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便宜買賣
“你知道的有點多了,知道太多的人往往命不長。”
雲來別院中,當沈崖點出持劍青年身份後,氣氛一度降至了冰點。良久過後,持劍的“徐遠俠”才微眯起眼睛說出了威脅的話語。
沈崖聽到持劍青年的話,倒是不怒反喜。他絲毫不掩蓋臉上的的笑意,說道:
“很好很好,我還擔心你拔出劍後會徹底變成一個殺人工具。如今既然可以威脅我,那便證明你還有神智,那就還能溝通。”。
徐遠俠沒有繼續接話,眼中的殺意更盛了幾分。
“別這樣著急上火啊,徐兄弟,我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
此時的沈崖已然看破徐遠俠詭異變化的真正原由。
眼前的這個徐遠俠原是一縷極強的劍意與徐遠俠本人融為一體後,誕生的第二人格。也不知那劍鞘是個什麽寶貝,能將這股無比精粹強大的劍意壓製其中。出鞘前徐遠俠還是徐遠俠,劍出鞘後,便是另一個徐遠俠了。
簡單來說,此人是劍意也是徐遠俠,而徐遠俠不是他。他能同時知道自己和徐遠俠的存在,徐遠俠卻不知道他的存在。
說到這裏,劍出鞘的徐遠俠已經踏前一步,做出了與沈崖一戰的姿態。
沈崖見狀連忙補充道:
“你放心。我既不會與你為敵,也不會在你歸鞘後害他,哦不,害你。現在倒是有一筆大家都能獲利的生意想與你做。怎麽樣,要不要聽一聽?”
徐遠俠沒有開口回絕,殺氣也稍作收斂。
沈崖會意一笑繼續開始說他的“生意”。
“你雖然殺力不弱,但是每次殺人都太過外放不知收斂。出鞘時的劍氣又過於驚人,這會給徐遠俠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若你一直劍不歸鞘,憑著驚人的殺力,確實可以肆無忌憚,但長此以往,劍心會把本心吞噬。所以你每次出來後,才願意主動歸鞘。
可惜,你在鞘中之時不能憑自己意誌隨意出來,若徐兄弟不拔劍就隻有站著挨打的份。這對你來說很不方便吧?”
“你還真是知道的有點多。這與你說的生意又有何關係。”拔劍徐遠俠冷聲應答。
“當然有關係。我雖然不像兄弟你這般殺力強大,但早年因為一些機緣掌握了幾門秘術神通,可以讓你更好地控製自己的實力。還能讓你掙脫劍鞘的束縛,即便收劍入鞘,在必要的時候,也可隨意出現。這些秘術,我都能教你。”
“你教我這些,那你想要得到什麽?”徐遠俠開口詢問。這是一個信號,代表他對沈崖提出的條件有所心動。
“我不要什麽,隻想與你交個朋友。怎樣?這筆買賣你穩賺不賠。”沈崖嘴角微微翹起,自信地說道。
徐遠俠沉默了。微風拂在他冷冽的麵孔上都似乎都化作了奪人性命的劍氣。
許久後,他才做出了回應:
“我怎麽相信你,歸鞘後我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會記得今夜發生的事情。到時候毫無提防,你要殺我奪劍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再者說了,你又怎麽確定我答應和你交朋友就真能把你當朋友。待我學完神通秘術,把你殺了滅口,你這買賣豈不是虧到家了?”。
沈崖見徐遠俠能夠回應,自己這生意就是做成了一半。他誌得意滿,似乎對徐遠俠的疑慮早有答案。沒有片刻猶豫,立馬答道:
“我可以先傳你自由出入劍鞘的秘術,是真是假你一學便知。到時候你即便歸鞘,隻要察覺我有不軌之心也能馬上現身。隻是希望你早點學會,免得時間一長,白日裏被人看出端倪。
至於另一個問題,你也未免太過小瞧我了。你就當真以為自己可以隨意殺我?至於你說會不會真心當我朋友,我不擔心。我相信徐兄弟,徐兄弟是個重信守諾之人,你就是他,這些本質的性情是不會變的。
你方才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就是因為徐兄弟把我當成了朋友,即便你對我心存芥蒂,也不能無視本心的感覺。所以說,其實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半個朋友了。我與你提這要求,也不過是想把本來就結下的善緣補得完整些。”。
“連這些你都能看出來?”徐遠俠沒有在別的地方挑刺,證明他已經接受了沈崖的提議。
“本來沒看出來,是因為你刻意將卓小姐抱到石桌那裏的舉動才發現的。徐兄弟對卓小姐一見鍾情,所以那愛慕之意也在你身上體現。正因如此,我才確定……”
“看來你還是想死!”
沈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遠俠打斷。那一瞬間,徐遠俠第一次在出劍以後展露出了一絲窘態。
沈崖瞧他模樣便不再出聲調侃了。
就這樣,幾句話下來,兩人便達成了默契。一場一觸即發的廝殺被沈崖順利化解。
兩人沉默良久,徐遠俠才主動開口。
“現在就教我那秘術吧。目前的我不宜在外麵多做逗留。”徐遠俠在和沈崖談妥後,就變得非常直接。
沈崖對此很是滿意。隻是他卻沒有馬上教徐遠俠那自由切換人格的秘術,而是突然陰惻惻地對著徐遠俠說:
“那秘術學起來不難,天亮前就教你。現在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什麽事情?看你的表情不會是什麽好事。”
“哈哈哈,你猜對了。我們現在要去殺人。”沈崖哈哈大笑起來,隨即立馬臉色一沉,看向了某個方向。
“血刀門和千仞堂的殘黨嗎?”徐遠俠心領神會的問了一句。
“沒錯,想必你也發現了吧。死在這裏的不過是這兩派的半數弟子。還有一半應該留在廂房裏等待消息。
如果等不到這些家夥回去,第二天活下來的兩派弟子必然會生出禍端。斬草除根了吧。反正都是些死有餘辜的貨色。我二人過去送一份大禮給他們。
再者說了,朋友兄弟之間的感情不就是在一次次把背後交給對方,共同對敵,浴血奮戰的過程中培養出來的嗎。你難得出來,也該多活動活動筋骨。之後教你如何控製力道,可還需要和我對練呢。權當熱身吧。”
“我不認為殺他們需要浴血奮戰。”徐遠俠平淡地回答。
沈崖一笑置之。
隨即,沈崖袖袍一抖,一片青色霞光覆蓋住了整座雲來別院。霞光退散,隻見院中的屍體和暈死過去卓青霜幾人盡數消失。
徐遠俠見之也驚奇不已。見到沈崖的術法神通後,他對沈崖的承諾也更加相信了幾分。但同時又露出了一絲憂慮的神色。
“障眼法而已,他們還是在老地方。回來以後再慢慢處理。到時候還要費力氣抹去卓小姐他們的記憶,我們的事情她還是越晚知道越好。
對了,待會兒你解決血刀門的人,千仞堂交給我處理,我要留個活口,打聽些事情。
這要做的事情可真不少啊。”
聽到沈崖解釋,徐遠俠放寬了心。
“好了,時間不早了,動身吧。路上你和我說說,你究竟是從哪裏得來的機緣,才能養出如此劍意?我可不相信徐兄弟自己能煉化此等劍氣……
哎哎,你別這樣看我啊,知道根底才能好好相處嘛。我也會把我的身份和你說明白的……”
在沈崖的絮叨中,兩人的身影驀然消失在了雲來別院朦朧的月光裏。
浮雲山莊某處的一間大廂房內,擠著二三十號人。他們就是常年抱團在一起為禍一方的血刀門和千仞堂弟子。這些人依仗鉤戈家族在背後撐腰,橫行十數年,每個人都是罪行累累的亡命之徒。
此時,其中某位千仞堂主事人正閉目養神,等待著出去辦事的同伴歸來。
要是能順利綁來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玄劍門沈崖,兩派在鉤戈震麵前便都能討到個好。若是能讓鉤戈家族滿意,那瓜分雲煥宗之時,他們兩派也能多分到些好處。
早些時間,他又得到了滄州第一大財主的掌上明珠也住進了雲來別院的消息。要是能把此女也綁來,屆時用來威脅卓君樓,又是一筆巨大的橫財。
想到這些,千仞堂主事人微微睜開了眼,眉眼間流露出一抹陰狠的笑意。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響了。
屋內二三十號人都是精神一震。屋內眾人隻聽得那敲門聲不急不緩,該是沒出什麽大的意外,定是同門得手歸來了。
那原本閉目養神的千仞堂主事,一個翻身就從椅子上下來躍到了門口。隻見門外依稀有兩個人影。
千仞堂主事原想直接開門,思慮片刻後,想想還是該謹慎些。便輕聲向門外詢問道:
“你們是誰?”。
“玄劍門的沈崖被帶來了。”隻聽得門外一個沙啞的嗓音響起。這個聲音千仞堂主事並不熟悉,但聽他說把玄劍門沈崖帶來了,那定然就是自己的同伴無疑了。
門被緩緩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笑意溫醇的俊逸青年和一個持劍的麻衣青年。
那千仞堂主事先是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俊逸的青衣年輕人就探出手指在他眉間戳了一下。
一指過後,千仞堂主事的整顆腦袋砰然炸開。年輕人手指和身上卻沒有沾染上一絲血汙。
他一把將無頭屍體推到在地。腦袋探進屋子張望了一下,輕聲笑道:
“喲,都聚在一起了,也省了不少麻煩。你們聽著,這裏被我們兩人包圍了。”。
那一夜,浮雲山莊的一間廂房內,屍骸橫了一地,頭顱也滾了一地。濺射在牆壁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那一夜,有兩個中等門派永遠消失在了南趙國的江湖裏,再也不能為禍一方。就像是滾滾江水裏的一個泡沫,消失時連啪的一聲響都沒發出。
千仞堂最後才死的那個弟子,是前日裏在山腳下認出沈崖麵孔的中年男人。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看著那宛如天魔惡鬼般的青衣年輕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男子褲襠裏早已是濕透。
他張大嘴巴,喉嚨裏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那名喚沈崖的青衣年輕人,指著自己那張俊逸非凡的麵孔,微笑著問道:“你隻有在回答我問題的時才能發出聲音。說說看吧,三年前玄劍門被滅的時候,你是在哪裏,因為什麽,看到這張臉的?”。
一旁的麻衣青年無精打采地打著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