某去死?”。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男子正坐在一口棺材之上。此人一席青衣,俊逸非常。明亮的眼眸正含著讓人捉摸不清的笑意。這人不是沈崖還能是誰。
所有人都沒能發現,他是何時出現在那裏的。隻見此時的沈崖,右手手指輕輕撥弄,三隻飛蟲在他修長的手指指縫間縈繞飛舞。
雲楓沒有接他的話,冷冽的眼神中滿是殺意。
沈崖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口說道:“不願意回答嗎?還是說該叫你雲仲山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