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二)
「薔薇,你怎麼了?」怎麼也想不到會突然出現這種變故,冥烈一把扶住薔薇,焦急詢問。
「沒……沒事……」薔薇額上冷汗涔涔而出,卻是對著冥烈堅定的說道:「不要……管我……帶……我走……」
然而話雖是這麼說,薔薇的手指卻是用力的掐進冥烈的胳膊里,纖細的指骨清晰的浮現在玉質般白暫的皮膚上,幾乎要掙破這層束縛。
猛的轉身看著流光,眸子中罕見的浮現出極強烈的怒意,怒聲問道:「御流光,這是怎麼回事?」
話音出口,身邊的薔薇卻似再也忍受不住身體里劇烈的痛苦,膝蓋一彎,整個身子向地下栽倒。
「薔薇……」事情突然間向著冥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他單膝跪地,將薔薇抱在自己的臂彎,然而卻彷彿僅僅是這樣的碰觸,都會讓薔薇覺得痛楚難耐。
薔薇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牙關緊咬,拚命的抵擋著身體里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疼痛感。這種疼痛她很熟悉,因為任何人只要嘗試過一次這種痛楚,都絕不會再忘記!
掙扎著抬起頭望向流光,薔薇的眸中充滿了絕望,即使是對真正的仇敵,都不會用這種葯吧?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明明說著會珍惜她,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做這麼殘忍的的事情?
月色下的流光俊美的不似人間中人,面色冷然,靜靜的看著半跪在地的冥烈和他懷中抱著的薔薇,緩緩開口:「我說過,你帶不走她。」
「御流光,你到底給薔薇下了什麼葯?」冥烈的目光憤恨的幾欲噴出火來,他對這世上的事情一向看的很開,鮮少有如此憤怒的時候,可是今天流光的所作所為,顯然己經逼到他情緒的極限。
「子夜。」流光薄削的唇輕輕開合:「古代女子相思斷腸,而作子夜歌,每日喂服解藥就沒事,可若有一天不服,到了子夜時分,就會渾身奇痛,如斷肝腸。冥公子,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她帶走。」
子夜真的是種很有意思的葯,如果只是外敷,除了做舊傷口之外,不會有任何副作用,可要是內服……
眸光暗了一暗,流光想起今天下午吩咐春枝給薔薇端去的那碗粥。
「你瘋了!」冥烈猛的大吼:「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你最喜歡的女人!你居然對她下毒!御流光,你的心腸到底是什麼做的?你怎麼下得去手?」
流光的面容依然平靜一片,淡聲說道:「只要她留在我身邊,自然就會沒事。」
薔薇忽然用力伸手抓住冥烈的衣衫,顫抖著聲音說道:「冥烈……我……撐得住……帶我……走,我……我不想……留在這裡……」
流光的唇緊緊的抿成一線,為什麼她寧可忍受這種噬骨的痛,也不肯留在他的身邊?
她就真的……這麼恨他?
看著薔薇痛到幾乎咬破自己的嘴唇,冥烈忽然手一抬,一指點中她的昏睡穴,小心的將她放在地上,站起身後退兩步,死死的盯著流光:「你贏了,我把她交給你,但是你記住,只要我找到解藥,一定會回來帶她走。」
「我等著。」流光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面無表情的望著冥烈:「如果你能帶她走,就儘管來試試。」
冥烈最後看一眼薔薇,壓下心底強烈的憤怒與不安,忽然轉身伸手纏上一根從一隻風箏上垂落下的繩索,借力間身形如一隻金色的巨鳥幾下翻上那隻風箏,然後幾縱幾躍,竟是以風箏為踏板,宛如天馬行空,轉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眾薔薇軍執戟相望,卻拿冥烈無可奈何。
難怪連靖王都說留不住他,他若是召集死士糾纏靖王對抗軍隊,根本不用糾纏太久,只需緩得片刻,就能帶著薔薇遠走高飛,冥烈如此自信,當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流光緩緩走到薔薇身邊,憐惜的抱起她,感覺到即使穴道被制,可她的身體卻依然疼的無意識的顫抖。
將薔薇用力擁在懷裡,流光的表情暗沉,慢慢向著慕容府外走去。
身體里的疼痛仿若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永無消退的時候,無數根細小的鋼針隨著血液在渾身上下四處蔓延,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甚至連內臟都彷彿被人搓圓揉扁,不停的錘擊。
眼前的黑暗並沒有能夠讓疼痛減輕一些,反而因為感觀的缺失,而讓所有的神經觸覺都更清晰的集中到這種噬骨的疼痛中來。
就像是墜入了萬年寒冰的深深海底,又冷,又疼,眼前黑漆漆的沒有絲毫光亮,只有深達心底的絕望。
又一波疼痛再次襲來的時候,薔薇終於抵擋不住那樣銳利的疼痛,尖叫一聲猛的張開了眼睛。
臉頰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薔薇知道,那是流光最常穿的水錦衣料,鼻尖也隱隱有暖暖的香氣,可是這樣的暖,卻一絲一毫也無法傳遞到薔薇的身上。
這樣的神智清醒只是短的可憐的一瞬間,幾乎是立刻,海浪般洶湧的疼痛就叫囂著將薔薇的感觀淹沒。
伸出手緊緊的抓著流光胸口的衣衫,薔薇哀求的盯著流光,顫抖著嘴唇吐出凌亂的字句:「流光……疼……好疼……」
流光低下頭,看著懷中己經被疼痛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的女子,眸中的痛色深達心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這樣激烈的方法來留住她,可今天若不是這樣,只怕她就真的己經徹底將他拋在身後,跟著冥烈離開。
將薔薇更用力的擁進懷中,房間里燭火明明己經很明亮,卻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盯著薔薇的眼睛,緩緩的吐出字句:「跟我保證,說你不會離開,只要你說,我就拿解藥給你。」
薔薇的神智在一片混亂的疼痛中猛的有了一瞬間的清醒,她哀痛的看著流光,也看著流光眼中的一絲瘋狂之色,是不是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他不惜做任何事情?
僅僅是一個離開,都會讓他變成這樣,那如果真的死在他的懷裡,他又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