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不起

  略微思索,忽然明白了冥烈為何堅持,淺笑說道:「皇太子有何條件,但說無妨。」


  冥烈哼了一聲:「總算有點開竅。」


  在庭院中踱了幾步,轉頭看著流光:「御流光,你說,如果我拒不接受你的條件,在你們打完赤焰之後,率蒼梧鐵騎與你纏鬥,能有多少勝算?」


  「沒有勝算。」流光答的毫不猶豫。


  冥烈面色黢黑:「我說你也太自大一點了吧?」


  「不是自大不自大,而是我們的依恃有所不同。」流光面色嚴肅:「蒼梧草原自三十年前一度中興之後,經曆數場大戰,國力早己衰退,這些年來雖然略有回升,但始終也並沒有擺脫貧瘠的狀況,而反觀朝雲,即使在外戚專權的日子裡,國力也一直在穩定增長上升,流夜親政這一年來,更是空前繁榮強大。再加朝雲的底子本來就比蒼梧厚,若真的和蒼梧打起來,我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拼消耗,拼實力,都能生生拖垮蒼梧,這樣說來,蒼梧又怎麼可能有勝算?」


  流光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力,冥烈知道他說的沒錯,因此只是沉默,空氣中一時陷入一種極為靜寂的氣氛。


  片刻之後,冥烈緩緩開口說道:「你說的沒錯,不過,我還是想要和你一戰。」


  流光眉頭緊皺,和赤焰一戰勢在必行,赤焰這些年來發展的很不錯,軍備國力也有大幅提升,雖然之前在旭日城曾經打退了赤焰的三十萬大軍,但在楚煜的指揮下,這三十萬人幾乎是全身而退,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和赤焰的這一戰並不輕鬆,在打這一仗之前,流光不想輕動刀兵,浪費實力。這也是他極力尋求和平解決蒼梧問題的另一個出發點。


  冥烈看到流光的樣子,唇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意,取笑說道:「我說你緊張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只因為想和你打一架,就會把整個草原都捲入戰爭?」


  「那皇太子的意思是……」聽到冥烈並不是真的要和自己開戰,流光微微松下一口氣。


  「沙盤!」冥烈很快的吐出兩個字:「我們在沙盤上擺出目前朝雲和蒼梧的局勢,排除赤焰的影響,好好的打一仗,我倒要看看,被傳為用兵如神的靖王,到底有沒有那個實力!如果靖王勝了我,蒼梧自然如靖王所說,宣布歸屬朝雲。可若靖王不勝……」


  面上露出幾分倨傲:「那在冥烈有生之年,請永莫提起收編蒼梧一事!」


  流光面上終於露出釋然的笑意,縱然冥烈是在挑戰,可他的笑容中卻多了一抹認同的暖意,堅定說道:「好,一言為定!」


  雙掌交擊,在夜色中發出清脆的聲響,薔薇立在窗前看著二人達成協議,心頭湧上強烈的喜悅感。


  太好了,冥烈和流光,不用在戰場上馬兵相見。實在是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計議己定,冥烈看著流光,忽然開口問道:「為什麼不談薔薇?」


  流光的條件之中,竟然只有蒼梧臣服一件事情,沒有一字一句提到薔薇。


  薔薇心頭不禁也是一跳,下意識的望著流光,難道他來到這裡,真的只是為了蒼梧?

  流光下巴略抬,面上神色倨傲己極:「薔薇不需要談!」


  「這是什麼意思?」冥烈的面色己然有些難看,他有預感,御流光的那張嘴裡,一定會吐出他極不願意聽的字句。


  果然,流光毫不客氣的說道:「她是我的,根本無需任何人插手!」


  「御流光!」氣極大吼:「你不那麼自大會死啊?誰說薔薇就一定是你的?我告訴你,她現在是我們蒼梧的薔薇郡主,是我妹妹!我們沙盤比完之後,要再比一場,比武!只有你贏了我,我才把她交給你帶走,你要是輸了,我立刻就找個可靠的人把她嫁了!」


  流光臉色驀的黑成一片,冥烈還真是不怕死,竟敢拂他的逆鱗。


  眸光沉沉直視,一字一字說道:「本王絕不拿薔薇做賭注,因為,我、輸、不、起!」


  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說出,竟是說不出的沉鬱著重。


  冥烈的武功雖高,可若流光放手一搏,勝負只在五五之間,也許流光還要多佔些優勢,可是即使如此,也絕不肯以薔薇為賭注。


  贏了,未必見得有多大好處,輸了,卻是輸了全部。


  冥烈愕然的看著流光,終於一甩袍袖,負手向院外而出。


  「差不多就趕緊滾出皇宮去,我蒼梧的皇宮豈容得下你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明天好好的遞了國書再進來!」


  話音落的時候,人也己消失的不見蹤影。


  「流光!」薔薇奔出來,牽著流光的手,面上滿是喜色。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流光緩了面色,調笑問道:「這麼想跟著我私奔?」


  「你……」薔薇氣結,他什麼時候學來了宣可卿的壞習慣,好好的一句話,非得說的這般難聽。


  「乖,今天晚了,你先好好睡覺,我就在這裡,來日方長。」掂著薔薇的下巴輕輕印下一吻,將她打橫抱起在床上安頓好,又看著她閉上眼睛,這才抽身而退,連空氣都沒有驚動一下。


  一覺天明,宣可卿早早的跑來自己的房間,也不知怎麼買通了兩個小內侍,一會兒一個,輪番傳遞著前殿上的消息。


  說靖王一襲黑衣,從容優雅,挾國書晉見。


  說梧皇秦陌全不理事,交由太子處理。


  說國書中的要求讓滿朝文武憤慨非常,絕不肯同意臣服朝雲,幾乎要將靖王打出殿外。


  說靖王笑意從容紋絲不亂,只是條件一個塞一個的優厚,竟漸漸堵住了大多數人的嘴。


  說太子並不正面做答,只說要詳加考慮,三日後定出准信。


  「這兩人一唱一喝,倒弄的有模有樣的。」宣可卿吐出嘴裡的瓜子皮,說的很是不屑:「明明就是狼狽為奸,卻偏偏弄的好像逼良為娼似的。」


  薔薇無奈的看著宣可卿,她的這張嘴,可當真是不饒人。


  不過事情到此,總算是大致塵埃落定。冥烈定下的這三天時間,必然是要和流光一較高低,可是一個沙盤演練,難道真的用得到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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