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蠱
「我……」薔薇猛的語塞,只是看著流光拚命搖頭:「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任何一個要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人,都得死。」流光的話語冰冷強硬,沒有一絲可以轉圜的餘地,盯著薔薇的眼神也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
「靖王要殺我們,難道也不顧忌薔薇姑娘的性命了么?」衛澤忽然緩緩開口:「這些弓箭,可是不長眼的。」
「本王敢下令,自然就有把握保證不會傷到薔薇,不勞琳琅王費心。」
「如果我說,我願意把薔薇姑娘交還給靖王,只請靖王放我們一條生路呢?」
「不行!」流光還沒有開口,蓮華己經猛的嚷了出來:「我一定要帶薔薇走!」
「的確不行。」流光冷聲附和:「任何想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的人,我都絕不會放過!」
「這麼說,我們今天是必死無疑了?」衛澤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還能笑出來。
流光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只是我看,恐怕未必吧!」一直垂在身側的手突然向上一揚,一朵燦爛的煙花猛然炸裂在夜空中,幾乎同此同時,原本一直安安靜靜的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緊接著,刀劍相交之聲破空而至。聽聲音,竟有不下百人在作戰。
流光面色一變,這個谷雜木叢生,可隱蔽的地方又多,他到來之時雖然想過會有人預先埋伏,可是一來時間緊迫,他必須先隱蔽佔住此地,既不能趕在薔薇之後,又不能讓他們預先發現這裡有人而再次退回山中另尋他路。二來,他也想不到衛澤居然能在朝雲境內安插這麼多人手。
這些人,恐怕在他還沒有從旭日搬師的時候,衛澤就己經想辦法一點一點的讓他們混入朝雲境內了吧,否則的話,倉促間怎麼可能集合得了這麼多人手?
他如今手下只有四百餘人,本來數量比對方要多,可是谷中狹窄,就是有再多的人,也無法發揮效用,這樣一來,恐怕勝負殊難預料。
這些念頭說來話長,但在流光腦海中一過卻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
他猛的喝道:「放箭!」
與此同時,身形猶如流星趕月一般筆直向著薔薇的方向墜去。
按他所想,衛澤對蓮華公主如此在意,見到放箭,必然會先去保護蓮華,然而誰知衛澤卻根本沒有護衛蓮華的意思,反而長臂一伸,一把將薔薇抓在手中,同時另一隻手一翻,露出一柄小小的匕首牢牢頂在薔薇頸間,對著流光輕聲喝道:「蓮華有失,我便拿她償命!」
流光牙齒一咬,半空中臨時轉向,用內勁震開飛來的流矢,腳尖在馬頭上輕輕一點,己然伸手撈住蓮華,將她從馬上拖曳下地,四指亦是微微用勁扣上她的咽喉。
弓箭只射了一輪隨即停下,想是流光之前特意交待過的,只是為了製造混亂,好將薔薇搶出。
此時谷外喊殺聲仍在,谷內卻是情勢己分,衛澤與流光分別扣著薔薇與蓮華,對峙而立。
「休戰如何?」衛澤彷彿永遠都是這般雲淡風輕。
流光咬牙,卻是用另一手高高舉起,做了幾個動作。
衛澤見狀,也從懷中掏出一朵煙花,扔上天空,
谷外的聲音很快平息,薔薇軍與衛澤的人馬一方佔據谷口通道的一邊,各持兵器而立,虎視眈眈。
「你要怎樣?」流光盯著衛澤。
「很簡單,我把薔薇還你,你放我們走。」
「不行!」蓮華尖叫。
流光不耐的手中微用力,蓮華臉上立時憋的通紅,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衛澤臉色微變,急聲說道:「靖王還是有誠意一點的好。」
流光面色鐵青,卻是終於微微鬆了手,卻順手點了蓮華的睡穴,讓她先安靜一會兒。
衛澤看出流光沒有傷害蓮華,微微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靖王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可以。」流光毫不猶豫:「我放你們走,不過能不能逃脫朝雲的追兵,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這可不行。」衛澤又笑:「衛澤何德何能,怎麼可能逃得過朝雲如此龐大的追兵?我既然提出這個要求,自然是要煩靖王承諾,一直將我們平安的送出朝云為止。」
「你覺得本王有這麼大的權力?」
「只要靖王想做,自然做得到。」
「你憑什麼認為本王會答應你的條件?」
「因為我比靖王佔便宜。」衛澤忽然收了放在薔薇脖子上的刀,挑眉說道:「即使我現在放了薔薇姑娘,靖王也不敢殺蓮華。」
「誰說我不……」流光剛要反駁,忽然意識到衛澤話中必然另有含意,厲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衛澤的突然收手,讓薔薇也不由一愣,她轉過身不解的望著衛澤。
衛澤看著流光笑問道:「靖王可曾聽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蠱,叫作相生蠱。」
「相生蠱?」流光凝眉。
「不錯。」衛澤彷彿好客的主人在介紹自己的玩物一樣,緩緩說道:「這種蠱分為雌雄兩種,如果單獨一種有人中了,那不會有任何癥狀,頂多鬧鬧肚子,因此在蠱毒之中,這種蠱幾乎可以算是最沒用的東西了。可是這種蠱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如果有人能夠將雌雄兩隻蠱蟲分別種在兩個不同的人身體里,那麼這兩個人的命,就會連結在一起,如果其中一個人死了,那另一個人,也就必死無疑!」
衛澤每說一句,流光的面色就更差一分,聽到他說完,流光扣在蓮華脖頸上的手己然不自覺的鬆開,任由蓮華滑倒在地上。
他死死盯著衛澤的眼睛,沉聲問他:「你的意思,是你把這種蠱下在了薔薇和蓮華的身上?」
「不錯!」
手突然從腰間一抹,抽出一把軟劍,劍尖微顫直指向躺在地上的蓮華,冷聲說道:「琳琅王,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吧?你以為你說,我就會信?」
「靖王若是不信,不妨殺了蓮華試試。」
流光手中的劍又逼近蓮華幾分……
「不行!」薔薇尖叫,一步撲過去護在蓮華身前。
流光手中劍尖顫了幾顫,忽然轉而提起,指向衛澤,冷冷說道:「無論什麼蠱,只要殺了養蠱之人,自然就會解除,本王何需殺蓮華,只需殺了你就行!」
「噗……」衛澤突然輕笑起來,望向流光的眸子里滿是促狹:「靖王難道以為,我會自己來養蠱不成?」
流光的手猛然握緊。
衛澤用手輕彈流光的劍尖,輕緩緩說道:「其實告訴靖王養蠱的人是誰也無所謂,只怕靖王,下不了手殺他。」
「是誰?」
「呶,不是在那兒站著么?」衛澤朝著某個方向一揚下巴,流光順勢望去,卻正是節制著士兵,正緊張觀望谷中形勢的陸霖修。
「琳琅王,你真當本王是三歲小兒不成?」任何人都有可能,唯有陸霖修絕無可能。他如此心性單純之人,怎麼可能做這種陰謀詭詐的事情?
內力灌注,軟劍立時堅逾鋼鐵。
「王爺稍安勿躁!」衛澤向後微微一避,向著陸霖修大聲叫道:「陸小將軍,可還記得您用血激活的那塊暖玉?」
陸霖修一愣,弄不明白這個笑面虎一樣的琳琅王怎麼突然向自己問話,還問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不過既然問了,他也不能不答,當下大聲喊回去:「你放心,本將軍不會欠你錢的,早知道你這麼狡猾,本將軍才不會收你的東西!」
衛澤唇邊露出「怎麼樣」的笑意,又輕聲問薔薇:「薔薇姑娘,那塊玉寧心安神的效果,應該還好吧?」
薔薇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領口,陸霖修一片好心,她也不忍辜負,雖然稍嫌大了些,她卻一直戴在身上。
流光一看薔薇的動作,就知道此事斷然不假,隨手將軟劍扔在地上,一手將薔薇拉起來,另一手在她脖頸間摸到那塊玉,手中一震,扯了下來,看也不看掌心發力,只聽噗一聲輕響,一塊上好的暖玉立時碎成一片粉末,飄飄洒洒的散落在半空。
「嘖嘖,真是可惜了這塊玉。」衛澤不斷搖頭:「這種蠱蟲成熟之前,一定要以玉為容器,以血為食物,為了請陸小將軍把這隻蠱蟲送給薔薇姑娘,在下可是特地派人去大漠深處找了整整三個月,才找到這塊世間罕見的玉生香,想不到就這麼毀在靖王手中。不過靖王就算毀了它也是於事無補,這麼些日子過去,那隻蠱蟲早己成熟可以透玉而出,薔薇姑娘又是貼身戴著,只怕蠱蟲……早就進了她的身體了。」
流光的手越握越緊,冷冷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靖王很清楚不是么?保護蓮華,就是保護薔薇,剩下的事情,又何需在下多言?」
流光盯著衛澤許久,終於揚手將一樣東西扔給他,冷冷說道:「你走吧。」
衛澤抬手接過,是一面形質古樸,鏤刻著薔薇花形的令牌,正是靖王貼身信物,見令牌如見靖王親臨,有了這個,各地關卡,如同虛設。
一眼瞄過令牌,衛澤接著問道:「朝雲追兵呢?」
「我會解決。」
「好。」衛澤果斷說道:「靖王如此痛快,在下也不會讓靖王為難,從這裡快馬兩日兩夜,即可到達蒼梧邊境,靖王只需幫我拖延兩天,剩下的事情,衛澤自會一力承擔!」
流光猛的轉頭,不再看衛澤,只是牽起薔薇的手,往谷口自己人馬這一邊走去。
「等一下!」薔薇用力掙扎。
「你走不了!」流光眸光攸然轉暗,幽幽的看著薔薇。
「我不走。」薔薇望著流光輕聲說道:「你都己經追到這裡,我又怎麼走得了?我只是,想和衛澤皇子說幾句話。」
縱然衛澤早己是琳琅王,她卻仍是習慣性的叫他衛澤皇子。
流光定定的盯著薔薇的眼睛,確認她不是在說謊,終於慢慢的鬆開了手。
衛澤此時己將蓮華抱在了手裡,看到薔薇走過來,便立在了原地。
薔薇看了一眼昏睡的蓮華,輕聲說道:「衛澤皇子,蓮華醒來一定會發脾氣,可是不管怎麼樣,都請你記得我前些時候和你說過的話。」
「我會記得的。」衛澤輕嘆一口氣,淡聲回應。
他本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將這件事情辦好,可是他卻偏偏故意讓他們的計劃被暖兒聽到,然後弄出這麼多事情來。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他的計劃里,沒有薔薇的位置。
他要帶走的人,只有蓮華,沒有薔薇。
也不能有薔薇!
所以他必須要找到一個人,一個能把薔薇留住的人。
薔薇眨了眨眼睛,突然把聲音放的極低,用幾乎耳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養蠱之人絕對不是陸小將軍,衛澤皇子回去以後,還是快些把公主身上的蠱解開,不要讓我連累了公主。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衛澤神情一震,猛的抬眼看向薔薇。
薔薇表情平靜,甚至還輕輕的笑了一笑。
衛澤忽然發現,這些年來,他的眼中自始至終都只有蓮華的存在,縱然時常見面,卻竟然沒有發現,原來薔薇是一個這麼聰明的女孩子。
她這樣對自己說,想必,也一定從剛才的情形中猜到,自己的計劃里,根本沒有她,所以,她才會這麼順從的跟著靖王回去。
「抱歉……」
終是有些黯然,衛澤輕輕的說出歉意。
「不必道歉。」薔薇輕笑:「公主能遇到衛澤皇子,實在是她最幸運的事情。薔薇只希望衛澤皇子和公主,一路平安。」
眼角看到流光在一邊等的幾乎己經不耐煩,輕輕斂袵一禮,就要轉身向著流光走去。
「等一下!」衛澤突然出言叫她。
薔薇停住步伐:「衛澤皇子還有事?」
衛澤沉吟,忽然微微移動腳步,將身體完全置於薔薇身後,擋住流光的視線,然後將手伸進蓮華懷中稍一摸索,掏出一疊紙來,平平的遞給薔薇,輕聲說道:「我不能為你做什麼事情,這些東西,就當是我的歉意吧。」
薔薇的目光陡然一亮,她知道那疊紙是什麼,那是杜俊在韓書儀逼問下所寫的那份口供,也是唯一一份能夠證明當年她的外公沒有襲擊友軍的證據。
如果能夠早一點得到它,她一定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可是現在……
扯起一抹笑意,快速的伸手接過攏入袖中,做出感激的樣子說道:「多謝衛澤皇子。」
衛澤心中不由輕輕一嘆,這個女孩子明知自己時日無多,這份東西現在對她幾乎根本沒有用處,可她卻依然做出感激的樣子,究其原因,也無非是想讓自己安心罷了。
不過事己至此,他能為她做的,願意為她做的,也只有這麼多而已,剩下的事情,他無暇關心,也無能為力。
輕輕一點頭,淡聲說道:「就此告辭!」
不是再見,不是後會有期,就只是告辭而已,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可能再會。
薔薇也輕輕點在,然後各自轉身,向著自己的陣營走去。
剛走到流光身邊,便被他一手拉過,牢牢的禁錮在身邊,彷彿只有如此,才能確認薔薇的存在。
衛澤走回自己的屬眾,早有人牽了馬迎上來。
千里馬難尋,可以琳琅王的勢力,日行五百里的良馬還是輕易可以找到,一路沿途都有人接應,隨時換馬,不惜馬力,不眠不休,一定要在兩天兩夜之內,走出朝雲!
「傳令下去,琳琅王衛澤攜公主蓮華向南邊赤焰潛逃,叫守軍嚴加盤查。」
「主子,您這樣做,皇上那邊……」
「執行!」流光絲毫不聽厲玄接下來的話,只面色冷峻的下了命令。
「靖王,你這是做什麼?他們要走了!」陸霖雲看以衛澤帶著手下人馬全身而退,可是薔薇軍卻因為沒有靖王的命令而紡絲不動,不由大急,幾步跑到流光面前大聲呼喝。
流光看了陸霖修一眼,忽然出手如電,一指點中陸霖雲的穴道。
「流光……」薔薇急叫。
衛澤說陸霖雲是養蠱之人,他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流光淡淡看她一眼,對身邊一個士兵說道:「請陸將軍下去,好生照料,兩天之內,不許他自由行動。」
陸霖修目瞪口呆,卻是動,動不了,叫,又叫不出來,只好任憑人擺布。
士兵領命下去,薔薇才輕輕的舒了口氣。
身邊握著自己的手突然一緊,流光一手托起她的膝彎,腳尖一點,身形飄逸至極的落在赤狐背上,將薔薇安放在自己身前,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赤狐如通人性般長嘶一聲,利箭一樣長竄出去。
「主……」厲玄幾步趕上前,卻只感覺到赤狐帶起的疾風旋身刮過,再想追趕,早己是來不及。
一眾薔薇軍面面相覷,不知道主子今天是怎麼了,先是沒命一樣趕路,好不容易趕到了,卻又眼睜睜的看著敵犯走脫而不加絲毫阻攔,現在更是奇怪,居然把他們通通丟在這裡,對下一步行動要如何做沒有任何指示。
厲玄站在夜色中凝望著流光遠去的身影,默然無語。
岳陵上前一步,輕聲問道:「主子是回嵐歌嗎?我們怎麼辦?是不是也快點回去?」
厲玄轉回頭,望著岳陵,用極肯定的語氣說道:「不,我們在谷外安營紮寨,緩歸嵐歌。」
「緩歸?!」岳陵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緩歸!」厲玄斬釘截鐵,再不說話,快步走回軍陣中。
……
流光的馬騎的極快,薔薇只覺得夜風迎面而來,鋒利的如刀子一般,將她的臉割的生疼。
流光的一隻手牢牢的箍在她的腰間,用力到彷彿要生生將她勒進自己的身體。
很冷,很疼,可是卻一個字也不說,甚至不向身後這個男子的懷裡縮上一縮,以躲避朔風的侵襲。
風將薔薇的髮絲揚起,凌亂的飄動在腦後,有幾綹糾糾纏纏地找上了流光的發,在風裡靈動飛舞,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
賓士了不知道有多久,到了一片空曠的河灘上之時,流光猛然勒馬,赤狐人立而起然後重重落地。
薔薇的身體無法保持平衡,終於忍不住向後靠進流光的懷裡,讓他用胸膛承接住自己。
赤狐剛一停穩,流光就飄身下地,也不顧薔薇的意願,一手將她從馬背上拉下,攬進懷中,掐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說的印了上去。
這個吻很突然,很急切,甚至很粗魯,流光的一隻手緊緊的扣在薔薇的腦後,不許她有片刻逃離,牙齒毫不憐惜的咬上薔薇的唇瓣,強迫她打開齒關,好讓他可以長驅之入。
「唔……」
推拒,掙扎……
卻只是讓流光更憤怒的將她摟的更緊,舌頭在她口中胡亂的翻攪,用力的吮吻,像是要將這一天一夜所有的心緒全部都發瀉出來。
緊緊閉了閉眼睛,薔薇終於下定決心,狠狠向下一咬……
「唔……」流光的喉間發出低低的嘶吼,卻不僅沒有鬆開薔薇,反而在口中咸腥味道泛起的時候,用舌尖將自己滲出的鮮血推抵著,強硬的要薔薇咽下。
血腥味刺激了潛伏在人身體里本能的獸性,薔薇掙扎的動作猛的變的加倍劇烈,貝齒張合,再次毫不留情狠狠咬上流光正侵犯著她的唇……
這一次,咬的是真的狠,即使是流光也不由痛的有短暫的動作停滯,薔薇手上用力,猛的將流光推離自己的身前,踉蹌著後退兩步,眼神防備,喘息著看著面前的流光。
夜色凄清,無星無月,只有淺淺的微光,流光衣衫褶皺,髮絲凌亂,唇角一抹鮮血斜斜流淌,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此刻他瞪大著雙眼看著薔薇,眼神中卻滿是受傷的神情。
薔薇居然推開他,無論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都從來沒有哪怕一次拒絕過他的薔薇,剛才居然狠狠的把他推開。
薔薇忽然的轉開了目光,不敢再去看流光的眼睛,她在他的眼睛里什麼樣的情緒都見過,只是沒有見過,如此受傷的樣子。
「你答應過我……會等我回來。」拇指用力滑過唇角,擦去上面的血跡,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盯著站在幾步之外的薔薇,嘶啞的說道:「我明明告訴你,我有很多很多話想和你說……」
「我與靖王兩不相欠,多說無益。」薔薇打斷流光的話,卻仍然不看他的表情,只是將臉轉向一邊。
「什麼叫兩不相欠?」
「我欠的,都還完了。」
「才沒有!」流光大步跨上前,強迫薔薇面對她:「你憑什麼這麼說?從頭到尾,知道事情全部真相的人就只有你而已,可是你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跟我說?你以為把所有的真相隱瞞起來就是對我好是不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一邊不可控制的被你吸引,一邊卻又被當年的恨意不住的侵蝕。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對你好也不對,不好也不對,可是你呢?你就這麼在旁邊看著我在裡面掙扎,沉淪,卻連一根救命的稻草都不肯給我!」
忽然用力握住薔薇的手,狠狠的說道:「你以為你說欠我就欠我,你說還完就還完?我告訴你,天底下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就算你要還,還要看我肯不肯接受!就算你還完了,那我的呢?我欠你的又要怎麼算?」
「我沒有打算要靖王做什麼。」
「這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流光就像一隻處於發狂邊緣的野獸,眼睛里閃著赤果果的野性與掠奪。
關於薔薇,他想過千百種他們之間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只獨獨沒有想過,她居然會離開他。
也許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呆的太安寧,太自然,所以才讓他在潛意識裡篤定的以為,哪怕直到地老天荒世界末日,她也依然會淺淺的笑著,站在他的身邊。
他和她之間可以發生任何事情,相互試探,相互刺痛,相互傷害,可是他不怕,因為她就在他的身邊,他們還可以有好多好多的時間來相互撫慰,相互彌補,欣然相愛。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所有的真相都揭開,當他知道他錯的有多離譜,當他以為他們會要苦盡甘來的時候,那個一直默默站在他身邊的人,卻拿一個等待的謊言安撫住他,然後毫不猶豫的抽身撤離?
薔薇抬起一雙水晶一樣透明的眸子,清靈靈的彷彿能看到流光的心底,她輕輕的問道:「靖王想怎麼做?」
「留下來!」流光說的毫不猶豫。
「不行!」薔薇答的比流光還要果斷,還要堅決。
「為什麼?」
「不想。」
「如果我一定要你留呢?」
「何苦?」薔薇仰首輕笑,伸手指指自己的心:「想走的念頭己經在這裡根深蒂固,靖王留得住一次,兩次,難得還能留得住三次,四次?只要這個念頭不打消,我總是要想辦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