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
淚水簌簌而下,薔薇猛的睜開眼睛,沖著楚煜大吼:「你到底要怎麼樣?為什麼連死都不讓我去死?」
楚煜清俊而高傲的面容逼近薔薇:「本王爺說過了,你現在是我的人,本王沒有允許你死,你就得乖乖的給我活著。」
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薔薇看了楚煜幾眼,忽然頭一撇,再次閉上了眼睛。
「你比以前笨了。」楚煜語氣輕淡:「我記得當初在宮裡的時候,你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領還有一套,怎麼現在居然只知道以硬碰硬?你以為,你能碰得過本王?」
薔薇緊抿了唇,不肯吭聲。
楚煜也不介意,依舊淡聲說道:「其實你五歲那年入宮的時候,我就己經見過你。那個時候,你就己經是個小美人,不過本王看中並不是這個,赤焰皇宮雖然比不上朝雲,但美人倒也不缺。讓本王感興趣的,是你那個時候的神態。」
薔薇知道現在不該聽楚煜說話,可是當他用這種語氣講起當年那些事情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聽了進去。
「那個時候你跟你那個娘親後面,你娘親想要送你進宮,你明顯是不願意的,可是卻又不能說,只能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你娘,那雙眼睛里水汪汪的,彷彿想哭,又哭不出來,只好倔強的挺直脖子,把眼淚都逼回去。那個時候本王居然有點動心,想要過去把你抱在懷裡好好的安慰,告訴你如果想哭,盡可以大聲的哭出來。」
薔薇眼睫輕輕顫動,她在赤焰皇宮中的時候,楚煜一向對她很好,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楚煜對他的情份,竟會開始於那麼早以前。
一隻手輕輕撫上薔薇的面頰,楚煜柔聲說道:「我去找管事的人,想讓他把你要過來,可是卻被蓮華搶先了一步,我一天天的看著你長大,出落的越來越漂亮,可是用盡了方法,都不能把你從蓮華那裡要過來,否則的話,你早就己經是本王的人了,又怎麼會遇上御流光?」
流光兩個字在心頭閃過,薔薇心中驀的一疼,忽然想起流光己經不在,而且還是自己害了他,心裏面像是被掏空了一塊,怎麼填也填不滿,淚水又是汩汩而下,頃刻就將被褥又濕了一塊。
睜開眼睛,強自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顫著聲音說道:「薔薇知道七皇子一向都是對我極好的,七皇子可不可以再最後照拂薔薇一次,允許薔薇……」
「不行!」楚煜的面色倏的轉冷,毫不猶豫的拒絕。
目光冷冽的盯著薔薇:「御流光己經死了,你現在是我的人。一個人不管在另一個人的生活里刻了多深的印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都必然會淡去。本王可以給你時間,但是,你最好不要激怒本王!」
突的彎腰拂袖而出,對著車外某個人冷冷吩咐道:「進去看著她,別讓她死!」
「是!」一個女子清脆應答,很快掀簾上車。
薔薇己經根本沒有精神去管這些事,楚煜臨走之時那句「御流光己經死了」像釘子一樣狠狠扎在心裡,讓她血流不止。
腦袋裡昏昏沉沉的,翻來覆去的都是這句話。
心口針扎似的疼,心臟好像被一隻手狠狠的捏著,連喘息都困難。
流光的身影慢動作一樣向後仰倒的鏡頭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回放,每放一次,疼痛就將薔薇凌遲一次。
她怎麼會那麼傻,明知道流光和楚煜是死對頭,明知道楚煜得著這麼好的機會,絕不可能放過流光,居然還做出那種事情。
流光那種痛苦又不甘的神色將她的心都快要擊的碎了,若早知道這樣,根本就不該放開你的手,若是與你一起去了,反而是種解脫。
馬車走的很有規律,不急不緩的往扶桑的方向趕。
楚煜並不太常上車,自有影衛中的女性日夜看著薔薇。
薔薇精神懨懨,目光空洞無神,常常整日里也沒有一句話。
人家給她東西就吃,吃過了就睡,實在不許她睡,就靠在車廂壁上,定定的看著前方。吃過的東西要不了半刻鐘,就會連本帶利的吐出來,常常弄的車上一片狼藉。
不過數日的工夫,在蒼梧時好不容易養上去的一點肉居然就掉了個乾淨,而且越發顯得皮包骨頭。
這一日,當她又吐掉了吃進去的食物時,楚煜終於再也忍不住,上車去一把捏起薔薇下頜,惡狠狠說道:「你想死是不是?你以為死了就能去見御流光?如果你真這麼想死,本王成全你!到了下一個鎮子,本王就找一群乞丐和流浪漢來,叫他們好好的享用享用你,然後你想怎麼著,就全不幹本王的事,到時候,我看你拖著這麼髒的身體,還有什麼臉去見御流光!」
楚煜的威脅狠厲並且陰毒,饒是薔薇早己有些聽不進外面的話,也不由的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聽到本王說的話了是么?」楚煜並不放鬆手上的力道:「聽到了就給本王好好吃飯,本王要的是會說會笑會動的女人,不是一個活死人!本王說得到做得到,你最好識相一點!」
薔薇木然的轉動眼珠,看到車廂角落放著一疊之前吃了兩口的點心,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她不要那樣去死,只要她想,她有很多機會很多方法去死,唯獨不能那樣。她要乾乾淨淨的去見流光。
她的身體只被流光碰過,也只能被流光碰。
抓著點心拚命的往嘴裡塞,塞的太急被嗆到,猛的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到面色通紅,眼睛里不斷的迸出淚水來。
影衛都有些心生不忍,對著楚煜輕聲的叫了聲主子。
楚煜根本不為所動,冷冷說道:「遞杯水給她。」
影衛連忙照辦,薔薇接過水,卻連端也端不穩,只是拚命的咳,灑的車廂中到處都是。
胃裡忽然一陣翻騰,薔薇猛的棄了手中的點心和水,趴到車窗外面,口一張劇烈的嘔吐起來。
她這些日子幾乎根本沒吃什麼東西,這一吐,除了方才吃進去的那一點,就全是酸水,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淚水順著面頰拚命的流淌,薔薇己經說不清她到底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流淚,還是純粹的因為想哭所以才哭。
喉嚨里一陣一陣的噎著氣,影衛趕上前,輕輕的拍著薔薇的脊背。
薔薇覺得自己吐的差不多,伸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轉回身子,勉強對著影衛笑了一下,示意沒事,然而眼前卻驀的一陣昏黑,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客棧里,楚煜面色極差的盯著眼前的郞中,冷聲問道:「你確定你沒診錯?」
「老朽行醫也有些年頭了,這個斷然看不錯的。」郎中滿面堆笑:「夫人懷孕己有一月左右,真是恭喜公子了!」
楚煜的面色更為難看,他守了這個小丫頭這麼多年,她居然己經懷了御流光的孩子。
目光沉沉的盯著醫生,毫不留情的說道:「打掉!」
「什麼?」郎中的眼睛猛的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楚煜,吃吃說道:「公子,令夫人……」
「我叫你打掉!」楚煜心情極差,說的有些咬牙切齒。
旁邊的影衛己是冷聲說道:「我家主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是……是……」影衛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震懾了郎中,連忙低頭應是,頭也不敢抬,就打算磨墨寫方子。
「不行!」一聲嘶啞卻堅決的聲音突然從帳中傳出,薔薇不知道什麼時候己經醒了,死命的撐著身子坐起來,目光哀求的望著楚煜:「你不能這麼做。」
「本王憑什麼不能?」楚煜目光冷的如冰一般:「你難道還指望本王替御流光養兒子不成?」
「七皇子一定要這麼做,就連薔薇一起殺了吧,反正,薔薇早己生無可戀!」
「你以為本王真的不敢殺你?」楚煜的一隻手猛的掐上薔薇的脖頸。
薔薇認命的閉上眼睛,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過,竟然連流光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薔薇認命的態度讓楚煜更為惱火,手指緩緩收緊。旁邊的郎中早嚇的一句話也不敢說,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薔薇肚子里的孩子,並不是找他來看病的公子的。
他剛才居然還和人家說恭喜,這個公子沒要了他的命真是他運氣好。
喉嚨里火燒火燎,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薔薇的臉被憋的通紅,幾乎馬上就要暈過去。
房間的門猛的被人一腳踹開,一個清脆的女聲厲聲叫道:「七皇兄,你在幹嗎?」
這一聲猛的驚醒了楚煜,他的手下意識的一松,一個紅色的身影己經旋風般的奔到了薔薇身前,俯下身輕輕拍著薔薇的背。
薔薇伏在床沿上,拚命的嗆咳,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靜水般的立於蓮華與楚煜之間,淡聲說道:「聽聞攝政王逼殺御流光,早該凱旋,不料卻遲遲未見行蹤,公主放心不下,因此與小臣前來迎接。恭賀攝政王立此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