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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忘亭(三)

  「如果楚言是堂堂正正在戰場上殺了慕容垂,這是天命,他自然會遵守諾言,善待你娘親,可事實上慕容垂卻是死在陰謀之下,你娘心中難免有所怨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他當時聲望極隆,幾乎己是下一任焰皇不容置疑的人選,又怎麼會留一個對他心有怨恨的人在身邊?所以從你娘親入了扶桑的第一天起,他就根本沒打算讓她活著。」


  「那為什麼又沒有殺?」


  「天意弄人!」鈴舞唇邊又泛出嘲諷的笑意:「你娘入扶桑的時候,不慎被一個公子哥的驚馬碰到,蹭傷了手肘,卻也因此認識了那個公子哥。」


  「那個公子哥是誰?」


  「楚言的兒子,楚昭雲!」


  「楚昭雲?」


  「不錯,天道昭昭,報應不爽。楚言從圍殺了慕容垂之後,自己就彷彿遭到了詛咒一般,子嗣一個接一個的死去,當只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他不得己聽了巫醫的意見,將孩子舍給冥神,這才終於換得他平安長大。可就是這個兒子,居然遇到了你娘。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容貌,想來也該能想像出你娘當初有多美。


  男未婚,女未嫁,驚馬傷人,悉心呵護,郎情妾意之間,順理成章。當他們終於到了扶桑城外的山神廟,你娘去暗閣中放置流螢的時候,楚昭雲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爹爹的匕首,也瞬間猜到了你娘的身份。」


  「可是他不露聲色,只是暗中派人通知楚言不要出面,而自己卻依然以世家公子的身份陪在你娘身邊,還假意幫你娘憂愁為什麼贈刀之人,遲遲都不出現。」


  薔薇拳頭攸然握緊,歷經與流光一事,她當然知道,這位楚公子恐怕是真的非常喜歡娘親,可是這種事情一旦揭穿,娘親恐怕絕不會原諒他。


  「你娘親在楚昭雲的陪伴下,雖然因為等待無果而有些絕望,可卻同時也欣喜自己找到良人。兩個人在你娘到了扶桑的半年之後,成親婚配。不久之後,你娘就懷了身孕。」


  「那個孩子……」


  「不是你。」鈴舞果斷的否認。


  薔薇立時覺得舒了一口氣,如果自己的爺爺是楚言,那將來的事情,恐怕真的就複雜了。


  「你娘懷了身孕之後,過了一段非常安寧幸福的日子,楚言雖然覺得不妥,可是一來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喜歡的人,二來,如果你娘真的生下了楚家的子嗣,女子出嫁從夫,對於慕容垂的事情,恐怕也不會再那麼在意。


  在你娘快要臨盆的時候,因為畢竟是楚家子嗣,楚言放心不下,派了一個家中有資歷的老僕婦專門來伺候,可是因為平安的日子過久了,一時之間粗心少交待了一句,那老僕婦一看到你娘身邊的匕首,張口便道:這不是我家老爺的嗎?」


  薔薇心頭一跳,思及當時娘親的情景心境,竟然微微的疼痛起來。


  這與她在婚禮之上覺醒時的心境,該有多麼相似?

  「你娘大驚之下強做鎮定,問明白了她家老爺是誰,也終於知道楚昭雲的父母為何總是呆在外地的別業當中,竟連他們的婚禮都不來參加。受此打擊,你娘幾乎傷心欲絕,可她卻是個極為堅韌的女子,在楚昭雲面前,她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是暗中備下迷藥,葯翻閤府之人,趁夜逃了出來。


  你娘一個弱女子,又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如何經得起這般奔波勞累?就在扶桑城外的那個小山神廟裡,你娘動了胎氣,早產了。」


  「那麼那個胎兒……」薔薇下意識的上前兩步,緊盯著鈴舞,鈴舞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在這個世上就還有一個親人,不知道會是哥哥,還是姐姐。


  「你恐怕要失望了。」鈴舞的眼神冰冷的盯著薔薇:「那個胎兒,是個死胎!」


  「什麼?」薔薇只身形一泄,只覺全身的力氣似乎都隨之溜走,血脈中虛泛的讓人脫力。


  世間最可惡之事,莫過於巨大的希望之後,緊隨而來的失望。


  「楚言並未想到你娘還未走遠,因此沒有搜查那個山神廟。你娘誕下死胎之後出血不止,雖然沒有死,但卻因病弱和打擊而容貌大變。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因著那副大不相同的容貌,你娘身體稍好之後輕易便離開了赤焰,來到了銀翼。而在你娘走後沒多久,楚昭雲因為本來就身子病弱,又經此失妻失子之痛,竟然一病不起,數月之後,悵然而逝。」


  忽然間心驚肉跳。


  娘親當年的遭遇,與她何其相似?如果自己沒有君落羽相助,真的死了,那流光的結局,會不會與那個楚昭雲一樣?

  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只覺得無比慶幸。


  幸好他們都還活著,幸好他們都還有機會,去改變一些事情。


  「慕容垂想來曾對他的女兒講過當年醉忘亭七日相聚,因此慕容娉婷種種絕望之下,竟然想到了那個聖女湖的傳說,因此來到銀翼找我。她對所到銀翼第一個城市的主官說,她是慕容垂的女兒,請主官稟告給我。那個主官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耽擱,你娘也主很順利的見到了我。」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己經是了無生趣,除了查清當年慕容一案的真相之外,對這世間再沒有任何留戀。她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我借用聖女湖之力,幫她預見出,誰會是那個能為慕容家平反的人。」


  「大祭司答應了?」


  「不然呢?」鈴舞目光流轉:「你以為我每個月這七天的閉關是在做什麼?除了聖女湖的反噬之力之外,有什麼痛苦竟能讓我不得不以龜息大法來抗衡?」


  「既然如此痛苦,大祭司又為何要答應我娘?」


  「為何?」鈴舞輕輕重複,忽然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非金非玉,飛星樣式的徽章。


  薔薇眼睛一亮,那樣東西,不正是她苦尋許久的慕容家徽?


  沒有任何理由,只是看一眼,薔薇就幾乎己經能百分之百的確定,那個家徽一定是真的,因為它實在是製作的太精巧,精巧到彷彿己經有了生命,連每一顆細小的芒刺都如星星般不住的閃爍著華彩,彰顯著它的獨一無二。


  「我剛才應該告訴過你了,就算過了么多年,我依然無法忘記慕容垂青衫如洗,月夜下執草葉輕吹的樣子,我也告訴過你,醉忘亭七日七夜,滋生的不只是惺惺相惜,還有比那更為深刻的感情。」


  「難道……你喜歡我外公?」薔薇猛的叫了出來,叫出之後才發現不妥,用力捂住了嘴巴。


  難怪她每次說到秦陌的時候,語氣總是特別尖利激動。


  「喜歡?大概吧。」鈴舞表情落寞:「當年我能力不夠,救不了他,那麼我有能力的時候,總要為他做些事情才好。所以當你娘來的時候,我問她要了這個,然後答應了她的請求。這些年月月痛苦折磨,就當是我當年過錯的懲罰。」


  「大祭司……」薔薇忍不住開口相勸:「這不是您的錯,您不必……」


  「是誰的錯不是誰的錯,又有誰能說的清呢?」鈴舞高貴美麗的面容上露出看透一切的淡然,忽然轉了話題:「你難道就不好奇,那個能為慕容家平反昭雪的人,究竟是誰?」


  薔薇心頭一動,雖然隱隱知道了答案,還是恭敬說道:「請大祭司明示。」


  「你己經猜到了不是嗎?」鈴舞看著薔薇的眼神居然有了幾分慈祥,只有這慈祥,才像是她真正的年紀:「聖女湖告訴我,能為慕容家平反昭雪的人,是慕容娉婷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你。」


  答案在意料之中,薔薇只有苦笑,不知道那個把謂的聖女湖預言,究竟能有幾分準確。


  難怪鈴舞說自己的出生也都是因為她,以娘親當時的心灰意冷,怎麼可能還會結婚生子?如果不是鈴舞說能為慕容家平反昭雪的人是她,恐怕她根本就沒有被生出來的機會。


  忽然想到什麼,又張口問道:「大祭司,那您是否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這件事情,除了你娘,沒有任何人知道。」鈴舞剛剛閉關出來,身體和精神都還沒有恢復完全,說了這麼多的話,己經顯出一種非常勞累的狀態:「她從我這裡問出答案,連一天都沒有多呆,留下慕容家徽就走了。至於你的父親……」


  緩緩一笑:「非常抱歉。」


  「原來是這樣。」父親這個概念,幾乎沒有在薔薇的腦海里存在過,今天問起也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鈴舞說不知道,她倒也並不十分難過。


  「大祭司,既然您知道我是為什麼而來,那薔薇斗膽,可不可以請您……」


  「聖女宮從來不做沒有代價的事情,想得到什麼,就要用對等的東西來交換。就如當年,我雖然承受了聖女湖的反噬,可是在我看來,慕容家徽值得我這麼做。因為這是我唯一的紀念。如果你想要從我這裡把慕容家徽拿走,那就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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