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三位拜訪者
昏暗的房間中,沈崖盤腿坐於臥榻之上。
他的腿上正放置著一個器物。細看之下,此物是一個純白色的盤子。奇怪的是,這盤子非金非木非玉非瓷,竟看不出是何材質做成。白盤子通體散發著一種肉眼不可察覺的氣息漣漪,仿佛盤身圍繞著一層玄之又玄的空間障壁。
這奇怪的白盤正是男子以魂魄傳來這個世界後第一眼看到的東西。
當時,此物正在奄奄一息地沈崖身上散發著詭異的白光。男子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件至寶,但以他的閱曆竟然也不知此物是何種材料製成的。
男子有種強烈的預感,這白色的盤子與他原先的世界有著某種關聯。
在那之後,就發生了替沈崖擋下追殺並借舍其肉身的事情。在與沈崖定下了替玄劍門複仇並幫其尋找新的肉身的約定後,沈崖的靈魂便陷入了沉睡。當然,若不是男子依靠秘術將其魂魄收起,真正的沈崖早已魂飛魄散了。
至那以後,男子便成了沈崖,而原本在沈崖身上發現的這個奇怪的白盤也順理成章變成了他的。
在之後恢複修為的歲月裏,沈崖始終不能催動此物,更是無法窺見其絲毫的玄妙。這讓此物成了個雞肋。沈崖清楚,這東西必然是某種逆天的法寶,隻是自己不會用罷了,他更不解,原本隻是個凡人的沈崖為什麽會擁有此物。
當時的局勢卻容不得他多想其他。自己已然從半步真仙的境界跌到了穀底,唯一在手可稱之為寶物的白盤,卻連材料和用法都不知道。這怎麽不教人憂慮。幸好,隨後的兩年都沒有修仙者來騷擾他,讓他一下子恢複到了築基巔峰的修為。而他也終於發現了腳下這個世界修仙者絕跡的事實。
一切的變化要從進入滄州後說起。
一進入九環山脈後,沈崖就發現了此物的異動。這奇妙的白盤似乎與此處的氣場產生了共鳴。直到先前的一個晚上,此物竟不由沈崖控製地自行運轉了起來,白盤在不受控製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釋放出了某種空間障壁遮蓋住了沈崖的氣息和修為。
自那過後,白盤就再也沒有過奇怪的變化。但那種奇怪的共鳴依舊沒有消失。
沈崖此時已經可以確定,這九環山脈內必有乾坤。這才是他至今還留在尋仙大會的原因,當然,追查滅玄劍門的幕後真凶也是原因之一。
沈崖一直急於解開白盤的秘密,隻要能操控此物,那也算是有傍身的手段了。畢竟,進入九環山脈後,沈崖立馬見到了兩名修士。
若是他的神念沒有出錯,那山腰間見到的一老一小絕對是兩隻已經結成了金丹的妖修。沈崖強大的神念感知到了那兩人身上妖物的氣息,而能夠化成人形的妖族修為必定是金丹之上。
此時的沈崖修為才堪堪恢複到了築基的頂峰,隱隱出現了金丹成型的征兆。雖說沈崖仗著曾經是飛升修士加之這幅肉身幾乎逆天的資質,修行已然神速,但卡在了結丹的瓶頸上,築基期的修為終究是不夠看的。
即便沈崖掌握了許多玄妙的秘術,以此時的修為也不過隻是能越級與金丹修士分個生死。萬一遇到了金丹以上的修仙者,沒有法寶傍身的他,隻有乖乖認栽的道理。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白盤放在沈崖身上,玄妙的空間屏障流轉不定,沈崖今日又試了幾種法門,但對此物,依舊起不了效果。法訣打到白盤之上就好似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一下子就被吞沒的一幹二淨。
沈崖隻得悻悻地將白盤收了回去。
隨後,他又從腰間掏出了一隻鼓鼓囊囊的香囊。
這正是今日尋仙大會的擂台賽上,沈崖意外獲得的第二件傍身之物-——那些與鑽骨蟲相似的奇異靈蟲。
然而,這些蟲子又是一個麻煩。
鉤戈紹把它們當成了普通的鑽骨蟲飼養,一直保持在最低的階段。隻是些幼蟲,放在普通的香囊中自然是能夠將其困住。但隻要這些蟲子再進上兩階,那尋常的口袋可就困不住它們了。奈何沈崖的身上根本沒有修士用來存放法寶或靈蟲的器物。此種靈蟲要是不進階又也無法與修仙者抗衡。這讓沈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讓人頭疼的還有另一個問題,要培育這種靈蟲,需要死非常多的人。就目前的階段來說,此種靈蟲要進階必需吞噬足夠多的人腦,這些人腦還不能死亡超過一個時辰。沈崖到那裏去找這麽多新死之人來培育這些蟲子。
作為一個修仙者,他雖然性情冷漠手段狠辣,但也不是那種為了給自己煉化法寶培養靈蟲,就肆意濫殺凡人的魔頭。要不是答應了替玄劍門報仇,他都懶得去殺今日台上的那十幾個跳梁小醜。
此時,尋仙大會之事未了,他更是不打算現在就出手。他真是有點後悔了,一個月前追查線索時,殺血刀門和千仞堂是不是殺的太快了。白白浪費了一堆蟲飼料。
於是,沈崖便有了個預想。既然已經確定鉤戈家族與玄劍門滅門的事情脫不了幹係,那等到此間事了,他去鉤戈家族總壇替玄劍門複仇的時候,也正好能借機培養一批靈蟲。
眼前的雲煥宗尋仙大會依舊雲遮霧繞,而九環山中的秘密也還沒查清。看來培育靈蟲的事情隻能往後推一推了。
想到這裏,沈崖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月前孤身探查那處地方的場景。他的眼神突然一寒,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叫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這已經是今夜拜訪的第三波人了。
自從今天沈崖在擂台上一鳴驚人,原本瞧不起他的各方勢力都換上了另一幅嘴臉。
變臉最快的,當屬長生宗的金並。雖說此人先前也擺出一副友好的模樣,但瞬間流露的殺意早就被沈崖察覺。原先的金並也是總以長輩自居,話裏話外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樣。今日之事過後,此人可是變了個模樣。沈崖下台後沒多久,這人自知受傷,也不與玉清子二人糾纏便匆匆認輸下了擂台。
下台之後的行為更是讓人大跌眼鏡。他竟也不顧身份,厚著臉皮去巴結沈崖。大大小小眾多門派裏,第一個想到要去與沈崖攀關係的就是此人。言談間,甚至連稱呼都變了,從沈賢侄變成了沈老弟、沈掌門。沈崖這輩分可是足足拔高了一輩啊。
沈崖心裏卻清楚,此人或許才是五大派的那幾個掌門中最難纏的一個。
除他外,還有約莫十五六個門派的掌門前來獻殷勤。
這些讓人頭大的事情沈崖都交給了卓青霜處理。這些人裏大多數都已經知道了卓青霜的身份,都以為滄州首富卓君樓和沈、徐兩位絕頂高手已經強強聯手,自然不敢因為卓青霜是女子而失了分寸,皆是誠惶誠恐。
卓青霜心裏卻是對這些平日裏就習慣了欺軟怕硬的家夥鄙視了幾百遍。
原以為卓青霜將這些人打發走了便不會有人來煩。但晚飯過後,又來了兩撥人。
最先來的,便是孤鴻院的弟子,帶頭的是名叫齊鴻碩的白麵男子。這次他們可不是來搶住處的,倒是連院門都沒敢踏進一步。一眾長相出眾的孤鴻院弟子在雲來別院門口戰戰兢兢,一上來就連連道歉。生怕沈崖徐遠俠二人記著一個月前的不愉快。
這次,孤鴻院還是吃了個閉門羹,但是得到了沈崖的一句“回去吧,當日之事我本不打算追究”後,便心滿意足大鬆了一口氣。他們可不想像那個鉤戈家族一樣,等到下山後被這兩人登門拜訪,秋後算賬。
奇怪的是,這次師叔祖李菀卿沒來。這原先最忌憚沈、徐二人的年輕女子師叔祖如今倒是沒有現身,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另有原因。
第二波登門的是雲煥宗的一眾堂主和長老。
要知道,沈崖來了雲煥宗一個月,除了在大會上,這幾個人和他都沒見過幾麵。沈崖用神念早就探查過這些人的對話。早些時候,這些人裏的大多數都對他心存芥蒂又嫌他麻煩。此時卻也一臉殷切。
沈崖沒把他們擋在院外,畢竟此處是雲煥宗的地盤。
一湧進來,這些年紀加起來都要比南趙國都長的老者,就開始以一副長者的姿態對沈崖噓寒問暖了起來。三句話不離玄劍門和雲煥宗往日的聯盟,更是常常提到沈崖與宗主雲楓的友誼。
沈崖其實對身體原先的主人在三年前與雲楓的交情究竟如何,也隻是通過神念搜索情報才知道些許,隻能隨便應付幾下。
這些長老和堂主巴結沈崖的同時,順帶著也極力拉攏討好徐遠俠。
其實從昨日徐遠俠一指斷碑後,就有些人按耐不住要來示好,礙於當時不知道沈崖深淺才拖到了今日。
徐遠俠可是還沒從白天的震驚中緩過來。這時的徐遠俠就隻是平日裏那個性情正直純良的青年,他也是被沈崖白天的手段嚇到了,一直到第二日的比試結束都迷迷糊糊的。這時又突然被雲煥宗一眾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盡力巴結,不知所措,像一隻呆頭鵝。
這陣惱人的喧鬧終於在雲楓的親自到訪後了結。
雲楓倒是坦蕩,他沒有流露出一點巴結的姿態,一個月前隻身前往雲來別院時是什麽樣此時依舊是什麽樣。這讓卓青霜和徐遠俠心裏都對這年輕的宗主高看了不少。
雲楓沒有多做停留,更沒有提出讓沈崖幾人幫他雲煥宗渡過危機的要求,隻是祝願沈崖能夠在明日的比試中奪魁。隨後便帶著這些長老堂主一同離開了雲來別院。
隨著雲煥宗一幹人等離去後,沈崖終於有機會一個人待在屋子裏研究起今日得到的“寶貝”了。卻在此時,來了第三波拜訪者。
沈崖用神念一探,查明了院門外的來訪者身份。但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訪的竟是此人。
隻聽得此時的門外,一個蒼老又略顯頹廢的聲音自報名號:“老朽鉤戈震前來拜會玄劍門沈掌門,請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