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疼(二)
臂上的護甲早己拆掉,袖子一捲起來,就看到雪白的紗布幾乎己經被鮮血滲透,斑斑駁駁的煞磣人。
流光情不自禁就坐在薔薇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似是想為她分擔一點疼痛,薔薇轉頭笑笑,面上的清澈如小溪般淙淙的一直流進流光的心底深處。
那軍醫小心的慢慢拆去薔薇臂上的紗布,在傷口全部暴露出來的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難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怎樣的一種傷口,細弱的手臂上突然多出來四個血洞,微微抬起手臂,可以看到手臂下方對應位置上亦有四個同樣的血洞,中間只有一點血肉相連,幾乎被洞穿,而那些血洞中間的位置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似是被鐵爬犁一樣的東西在肌膚上掃過,留下道道猙獰而醜陋的痕迹。
「這是,這是……」流光瞪著薔薇臂上的傷口,幾乎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這個女子一直表現的如此淡然沖和,讓他根本無法想像,她臂上的傷,竟然嚴重到這種程度。
「被豹子咬了一下,不礙事。」薔薇淺淺的笑:「王爺忘了,我的復原能力一直都很驚人,這兩天,傷口己經好多了,遠沒有剛咬的時候疼。」
流光握著薔薇的手猛的用力,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兒,明明就單薄的彷彿風一吹就會不見蹤影,明明看著他的眼眸里,時時刻刻總是濕漉漉的,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一樣,可是這麼重的傷,她為什麼不流淚?為什麼還能這樣笑出來?
如果她忍不住趴在他的懷裡哭,也許他還會好過一些,因為總算有某個時候,他能看得透她,能知道自己對她而言,是那個可以放心哭出來的人。
可是她偏偏對著他笑,笑的那麼雲淡風輕沒心沒肺!
她到底是堅強,還是麻木的根本感知不到這些疼痛了?
心裏面亂麻一般,眼睛卻一絲一毫也沒有離開過她臂上的傷口,那些傷口猙獰的讓他幾乎難以忍受,彷彿是在控訴,是在討伐。
是他讓她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是他逼著她做出抉擇,是他明知道她必然無法眼睜睜的目睹那場殘忍,還切斷她所有的後路,強迫她一定要面對。
所以現在這些傷,這些在心裡撕扯的痛,就是對他最好的報復,最好的鞭笞。
薔薇,你永遠都知道怎麼才能最令我難過。
你不動聲色,就己經贏了所有。
軍醫的額頭上幾乎己經冷汗涔涔,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薔薇的傷勢確實嚴重,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靖王周身那陰沉的幾乎快把燭光都吞噬進去的氣氛。
如果他今天不能給王妃的傷做出一個滿意的處理,只怕靖王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拖出去一刀斬了。
努力維持著手的穩定,軍醫動作麻利的幫薔薇清理傷口,換藥,重新包上綁帶,然後又伏案開了一副內陰養神養血的藥方,想了想,又開了一副生肌去腐的外用藥,雖然不見得有多麼管用,可王妃畢竟是女子,那些傷痕能淡一分,還是淡一分為好。
向流光遞過方子,流光看了一眼,正要吩咐快些去準備,卻聽薔薇輕聲開口說道:「大夫,我有個想法,您那副外用的方子里,再加上玉竹粉和冰硼散兩味葯,效果會不會更好些?」
軍醫聞言一怔,也不顧禮節,一把從流光手中搶回方子,看著上面的葯仔細斟酌一下,突然驚訝的抬起頭說道:「想不到王妃竟然是醫學聖手,屬下這兩下子居然還敢在王妃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叫王妃見笑了!王妃這兩味葯,加的簡直妙到毫巔,能將藥力提高兩倍都不止!屬下這就改方子!」
流光知道這個軍醫是所有軍醫中醫術最為高明的,向來都自恃身份,從不肯輕易誇獎什麼人,可此時薔薇不過說了兩味葯,居然能讓他折服到這種地步,不由也挑挑眉頭,玩味的看著薔薇。
薔薇不好意思的笑笑,仍是輕聲說道:「軍醫不必過謙,我不過是錦上添花,若不是您的方子開的好,我也必然想不到要加這兩味葯。」
可是那軍醫改好了方子之後,只是仔細斟酌著上面的配伍,用量,還不住的發出「妙,妙」的讚歎,對薔薇說的話恍若未聞,薔薇看的好笑,轉頭對著流光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吐了吐粉嫩的小舌。