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嵐歌
第二日一早,薔薇還未起床,一支足有五千餘人的隊伍就在負責人的帶領下,向著冠軍堡的方向開拔,他們是奉流光之命,徹底的將那片戰場打掃出來。
薔薇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己經錯過了他們,心頭不免有些懊惱,然而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流光是不想讓自己看到那些事情難過。
清理戰場的工程浩大,沒有十天半個月,決然無法完成,因此薔薇索性勸說自己放下心,安心等待!
然而僅僅是第二天清晨,那數千大軍就狼狽之極的出現在旭日中,帶頭的將領看到流光,囁嚅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流光幾乎要發火,他才哭喪著臉說道:「回王爺,那片戰場,沒了!」
「沒了?什麼叫沒了?」流光還沒說話,薔薇己經忍不住驚叫出聲。
那將領的表情更是沮喪,盡量簡短的說明了他們遇到的情況,原來,當他們憑藉著浮羅木的指向到達冠軍堡應該在的位置的時候,卻只看到半截神殿孤寂的立在大漠之中,其餘的地方,除了莽莽黃沙,一無所有。
看到這副場景,領頭的這個將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那天跟著君落羽去接薔薇和流光的人之一,親眼看到了那個巨大的化石墳場,可是此時此刻,那麼多的人,竟然在一夜之間,通通消失了!
他命令士兵就地開挖,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之前看到的不是一場夢幻,可是黃沙不住流動,挖掘工作極為困難,勉強挖了一人高的距離,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這一兩天旭日的天氣明明都很好,也沒有聽說修羅沙海有什麼大的變動,可是那麼多的人,那麼大的一片戰場,竟然硬生生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聽完將領的話,流光和薔薇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這樣的意外,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那樣的真相,僅僅現世一天,就緊接著,再次進入了永恆的黑暗。
如果這樣,那又有誰,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牙齒緊緊的咬住了嘴唇,壓力阻隔了血流,使得薔薇原本殷紅的唇瓣泛出一片青白。
「別這樣。」流光心疼的用手掰開薔薇的唇,輕聲說道:「其實他們消失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薔薇的聲調上揚,透出一股風雨欲來的氣勢。
「是好事。」流光不為所動,堅定的點頭:「你想想看,如果他們就這麼暴露於地上,甚至被我們收集起來,他們的親人知道了,必然要來尋找,可是在這麼多的人裡面,尋找到的可能性有多少?而且自然以如此鬼斧神工之力形成此等奇迹,在一些人的眼裡,必然成了獵奇的最好目標,如果他們不但沒有被家人找到,還被人偷了或者搶了去,作為門前廳上的擺設,這又該怎麼辦?」
薔薇輕輕一愣,她並沒有想到這麼遠的地方。
流光看到有些說動了她,便又接著說道:「他們既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傷心,又不想被風雨侵蝕又或者淪為他人手中的玩物,沉入地下,也許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伸手將薔薇拉到懷裡,流光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宿命感:「薔薇,我總覺得,他們之所以會浮出地面,根本就只是為了讓你看一看,因為你說要為他們平反昭雪,因為你說要將他們應得的榮譽還給他們,他們證明了自己,又安下了心,所有的心事都己經解決,所以才會再次沉沒。」
「他們沉沒,可是又並沒有沉沒。因為你,一定會讓他們,真正的重見天日!」
「我?」薔薇微轉頭,眸子裡帶了幾分不約定。
「當然是你。」流光的語氣中充滿肯定:「這些事情之所以能一點一點被揭示出來,全都是因為你的執著,你的不肯放棄。除了你,誰能當得起這件事情?」
「可是……我能說服雲皇嗎?」薔薇的眉心蹙起,一路走到如今,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艱難。
「傻丫頭!」流光在薔薇額前輕輕一彈:「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薔薇抬起眼睛,看到流光眸中平和卻溫柔的笑意,終於展開眉頭,將自己靠近流光的懷中,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既然己經決定,就事不宜遲。
君落羽用金光散尾葵幫秦陌配藥,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便決定先回嵐歌,向雲皇請求重建慕容家,並將當年冠軍堡一戰的真相大白於天下的事情。
薔薇非常希望和蓮華和冥烈能夠和她一起回去,可是面對著她殷切己及的眼神,這兩人一個借口擔心秦陌,一個號稱對嵐歌沒有好印象,雖然沒有直接拒絕,卻都變相的迴避了這件事情。
薔薇心下惴惴,沒有了真正慕容家的人在場,由她去做這件事情,心裏面總是缺了點底氣。然而這兩人都是她至親至近之人,她總不可能強迫他們去。
在流光一迭連聲的寬慰之下,薔薇只好萬般無奈的踏上了前往嵐歌的路程。
一路之上,流光美其名曰怕薔薇累著,行程安排的極為鬆散,足足走了小半個月,才終於到了嵐歌附近。
這一早從臨湘出發,薔薇看著身上華麗至極的金紅色禮裙,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雖然今天中午就可以到達嵐歌,可是就算雲皇要接見她,也是晚上的事情了,禮服到那時再穿就行,根本用不著這麼一大早就穿上,沒的受半天累。
可是不管她怎麼不願,流光就是一個字也不肯聽,甚至耍賴的只在房中放這一件衣服,非逼著她穿上不可。
因為這麼個小插曲,薔薇一路上都不怎麼肯理流光,只撅著嘴在一邊生氣,流光倒像是全無所覺,該怎麼樣還怎麼,渴遞水,熱打扇,就連該占的便宜都一分沒少,氣的薔薇直想咬他一口。
到了正午時分,馬車轔轔,緩緩駛入嵐歌城古老又高大的城門。
時隔一年,她終於再次回到了嵐歌。
上一次,是階下囚奴,前途未卜,而這一次,是掌中珍寶,恩愛兩全。
人生的際遇,有時,是何等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