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三)
薔薇一直默默的站在身後陪著流光,既不出聲,也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安靜的就彷彿根本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直到流光用力後仰身子,再次轉過身面對她的時候,薔薇才輕聲問道:「靖王,林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流光聞言輕輕一笑,拉著薔薇的手在院中石桌邊坐下,用一種回憶時所特有的恍惚聲音說道:「母妃啊,是個女人。」
這樣一句沒頭沒腦莫名其妙,幾近惡作劇一樣的回答,卻讓薔薇突然的噤了聲。
流光的話,她聽懂了。
林妃,是個女人,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就如這個世間大多數的女人一樣,她以丈夫為她的天,以丈夫為她的地,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想往著夫妻相敬,舉案齊眉,然後執子之手,白頭偕老。
可是她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她完全想不到,她的丈夫和天下其他的丈夫並不相同,她的丈夫,是皇帝,是那個擁有天下,卻也被天下所擁有的人。
在他的愛情中,沒有專一,沒有責任,甚至連解釋也沒有。
而權力與陰謀,卻在原本應該純潔的愛情中,相伴始終。
當雲皇的憐愛榮寵臨幸到她的身上時,她欣喜而芬芳的綻放了,而當他的愛情棄她而去時,她就如過了開放時節的花朵一般,寂寞的枯萎凋謝。
看到薔薇微垂下的眸子,流光就知道她懂了,這個女子,在很多事情上,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敏感與善體人意,他只需要輕輕的說一句話,她自然就會將後面的意思領悟的深刻而又透徹。
伸手指指西廂處的一間房子,語氣中是淡淡的漠然:「母妃就歿在那間屋子裡,臨去世的時候眼睛一直望著門的方向,我知道她在等父皇,可是等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等到。」
薔薇默然,對於流光的母妃,她並不能說什麼,焰皇楚同也是個薄倖的人,這些年在赤焰的宮中,不知見了多少女子從豆蔻春光到秋草凋殘,在無止盡的等待的中一點一滴蹉跎了容顏,衰老了年華。
林妃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所能做的,唯有沉默而已。
流光望著那房間看了一會兒,面上忽然浮起一種諷刺的笑容:「母妃的病本來很輕的,只要靜心養養就能好,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
驀的沉了面色,抿緊唇角,似是那件事情直到今日,仍讓他不能釋懷。
薔薇安靜的坐在石凳上,一聲不發,有些事情,其實只是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而已,不需要回應,也不需要同情,甚至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動作,就當自己是棵樹是塊石頭,只要能讓述說的人覺得安全與放心,其他的,什麼也不用做。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流光接下去輕輕說道:「母妃病的時候,很想見父皇,雖然她嘴裡不說,可是眼中的企盼,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會看得到。那個時候父皇己經有了新歡,久己不來這裡。我看著母妃病弱的樣子很天真的想,只要她看到父皇,病一定會立刻就好起來的。」
「我年紀幼小,不能直接去見父皇,所以我拿出了我所有的賞賜,想方設法去求父皇身邊當值的大太監,請他想辦法將母妃生病的消息透露給父皇,按照我的想法,父皇和母妃畢竟曾經那麼恩愛,聽到母妃生病的消息,還不立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