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駙馬
這一定是君落羽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為詭異的景象,薔薇伸手指著他,理直氣壯的問:「薔薇是什麼人?」
君落羽的面色終於凝重起來,他一直以為薔薇只是受不了自己身世的刺激,所以暫時的情緒混亂,只要耐心開導,一定會慢慢清醒過來。
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薔薇,就算她再怎麼精神錯亂,也絕對不會對流光下這樣的狠手。
收斂了面上的輕鬆,君落羽沉聲問道:「你真的不記得薔薇是什麼人?」
「當然不記得!本公主根本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她!」
「那你是誰?」
「放肆!」薔薇鞭子一甩,又是劈頭蓋臉的抽下,不過君落羽卻不會如流光那般任她打,一手握住鞭柄,再次問道:「你是誰?!」
「大膽奴才!」薔薇萬料不到君落羽居然敢阻攔她的鞭打,掙了兩下掙不動,又急又怒,大聲喝道:「我當然是公主!赤焰的蓮華公主!你一個小小醫生居然敢如此無禮,我一定要叫人殺了你!」
「如果你是公主,那麼……她是誰?!」君落羽的手突然向後一伸,用力指向門的方向。
大門在君落羽伸手指過去的時候正好被人從外推開,一個身影慢吞吞的走進來,小聲的說道:「薔薇,你醒了?」
聲音微小,怯懦,彷彿只是說出這幾個字,都要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衛澤一如既往的跟在蓮華身後,態度從容,淡然,只是望向蓮華的眼睛里,帶了一抹說不清的憂色。
蓮華的臉龐沒有任何徵兆的出現在薔薇眼前,薔薇猛的愣在原地,怔怔的看著蓮華。
手中的鞭子突然一緊,君落羽的聲音緊跟著又逼了上來:「說呀!如果你是蓮華,那她是誰?」
「她是……她是……」薔薇的面上突然出現了極為混亂的神色,似是在極力抗拒著腦海里的某個念頭。
那個念頭如一頭被鎖鏈困鎖住的野獸,薔薇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只要那頭野獸一被放出來,她一定會立刻就被撕咬的體無膚,可是現在,就在蓮華出現的那一瞬間,捆綁著那頭野獸的鎖鏈突然被拽緊,它跳躍著,咆哮著,拚命的掙扎!
「不……我不知道……」薔薇用力的抱住了頭,用盡一切努力和那頭野獸抗爭:「我不知道她是誰,你們為什麼找這個瘋女人給我看?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薔薇?」蓮華看到薔薇的樣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方才的種種猶豫立時全都拋在腦後,一步奔了過去扶起她的身子:「薔薇,你不認識我了?你仔細看看,我是蓮華啊!蓮華!」
「你胡說!」薔薇猛的將蓮華推開,用力之大,幾乎讓蓮華一跤跌在地上。
她雙手胡亂的揮舞著,情緒激動至極:「你這個賤婢,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是蓮華?我才是蓮華,我才是!不要臉的賤人,居然敢冒充公主!人呢?人呢?把這些無禮的奴才,通通給我拉下去殺了!我不想見到他們,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薔薇……」蓮華被衛澤不著聲色的扶住,卻幾乎感覺不到,心痛的看著眼前薔薇狀若瘋狂的樣子,猛的轉過頭去盯著流光和君落羽問道:「怎麼回事?薔薇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
流光的臉色鐵青,薔薇現在的這種樣子,己經絕不可能用情緒一時錯亂來解釋,可是薔薇難道真的失憶了,居然連他都不記得?
君落羽的面色也是極為差勁,那天晚上的瘋狂逃亡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導致他幾乎忘記了那個被揭示出來的真相,有多麼的冷酷殘忍。
他好像是直到剛剛才想起來,那張黃絹之上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提示的,不僅是薔薇的身世,更是對薔薇整個一生的否定!
她將近十九年的人生,一直都活在為慕容家平反昭雪的龐大目標之下,可是就在那個目標一點一點,馬上就要達成的時候,突然出來一個人告訴她: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個笑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不僅如此,如果她的身份真的是赤焰的公主,敏妃與焰皇的女兒,那叫她該如何去面對楚同的死亡?!
那天夜裡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他卻早己看清,那樣鋒銳至極的傷口,百分之百,是出流螢,而那個時候,流螢,正在薔薇的手中。
「薔薇……」蓮華不死心的上前一步,想要把她從那種混亂出喚出來:「你難道真的不記得了嗎?我們小的時候……」
「這位姑娘!」流光的聲音突然平靜無波的傳了出來,卻夾雜著一股龐大的威嚴,硬是阻擋住了蓮華要說的話:「請你不要再胡言亂語攪亂公主的心神了。」
蓮華猛的怔愣,不解的看著流光,可誰知身後居然傳來了同樣口徑的話語:「沒錯,這位姑娘,公主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讓她靜養一下的好。」
這句話雖然與流光口徑一致,卻善意的提醒了蓮華薔薇目前的身體狀況不佳,許多事情不宜過急。
蓮華嘴唇不甘心的微動,可是看到衛澤的嚴肅的眼神,立時意識到這種事情恐怕真的很嚴重,連忙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
「衛澤,衛澤?」薔薇才看到一直安靜的站在門邊的衛澤,幾乎是一看到,眼睛里就立刻放出了光,像是找到了救星,猛推開蓮華撲了過去,一把拉住衛澤的胳膊,乞求的望著他。
「衛澤,你一直都很喜歡本公主,一定不會認錯本公主對不對?這些人都瘋了,非說我是什麼薔薇,你告訴他們,告訴他們,我是蓮華,是赤焰的公主蓮華,是你一直喜歡了好多好多年的蓮華!」
場中眾人看到薔薇的表現,每個人露出了黯然的表情。
薔薇不記得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卻偏偏記得衛澤,記得之前跟她根本沒有太大交集的衛澤。
衛澤的眉頭皺了皺,他可以說她是蓮華,可是卻不能說,她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這一點小小的堅持,也許固執,卻不容動搖。
看著房中的幾人都在緊緊盯著他,衛澤想了一想,輕笑著說道:「公主殿下,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問駙馬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