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嫌盡釋
即使是這樣逃亡被攔下來,薔薇也並沒有什麼狼狽之色。
自從在洛王的書房裡看到那一屋子的慕容垂畫像之後,她幾乎己經篤定,就算洛王不喜歡自己,也必然不會傷害自己。
一個人的感情總要有個寄託,而自己,幾乎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與慕容垂有關係的人了。
至少,在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世以前,自己的生命是有保障的。
冥烈己經被兩個侍衛抬著走了,薔薇慢慢走向前方專門為她準備的車駕的時候,聽到宣可卿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對著鈴舞詢問:「師尊,您跟我說只要我將冥烈引到這裡來,就不會傷害他的性命,您會做到吧?」
她不能停下來聽鈴舞的回答,但感覺到鈴舞輕輕的哼了一聲,似是不屑。
心中一動,宣可卿歷次背叛無不出自她的本意,可是這一次,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呢。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驕傲又跋扈的女子,沒有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與愧疚。
她與冥烈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冥烈從來都不是個輕易會生氣的人,甚至自從自己與他認識以來,還從來沒有見他生過氣,可是剛才宣可卿點了他穴道的時候,他卻確實是……怒不可遏。
馬車粼粼,剛到了洛王府上,蓮華早己從裡面火焰一樣的飄了出來,一步躍到車邊,大聲叫道:「薔薇!」
薔薇掀開帘子,再看到蓮華的時候有幾分尷尬,她知道蓮華是很希望自己伴在身邊的,可是說到底,她居然又跑了。
可是蓮華顯然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一見到薔薇,幾乎連她還有身孕都有些記不得,拉著她就往洛王府里走:「你快點過來瞧瞧,衛澤背上傷的很嚴重,外傷不是你最拿手的!」
一路半拖半拽,直到薔薇膝彎一軟,差點跌在地上,幸好及時扶住了一根柱子,這才記起她的身子並不適宜這般疾走。
一邊放緩了步伐,一邊頗為生氣的說道:「你要走就走,讓那些人弄那麼危險的事情做什麼?那麼大的木棒迎空砸下來,又著著火,要不是衛澤拉了我一把,恐怕我也得成你逃走的犧牲品!」
薔薇身體下意識的一僵,盯著蓮華問道:「你知道我要走?」
「廢話!」蓮華翻了個白眼:「你要不是想走,干吧把我打發回府?不就是想著我回去了就沒人再阻攔你,也沒人去和洛王告密?我乖乖的遂了你的意,可是你呢?居然弄那麼一出來,成心想報復我以前打你的事是不是?」
「蓮華!」薔薇忽然住了身形:「你知道我要走,可是你不攔我?」
「有什麼好攔的?」薔薇對著薔薇很有些沒好氣的樣子,可是臉上卻滑過一抹可疑的潮紅:「不是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偶爾分開一下,有什麼大不了?」
薔薇認真的看著蓮華,直看到蓮華臉上越來越紅,幾乎快要燒起來。終於再受了不薔薇這般無禮的盯著她,蓮華用力一拉她,嗔怒說道:「你看夠了沒有?衛澤還在床上躺著呢!」
「對,對。」薔薇面上猛的笑開:「我們先去看衛澤。」
蓮華幾乎不敢再看薔薇,只是拉著她的手在前引路,薔薇看著蓮華紅雲似的背影,面上禁不住露出一種溫柔至極的笑意,雖然過程漫長了一些,可是衛澤皇子這一次,總該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吧?
到了房間中,衛澤果然在床上,不過是不躺著,而是趴著。
他一手撐著床想要起來,皺眉對旁邊的小丫頭說道:「又不是什麼大傷,太醫也來看過了,用不著這麼老趴著。」
「那可不行,公主吩咐了,一定要等郡主回來看過了您才能起身呢。」一個小丫頭認認真真的說。
「就是就是,皇子殿下,您就再忍忍吧,要是公主回來看見您沒好好趴著,准要教訓我們的。」
薔薇噗嗤一聲輕笑出聲,蓮華的臉早己紅的如欲滴出血來,指著兩個小丫頭嬌斥:「兩個小賤蹄子,本公主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就知道在這裡搬嘴弄舌,還不給我滾蛋!」
衛澤的唇角若有似無的滑過一抹笑意,卻果然又乖乖的趴在了那裡。
「薔薇,你趕緊給他看看去。」蓮華拽著薔薇的手。
「好。」薔薇淺笑,慢慢走到床邊,看了一下衛澤的傷口,其實冬天穿的厚,就算那帶火的木棒真的砸到了衛澤,也不至於燒到皮肉。
只是那木棒上似乎含有火油,衛澤又只顧著看蓮華,沒有第一時間脫掉外衣,這才燒到了裡面。
薔薇簡單的看了一下,傷口並不是很嚴重,太醫也己經來處理的很好,只是燒傷向來都是血肉模糊,因此看起來才特別觸目驚心一點。
眼珠一轉,皺了眉誇張說道:「衛澤皇子傷的不輕啊。」
「什麼?」蓮華一下子奔到床邊,緊拉著薔薇的手:「薔薇,你別嚇我,剛才的太醫明明說沒什麼大事的。」
「怎麼沒什麼大事?」薔薇指著衛澤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你看看,都燒到肌肉了,只怕得趴個十天半月的才能起得了床呢,而且還沒準會留疤。」
「有這麼嚴重?」蓮華望著薔薇,眼中滿是擔憂,卻仍有一絲絲的懷疑。方才請來的太醫是宮中醫術最好的人,怎麼和薔薇說的差這麼遠?
薔薇肅了面色:「當然有這麼嚴重。你難道不記得,你小時候幫我擋了火的那次,也是砸到這裡,可不是在床上足足趴了半個多月?」
薔薇這麼一說,蓮華立刻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一絲懷疑幾乎跑到九霄雲外去,只看著薔薇問道:「那你能不能救他?好了以後,不會影響到別的吧?」
「放心放心。」薔薇拍著蓮華的手:「除了這半個月行動有些不便,需人照料著點以外,其他的不會有任何影響。不過這半個月你可得認真照顧著,要是不小心傷了筋骨,那可就難辦了。」
「那就好。」蓮華一顆心總算是定下,轉了頭對著衛澤橫眉怒目:「就這樣你還要下床呢,看真傷了筋骨你怎麼辦!」
雖然蓮華的關心讓衛澤心裡很是受用,可是目前這種狀況,還真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他就真的這麼在床上趴上十天半個月?
看到薔薇唇角邊微帶得意的笑意,終於知道她這是整自己呢,可是偏又不能拆穿,只好輕咳一聲,將臉向枕頭裡埋了一埋。
赤焰宮中就有很好治燒傷的葯,太醫己經給衛澤擦過了,薔薇為了逼真,又單開了幾味去火毒的湯藥,叫蓮華每天餵給衛澤吃。
收拾停當了,才和蓮華一併走出了房門。
走了兩步,薔薇突然輕聲說道:「蓮華,你背上的那道傷,我幫你去了可好?」
「啊?」蓮華一時間居然有些怔愣,過了一兩秒才想起來,面色微微一僵,卻是小心的問道:「那個,可以去掉?」
那個時候,她為薔薇被一根燃著的衡量結結實實的壓在底下,後來傷雖然好了,可是從左肩到右肋,卻留下了長長的一道疤痕。
這些年來隨著身體的漸漸成長,那道傷痕有所淡化,可卻也同時越來越長,顯得更為猙獰可怖。
薔薇以前就在研究什麼樣的藥水可以將疤弄的淡一些甚至完全消除,可是蓮華卻從來不許她為自己這麼做。
她總覺得,這道疤就像是她與薔薇之間的一個羈絆,只要有這道疤在,薔薇就永遠欠她一條命,也永遠不會離開她的身邊。
執著了這麼多年絕不允許消失的東西,在薔薇今天問起的時候,居然淺淺的動了心思,畢竟是女孩子,愛美乃是天性,誰都不會願意自己身上有這麼一道難看的疤痕。
尤其,是那種執著漸漸散去,這道疤痕,也就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薔薇抿唇輕笑,緩緩點頭。
她早先為了去手上被豹子咬的疤,與流光帳下那個軍醫研討之下,倒很是做出了這麼一種葯。
只是不知道對蓮華這留了許多年的傷痕,還有沒有用處。
一起走到薔薇蓮華同住的地方,蓮華忽然開口說道:「薔薇,你下次想走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薔薇突然抬頭。
蓮華己是輕聲說道:「雖然你在這裡的時候也常常笑,可是和那個人分開,你心裡,應該是不痛快的吧?」
薔薇拉過蓮華的手:「蓮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和你在一起,我也是開心的。」
「我知道。」蓮華誠懇的看著薔薇:「我己經不小了,薔薇,你不用這麼老哄著我。」
薔薇眨了眨眼,沒有說話,蓮華反手握住薔薇:「既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那讓你高興的事情,我自然會努力去做。我在扶桑雖然不一定有什麼勢力,可是我畢竟是這裡的公主,而且所有的人都以為,我一定不會讓你走。」
薔薇精神一振,蓮華己是堅定的說道:「所以你下次走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