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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登高有因(二)

  雲煙嫋嫋,讓六月的枯榮峰頂顯得恍如仙境。有雀鳥飛過卻見浮雲山莊的聚散堂前,幾十號人正針鋒相對,火氣旺旺。


  “你們鉤戈家族憑什麽指派千仞堂和血刀門冒充我們的人在山腳下收取過路費!”


  說話的是一名身穿淺藍色服飾的年輕男子。男子淺藍色的衣服上繡有七朵雲紋,在雲煥宗裏地位隻在宗主與五大長老之下。他目露凶光,麵色鐵青,朝著對麵的數十號人發難。


  “雲鬆執事,你這是對遠道而來的客人說話的方式嗎?”對麵人群裏為首之人身邊竄出了一個一臉壞相的家夥,提著幹啞的嗓音對雲鬆說道。


  鉤戈家族裏領頭的是一魁梧老者,老者一身銀灰色錦袍麵容方正氣場強大。他示意身邊那人住嘴,自己卻未待雲鬆再言就接上了一句:“雲仲山活著的時候都不敢對我這樣說話,憑你一個小輩也配!”。


  說著,銀袍老者微一晃身整個人就出現在了雲鬆麵前,他抬起左手就是一掌擊出,直直攻向猝不及防的雲鬆胸口,這一掌勢大力沉,真氣充沛,頗有雷霆萬鈞之勢。


  忽然間,銀袍老者隻覺自己掌力被化解了大半。有一隻手驀的出現,擋在了他與雲鬆之間。


  “小子年輕,有無禮之舉請鉤戈家主見諒。但還請鉤戈家主解釋方才我兒的問題。鉤戈家族為何命其手下門派在我山腳下行凶收錢。”


  出手救下雲鬆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雲煥宗的戒律堂長老雲滄海。


  鉤戈家族的家主見雲滄海出手接下了自己一掌暫時收斂了鋒芒,與雲煥宗長老打起了太極:


  “看在雲老弟的麵子上就放過這小子一回。不過雲老弟,話可不能亂說,山下攔路的是血刀門和千仞堂的弟子,與我鉤戈家族有何幹係?”。


  雲滄海聽他推諉反倒是不急不躁,義正辭嚴地對銀袍老者說道:

  “誰人不知血刀門和千仞堂是鉤戈家族的下屬門派。鉤戈家主何必繞來繞去,身為堂堂六大門派的首領之一竟如此敢做不敢當,不怕被人笑話嗎?。”。


  “哈哈哈,好!既然你們一口咬定是我們鉤戈家族幹的,那我們再辯解也是無用,我認下便是。如今我認下了你們又能如何?話又說回來,有那兩派為你們雲煥宗尋仙大會篩選掉一些沒資格上山的廢物不也很好?”


  “既然你認了,那請你速速將他們撤去。”雲滄海麵有慍色的說。


  “撤去?可以啊。但還請雲煥宗小宗主親自去撤。老夫可沒有這麽大的麵子。”銀袍老者不與雲滄海對話,而是越過他眼神看向了坐在聚散堂正中間椅子上的一個人。


  說話間,他在宗主二字前刻意加上了一個小字,話語裏的輕蔑暴露無遺。


  這梁州的第一大勢力鉤戈家族在雲煥宗老宗主雲仲山死後野心暴露,勾結了眾多中小門派,欲成為南趙國新的第一江湖勢力。


  都知道雲煥宗新宗主武功低微,鉤戈家族一方見老家主刻意讓那軟腳蝦雲楓下不來台,臉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那坐在正中間椅子上的男子約二十出頭,一身蒼藍華服束發金冠。男子華服上繡有九朵雲紋,顯示著他在雲煥宗至高無上的地位,正是雲煥宗如今的宗主雲楓。


  與他的衣著不匹配的是那張英俊麵孔上晦暗不明的表情,一眼看上去,這一宗之主的威嚴確實還是不夠。


  先前在山門前驅趕無理的小門派下山的就是他。此時的他卻沒有了當時的狠厲,也不知這前後的變化究竟因為什麽。


  雲楓心裏清楚,鉤戈家族這是想借機羞辱自己。他正欲說話,卻見身邊一人踏前一步,對著猖狂的銀袍老者說道:“鉤戈震,這裏到底還是雲煥宗的地盤,豈容你放肆至此?”。


  這人氣息內斂,眼中卻散發光澤,內力看上去已臻至化境。衣服卻不是雲煥宗弟子的藍色雲紋服,而是一件玄色長衫。


  “看來你就是雲煥宗的大客卿黑蛟元坤咯。哼,聽說現在的雲煥宗,你的話就等於宗主的話,是這樣嗎?敢問這雲煥宗是要改姓元了嗎?”鉤戈震看著踏前一步與自己針鋒相對的雲煥宗大客卿,冷笑著答道。話中有離間之意。


  “狺狺狂吠,一把年紀活在了狗身上。我元坤雖不是雲煥宗弟子但深受雲煥宗照顧,自當衷心報答。


  宗主知我信我,豈會受你挑撥。鉤戈震,你別拿你們鉤戈家族的卑鄙心思來揣度他人。別人怕你我元坤可不怕。”話音落地,元坤就作勢要打向不可一世的鉤戈震。


  雲楓見狀一把拉住了他,自己也慢慢站了起來。此時雲楓的臉上已經是沒有了猶豫轉而變得凝重無比。他看著前麵麵色倨傲的鉤戈震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此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從大堂外傳來。


  “怎麽我一上山就聽見這裏吵吵嚷嚷的。鉤戈老鬼,這是人家的地方,你也不要太囂張了。山腳下那幫小輩是你安排的吧?”聲音頓了一頓又繼續響了起來:“燕州至陽觀前來參加尋仙大會。”


  ……


  就在枯榮峰頂浮雲山莊鬧得不可收拾的時候,山腰間有三個年輕人和一對爺孫正進行著看似雲淡風輕對話。


  “人為什麽要登高?當然是登的越高離天越近啦!抬手摘星辰,浮雲膝間過,耳畔隻有風聲起,這多逍遙多自在呀!”徐遠俠笑著回答著老者的問題。


  “爬的越高離天越近.……爬得越高越逍遙……妙,小兄弟豁達直率,這一答,答的妙。”老者重複著徐遠俠的回答。微笑點頭,嘴裏還稱讚著他。


  這讓徐遠俠心裏樂開了花,他心思單純,有人直言不諱的褒獎他自是受用的很。


  老者想起之前有一白衣儒衫名叫陸圍的年輕人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說的是,“登高方能望遠,我登高不為了去高處而是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那年輕人回答的雖然好卻也不比這貌不驚人的徐遠俠灑脫。


  老者滿意的點頭後,又朝那布衣木簪的俊逸男子看去。


  男子見老者看向自己,也不猶豫,直言答道:“我在山腳下看人,人與我一般大小。我在山頂看山腳下的人,人與螻蟻無異。


  我站在絕峰之上,天近了,地遠了,人、馬、房屋,都小了。看似都是別的事物在變,其實變的隻有自己的眼光和心境。


  我登高,隻為去高處看一個人,尋那人的心境。那個人就是在高處的我自己。”


  布衣年輕人流利的說出了自己登高的原因。這答案頗為彎彎繞,卻也是說的明白。


  “登高會變化的隻有自己.……尋不一樣的心境………也好的很啊!如此一來,每上一層都有大境界。


  隻是登高不易,年輕人還需多看看沿途的風光才是。”老者依舊笑著點頭稱讚。這一次他還不忘以老者的身份叮嚀幾句。


  布衣年輕人麵露喜色,對老者抱拳謝道:“多謝老先生指點,晚輩定會多看看沿路的旖旎風光。”。


  年輕人的話讓老者很是滿意。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此時兩人已經答完,就剩下沈崖一人。老者的目光自然是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他。


  沈崖見老者此時的眼光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總算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其實沈崖生的如此俊逸非凡該是多笑笑才好,這一笑令人如沐春風。


  可惜的是,他很快又恢複成了原先沒有表情的模樣。他嘴唇微動,簡簡單單吐出了兩個字予以作答。


  雖然老者在問出問題後立馬擺出了毫無威脅的姿態,讓先前沈崖心裏的一絲殺意消退。幾人間的氣氛也沒了那讓人不安的寒意。但此時的沈崖,對這莫名其妙詢問古怪問題的老者依舊是提防的緊。


  他可沒心情與這對身份特殊的爺孫打啞迷,說完兩字後便一抱拳向老者告辭,轉過身就徑直往山頂走去。


  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欠缺了些禮數。但對於他一個修仙者來說,在看破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不暴起行凶已經是最大的禮數和退讓。


  “沈大哥,你怎麽這麽著急,又一個人走了。”徐遠俠對著沈崖的背影叫喊了一句,卻見沈崖已經走遠。


  徐遠俠見沈崖如此,不好意思地向老者躬身抱拳。老者搖搖手示意無關緊要後,徐遠俠也追著沈崖的步伐繼續向山上走去了。


  那個布衣年輕人卻是怔在了原地。良久,他才回過神來。他自嘲一笑掩飾尷尬。隨即也向老者拜別。隻是聽完沈崖作答後的他沒有繼續跟著二人上山,而是獨自沿著原路朝山下走去。


  不一會兒,這山腰間又隻剩下了老者與小女孩二人。清風徐徐吹來,九環山的無限風光包裹著山間人們走向相同又不同的山峰。


  梳羊角辮的小女孩不解地問著老者:“爺爺,我們又為什麽登高?”。


  老者慈祥回道:“巧兒,我們不是在登高,我們隻是在走路。你要記住,無論是高處還是低處,路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想白白走那麽長的路,就要好好看看眼前的風景。”。


  “爺爺你既然自己有了答案為什麽還要問他們呢?他們也是的,說了一大堆聽都聽不懂的話。還是那個最帥的哥哥回答的簡單。”小女孩好奇的問著老者,最後又笑的和一朵花一樣稱讚著沉默寡言的沈崖。


  老者沒有回答小女孩的提問,隻是目視著沈崖身影最終消失的地方。他沒有了先前的笑容反倒是麵帶憂色自言自語道:“簡單嗎?他選的可是最不簡單的一條。”。


  “為什麽最不簡單?不就兩個字嘛。”女孩用烏黑的大眼睛看著老者,可愛的小臉袋惹人歡喜。


  老者見了她,臉上也沒有了憂色又變回了原先和藹的模樣。隻是他眼睛又不經意看向了沈崖離開的地方,嘴裏還在反複嘀咕著一句話——“好一個登高是為了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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