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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救我

  漫天的火,漫天的血,還有紛紛揚揚的大雪,就像祭典那天,赤焰紅色的禮服與茫茫的雪地之交相輝映在一起,慘烈並且妖嬈。


  喊殺聲,嘶鳴聲,無數血肉的碰撞,刀劍砍在骨頭上,發出咯吱的輕響。


  不要,不要……


  拚命的搖動著頭顱,冷汗一層一層滑下額際,帶來冰涼的觸感。


  「薔薇,薔薇……你怎麼了,醒醒,快醒醒……」蓮華半跪在床邊,拚命的搖著薔薇,。


  緊閉的雙眼倏然張開,眸光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恐,忽然一把抱住蓮華向頭用力的壓在她的肩膀上,顫抖著說道:「蓮華,我夢到很可怕事情,火,漫天漫地都是大火,燒的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突的又掙出身子,定定的盯著蓮華:「我有很不好的預感,真的很不好。」


  「只是個夢而己,你不要胡思亂想。」蓮華扶著薔薇躺下,替她拭去滿額的汗水:「乖乖的睡一覺,到天亮了你就會發現,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嗎?」薔薇看著蓮華,彷彿在尋求某種保證,脆弱的像個孩子。


  蓮華從來不曾見到薔薇這種表情,薔薇看起來脆弱,可是與她一同地宮中走過了那許多險惡歲月,每一次每一次遇到危機的時候,都是薔薇站在她的前面,把心底的脆弱,強硬的轉變成堅強。


  「真的。」用了自己覺得最可靠最有力量的語氣:「你放心,等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好好的。現在閉上眼睛睡覺,你不累,我乾兒子還累呢。」


  薔薇眨眨眼,似是被蓮華的語氣逗笑:「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個兒子?」


  手己是不自覺的撫上高高隆起的腹部,唇邊綻出溫柔清淺的笑意。


  「我說是兒子就是兒子,好了好了,不許打擾他休息,快點睡覺!」


  在蓮華半是威脅半是勸慰的話語下,薔薇慢慢閉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然而心底卻彷彿總是縈繞著一絲不安,眉頭微微的蹙著,就連睡著都無法展開。


  在薔薇做著惡夢的時候,皇宮之中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做著惡夢。


  宣可卿聽到動靜奔進鈴舞房中的時候,鈴舞兀自沒有從夢魘中醒來,她拚命的大張著雙手,絕美的面容顯出瀕死的魚一樣灰敗又絕望的神色,身體不住的掙動著,像是空氣中有什麼人死死的壓著她的手腳,而她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


  她的聲音尖銳,凄厲,甚至比下午在偏殿中看到的那個女子還要更甚幾倍,她死命的嘶吼著:「滾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宣可卿愣了一下之後,連忙跑上前去,嘗試著抓住鈴舞的手,去叫醒她:「師尊,師尊,您醒醒,您做惡夢了。」


  「滾開,不要碰我!」宣可卿剛一碰到鈴舞,夢中的鈴舞就彷彿被電打了一樣,用力甩開宣可卿的手。


  鈴舞的武功早己到了臻化境的地步,除了每月七天火毒發作的時候需要在冰室中以龜息大法度過,其他時候早己是天下無敵。


  宣可卿那些微末武功,又怎麼當得鈴舞如此不加控制的一擊?

  幾乎還來不及做任何抵抗,身體就被當胸湧來的一股大力狠狠一推,重重的滾落地上,直到撞到廳中的一個花架,才勉強停了下來。


  花架倒地,之上放置的香爐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被惡夢魘住的鈴舞在聽到這一聲之後,終於猛的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大聲喝道:「誰?!」


  「師尊。」宣可卿胸中氣血翻湧的利害,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低聲說道:「師尊,您做惡夢了。」


  鈴舞的目光停在宣可卿的面容上,卻仍是愣愣的沒有焦距,過了幾秒鐘之後,才彷彿如夢初醒般說道:「惡夢?」


  「是。」宣可卿小心的應聲。


  「呵……哈哈哈哈……」鈴舞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原本因為做惡夢而慘白汗濕的臉上因為劇烈的笑意而暈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紅,甚至笑的都開始咳嗽起來:「惡夢,是惡夢啊。可是我一輩子,卻從來沒有從這個惡夢中醒來過!」


  「師尊!」宣可卿擔憂的望著鈴舞。她跟在鈴舞身邊這麼多年,鈴舞從來都是高貴的,優雅的,冷漠的,就像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絲袍一樣,質地華貴,表相完美,帶著凜然的傲氣。


  鈴舞猛的止了笑,眸光逼成一線望著宣可卿,冷聲問道:「我今天下午沒有救那個女子,你一定很怪我是不是?」


  宣可卿一愣,不知她怎麼會突然想起下午的事,卻是立刻搖頭:「師尊這麼做,一定有師尊的道理,而且師尊不是也說,那個女子是洛王的人,我們不應該插手到赤焰的內政里來。」


  「哼!」鈴舞不屑的哼了一聲:「赤焰算什麼?我若真的想救,楚同又怎麼敢不給我這個面子?」


  「那師尊你……」


  「我救了她,誰來救我?」鈴舞的目光猛的狠厲起來:「我當年遭遇這種事情的時候,怎麼沒有人來救我?!」


  「什麼?」宣可卿猛的張大了眼睛,一隻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鈴舞。


  怎麼可能?


  從她記事起,鈴舞就是強大的,不可戰勝的,帶著睥睨一切的神氣不屑一顧的看著聖女宮,看著銀翼,彷彿什麼事都掌在手中,任何陰謀詭計在她的強大面前,都可笑的不值一哂。


  就算是鈴舞的丈夫,上任翼皇莫名其妙的病死宮中,都沒有任何人敢對她有一絲一毫的疑心。


  可是她剛才說的是什麼?她遭遇到了同樣的事情?她遭遇了什麼事情?

  看到宣可卿的表情,鈴舞猛的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抖,卻又像是如釋重負,她並不是生來就是這麼強大,而是在那件事情之後一點一滴的拚命積累,又因為慕容娉婷的到來從聖女湖中得了那份浮現在水面上的秘卷,才終於練成了今日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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