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斷碑
枯榮峰頂,某塊石碑前,站著的人並不太多。這是從左向右數起的第五塊石碑。約莫二三十人便是這條隊伍的全部人數了。
這隊伍中,大多數都是已經取得了資格後打算爭一爭晉級排名的高手。
就在不久前,至陽觀的老道士以在此塊石碑上留下兩寸深的指印為附近所有人驚歎。
此條隊伍中還赫然站著鉤戈震和極煞門的門主袁瓚。此二人身為六大宗門其中兩派的首領與至陽觀的老道自然排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且此三人都沒有去試其他幾塊石碑,直接就來到了第五塊石碑前。
鉤戈震和袁瓚二人還算交往的不錯,畢竟都是魔道宗門,即便平時偶有碰擦還一直懷著吞並對方躍升魔道第一大宗的鬼心思,但在正道的至陽觀麵前,二人還算裝出了交好的樣子。
至陽觀的玉清子不動聲色,在此塊石碑上留下了兩寸深的印記後就拂袖而去了。
輪到鉤戈震和袁瓚時,二人還裝腔作勢謙讓了一番。其實二人不過隻是想先看看對方的內力底子罷了。
最終,還是決定由袁瓚先動手,他毫不猶豫地朝著石碑來了一個肘擊,隻聽得一聲輕響,石碑上又出現了一個兩寸的凹槽。
緊隨其後的鉤戈震則也是一掌打出在石碑上留下了兩寸深的掌印。
結果這玉清子、鉤戈震、袁瓚三人竟獲得了一樣的成績。不知道是三人為了不暴露真實實力有意為之,還是這三人真的內力不分伯仲。
不過這三人都非常自信,能在這第五塊石碑上留下痕跡的人少之又少,即便三人這一輪比出了一個平手,他們也能穩穩進入排名的前十,保證晉級。
他們現在期望的,更多是自己宗門裏的後輩能多擠進前二百四十名一些,畢竟這第一輪的成績越好看,自己的宗門也越是能夠立威。
待到三個江湖巨梟離開這條隊伍後,附近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三人在前麵給人的壓迫感可不是一般江湖好手可以比的。
在這裏的所有人,大多數都有些自信的高手且許多已經獲得了晉級資格,卻也不敢奢望自己的成績能過超過前麵那三人。
而就在這條所有人都是高手的隊伍最後麵,正安安靜靜地排著一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此人正是徐遠俠。
“哼。”一聲冷哼過後,一個人影毫不客氣的擠到了徐遠俠身前的位置。
那人一身白袍,衣服上的圖案就好像是山水畫一般。原來是那個領隊孤鴻院男弟子的白麵男子。此人才以在第四塊晶岩上打出五寸的優異成績晉級。此時也是來嚐試這第五塊赤金岩碑的。
若是能在此處石碑上打出痕跡,那自己便能立馬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擠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此人一直想不明白,功力遠超自己的師叔李菀卿為什麽不和自己一起前來這第五塊石碑前一試。明明這李菀卿可是在第四塊石碑上足足打出了一尺半的深坑,這駭人的成績在原先第四條的隊伍中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白麵男子和眾弟子見李菀卿打出如此成績,都紛紛勸她來第五塊石碑前一試。然而那女子竟隻是凝望著遠處的第五條隊伍沉吟不語,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隨後,女子沒有理會門下弟子的刮躁,獨自一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李菀卿的舉動讓名叫齊鴻碩的白麵男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齊鴻碩卻是不會因此放棄去爭奪頭幾名的機會。他在李菀卿消失後也獲得了晉級資格,之後便徑直走向了第五塊石碑處。
直到他走到第五條隊伍的最後麵,才隱約發覺了李菀卿不願前來此處的原因。
除開袁瓚和鉤戈震的原因外,這隊伍最後那名麻衣佩劍的青年顯得格外紮眼。齊鴻碩不會認錯的,雖然這個背影他隻遠遠見過一眼,但此人絕對就是那日在雲來別院中給自己吃閉門羹的兩人中的一個。
記得那日,李菀卿和一眾孤鴻院弟子铩羽而歸後,李菀卿隻叮囑他們千萬不要去招惹雲來別院中的一個青衣的俊逸男子。可師叔李菀卿卻是從來沒提過另外那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
此時的齊鴻碩算是看清楚了那灰色麻衣青年的外貌,此人相貌平平,身形也鬆鬆垮垮全然不像是什麽習武高手。這讓齊鴻碩下意識地將此人當做了李師叔嘴裏俊逸青年的跟班。一股輕蔑之意也油然而生。
幾步踏前,這孤鴻院的齊鴻碩就插隊到了徐遠俠的前麵,並報以一聲冷哼表達出對徐遠俠的不屑。
這看上去武功低微的家夥竟敢來第五塊石碑前試內力,簡直是無知至極。齊鴻碩心裏一陣狂笑,看來終於找到機會來一洗當日的恥辱。
他不敢違抗李菀卿不得招惹沈崖的命令,隻能把一個月前丟掉的場子從徐遠俠身上找回來。
此時的徐遠俠卻是麵無表情,似乎是沒有看見白麵男子的插隊一般,隻是一聲不響,繼續若無其事地排著隊。
這一幕落到了齊鴻碩眼裏,就全然是徐遠俠認慫不敢言語的表現。齊鴻碩心裏可是舒坦了不少。如今自己排在徐遠俠前麵,定要讓這家夥好好瞧瞧自己的實力,讓他知道什麽是自不量力。
與此同時,逐漸有許多在第二塊或第三塊石碑前試內力的高階弟子也晉級了。無所事事的他們沒有找到李菀卿的蹤影隻好圍到了齊鴻碩的身邊。
這些人雖然不排隊卻是站在第五條隊伍的附近。他們做出彬彬有禮的姿態,卻暗自耳語了起來,原來他們也認出了徐遠俠的身份,見到徐遠俠排在齊鴻碩身邊,這些人不由地偷偷嘲笑起了“自不量力”的徐遠俠。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人數就不多的第五條隊伍越來越短。這條隊伍裏有人沒能在碑上打出印痕,失望地離開了。也有些人打出了半寸左右的淺印,這些人倒是不急著離去而是圍在這塊石碑附近看之後人的內力如何。
很快,便輪到了齊鴻碩。在一片孤鴻院弟子的叫好聲中,齊鴻碩一紮馬步立穩身形,隨後單手狠狠一揮,一擊手刀死死劈向了石碑。片刻過後,一道一寸深的印痕出現在了此塊石碑之上。隨即一陣叫好就從兩側的孤鴻院弟子隊伍中響起。
其他留下來看情況的江湖好漢,看見此人能在這赤金岩碑上徒手留下一寸深的印痕隻落後於前麵三個老怪物,都是吃驚不小。
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種種眼光向齊鴻碩投射而來。齊鴻碩卻是非常享受這種目光。
在他之後,便輪到了一直像個啞巴一樣的徐遠俠。
圍觀的人裏除了本就與徐遠俠不對付的孤鴻院弟子外,許多人也看出了徐遠俠武功低微目無神光內力不濟的事實。都對這最後一位挑戰者不是很看好。人群裏竊竊私語聲響起,多半都是質疑的聲音。
孤鴻院弟子臉上的輕蔑與嘲諷也越發明顯。
此時隻見徐遠俠一步踏前,做出了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動作。這徐遠俠竟然一下子拔出了他腰間的佩劍。
就在他拔出那把劍的一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可怕氣息衝天而起。當然,這種氣息普通人是難以察覺的。隻有在某個角落裏靜靜觀察人群的李菀卿發現了遠處的異樣。
她在遠處,看不清在那裏的究竟是誰,卻感應到了一股與一個月前相似的巨大煞氣。可這股煞氣比一個月前要濃烈太多。李菀卿頓時心知不妙,身影一閃就向著那衝天煞氣出現的地方飛掠而去。
也就在此時,獨自站在某塊石碑前的沈崖,瞥見一側的人群裏衝天的氣息,他竟微微笑了起來。
“少俠,這第五塊石碑不準用兵器。”一名雲煥宗弟子提醒道。
這片人群中沒人察覺到異樣,許多人還和之前一樣在冷笑地看著徐遠俠“出醜”。看見他拔出劍更是有好事之徒發出了噓聲。
“放心,不用。”徐遠俠用四個字回答了那石碑旁的雲煥宗弟子。之後又頓了一頓,對著那三名雲煥宗弟子說道:“躲開點,危險。”。
那三人也是一頭霧水,可就在徐遠俠出言警告的瞬間,他們竟從這方才還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眼裏感覺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三人互看了一眼,雖說也沒跑到老遠,也是退了幾步以防萬一。天曉得這驀然拔劍的怪異年輕人究竟要幹些什麽。
人群見此場景也有些發呆,特別是那齊鴻碩,更被徐遠俠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甚至連嘲笑都忘了。
就在這時,隻見徐遠俠,莫名繞到了石碑側麵,他右手提劍左手雙指伸出,兩指微一並攏就以指化劍一下點在了那塊石碑的側麵。
讓所有人駭然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徐遠俠指間輕觸石碑橫截麵的一瞬間,一聲如金石斷裂的脆響傳出。隨後,隻見一道纖細的裂縫貫穿了整塊石碑的兩側。
隨著一聲巨響,這第五塊堅硬無比的赤金岩碑從中間斷裂了開來,轟然倒塌在地。把地麵都砸的一震。這一下巨響直接傳遍了整個場地。
在這第五塊石碑前的人群差點被轟然倒地的巨石碑砸到,都嚇得一哆嗦,許多人都直接腿軟的倒在了地上。那齊鴻碩便是其中之一。他癱倒在地,用癡傻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巨碑倒下的地方,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許多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驚訝與惶恐。
三名雲煥宗的弟子更是吃驚不小,這第五塊的赤金岩碑究竟有多堅硬他們比誰都清楚。如今這讓人難以想象的一幕在眼前發生,就恍如做夢一般。
隔了許久,其中年紀稍大的一名雲煥宗弟子才回過神來,用顫抖的聲音詢問徐遠俠。
“少俠怎麽稱呼,是何門派?”
“玄劍門,徐遠俠。”
遠處,第一塊石碑前,那黃沙門的胖子驀然看著那邊發生的騷動。牙齒不停地打顫。而這條大排長龍的隊伍中卓青霜正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聲唱和響起,並以接龍般的方式從雲煥宗弟子口中傳出。隨即,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片場外平地,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玄劍門徐遠俠,擊斷赤金岩碑,晉級。
與此同時,站在第六塊石碑前的沈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一伸懶腰,嘴裏輕聲嘀咕了一句:“哎呀,該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